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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第一仵作 上(316)

作者:凤九幽 时间:2022-01-07 11:20 标签:爽文 悬疑推理 宫廷侯爵 穿书

  “我其实并不恨那个继父,他不是个好东西,脾气暴躁,下手无情,不但总赶我出门,还差点把我卖了,但我能理解,我不是他的种,以后也同他没关系,不需要给他养老送终,亲生父亲……呵,要不是志得意满,想起来做个‘深情厚谊’的样子,认为我们有用,根本不会接我们到京城。”
  “他那个家里,都是他的欲,钱,女人,孩子,门庭若市的炫耀……在那里,能帮得到他的,才是好儿子,帮不上的,就是累赘,怎么不去死,我仍然要从头开始,在京城里挣扎,不管前头有什么困难,都得想办法解决,退后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就是再没有未来,他不会允许我有未来。”
  “这个男人一天都没照顾过我,一分钱都没给过我,我却得鞍前马后伺候他,讨好他,认他做爹,听他使唤,听他在别人面前骄傲炫耀,说我是他儿子,得他教导,才有今日优秀,凭什么?”
  “我一个人,野草一样的长大,他们不闻不问,等我长成了,看起来有点出息了,随随便便打发点东西,就要求我回报,语重心长的教我孝顺,凭什么?就因为我是他们生的,我变成了他们的财产,我的人生,我的财富,我的人脉,甚至我的婚姻,他们都有支配的权利,划走的权利,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他们都能管,他们的话我必须听,但凡有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我不孝,我没良心,我白眼狼……”
  “不光他们,别人也会说,好似同你交心,说你看看你父母多大年纪了,这里痛那里不好,不知道还能陪你几年,你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爹心有苦衷,惦记你十数年见不到面,你就不能让一让,懂点事?”
  “可他们有老的时候,我也有小的时候……如果一开始没打算养,为什么要生!”
  “随便生下来,随便给几口饭吃,随便养几年,就要收取回报了,我必须得负责他们以后所有的人生,甚至顺心如意,凭什么!”
  “这种人,为什么不能去死!”


第143章 不要把自己困住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但凡有不顺心的事,就都是孩子的错,是孩子不争气,不懂事,资质不好,不给他们长脸……他们是父母,是对你有生恩的人,你不可以忤逆,不可以不孝,不管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你得听,哪怕有些‘失误’,‘过分’,你也要谅解,要宽容,因为——‘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
  “凭什么?”
  “这种人为什么不能死!”
  唐飞瀚放下捂着脸的手,眼底满满恨色,似压抑了太长,太久,从未与人言说,并没有太多畅快,甚至有些艰涩:“我原以为,只有我是这样,只我命不好,可不是的……比如新来的邻居穆安。他的脸总是很干净,衣服上连个褶子都没有,头上簪的是青玉,腰间悬着随四季变化,非常讲究的荷包,他看起来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好好的养在后院里,像世间最娇贵的小公子,可他不能和别人说话,不能和别人玩,外面天空那么大,他飞不出来,家中大门日日开放,他走不出去。”
  “他每天只能在那个小小房间里,做大人安排给他的事,不同的学习,不同的功课。做不完,长辈回来会罚,跪祠堂,不给饭吃,甚至家法板子,做完了,也没什么奖赏,因为一定是功课留的不够多,明天加倍。娇贵的小少爷也不是人,只是个工具,长辈拿来炫耀,比较的工具,他的所有作用,就是做好父亲交代下来的一切事,不许有问题,不许有委屈,不许有要求,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推到人前,好好表现,让别人大夸特夸他的父亲‘虎父无犬子’,都是大人教的好。”
  “他也是一个人长大的。我的日子很苦,至少我还自由,可以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野蛮生长,恣意放纵,想怎样便怎样,他不可以,因为父亲的权威压制,他连一点忤逆抱怨的心思都不敢起,就像花园庭院里栽种的小树,被规训,被修剪,不允许长得太快,太歪,必须保持住一个完美的形状……它不敢对着阳光舒展身体,不敢伸出枝叶承接天空中的雨水,脚下的根甚至不敢扎的太深,因为这样会让它长得更快,更频繁被修剪,它永远都不会知道自由生长的滋味……”
  “不可怜么?”
  唐飞瀚表情有些扭曲:“他那个郡王爹,看起来位高权重,人前人人尊敬,可他儿子每日在家,不管盼还是恨,都连人都见不到,见面除了挑刺训斥就是变着花样的惩罚,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别人父亲,他怎么不去死!”
  房间陡然安静,带着浓烈情绪的指控,让在场所有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应对。
  叶白汀出声提醒:“你的朋友在害怕。”
  唐飞瀚怔了一瞬,才发现和穆安的距离又远了,像是往后退了好几步,看向他的视线充满迷茫。
  “为什么……怕我?”唐飞瀚盯着穆安,声音突然扬高,带着难以言喻的激愤,“你小时候怎么走过来的,自己都忘了么!那么多年的委屈,他对你那么多年的无视和欺压,你都忘了么!一个小小的莲台,便把你收买了?他只做了这一件事,只是花了一点银子,就可以抵消过往所有么!你竟然不再恨他,你恨我?”
  穆安紧抿着唇,脸色微白,又往后退了一小步。
  唐飞瀚难以置信:“你竟然怪我……我帮你杀了他,杀了这个对你不好的人,你竟然敢怪我!”
  “他不是恨你,是怕你。”
  叶白汀的声音在房间里尤为清晰,似夜间山泉流下,明润清澈,洁净无瑕:“一个莲台而已,未必能消解所有过往时光中的遗憾,可杀人的人,满手沾着鲜血的凶手,竟然是自己的朋友,你让他怎么不害怕?”
  唐飞瀚怔了一瞬,缓缓抿了唇。
  叶白汀:“到了现在,你还不想交代?”
  “交不交代,有用么?”唐飞瀚讽刺声音从齿缝中迸出,“你们不是早已确定了我是凶手,怎不直接抓了?”
  叶白汀看着他:“你不服。”
  “我为什么要服!我本就没有错!我才是苦主,才是受害人,该死的就是他们,他们都该死!”
  唐飞瀚猛的转身:“你不是说你们找到了证据,为什么不抓我?呵,该不会是到了现在,都在诈供,指望我自己什么都说了,你们好坐享其成?我今日算见识到了,北镇抚司原来都是这么办案的!”
  叶白汀浅浅叹了口气:“蜀中山地深处,常生有一种植物,块根倒锥形,叶片五角,极尖,薄似纸页,被覆软柔毛,秋日开花,萼片蓝紫,整株皆有毒性,叶根尤甚,毒性之剧烈,甚至能够通过皮肤接触摄取吸收,口服则呼吸急促,心脏剧痛,一炷香便可致人死亡——没有解药。”
  “此物,名乌头。”
  “吕兴明,便是死于此毒,爆炸之相,只为转移视线,制造时间差。乌头这种东西,拿来害人用量不需要很大,唐飞瀚,你院墙西北角埋着的乌头,你怎么解释?”
  唐飞瀚嘴唇紧抿:“唐家是什么地方,你们都知道,里里外外多少肮脏事,我管不了,也管不过来,别人要用这东西,用不完要处理,自然选一个方便又没人管的地方,我那里不正巧合适?锦衣卫既然翻了我的院子,不如顺便查一查唐家最近的事,东西到底是谁的,想必能立刻翻出来,再不济,也可去外头查药铺子,看我可曾买过这东西。”
  毒物跟一般药物不同,大昭律明令,就算你是买回去杀耗子,只有一点点,吃不死人,也得上册记名,买没买过,谁买的,都是可以查的。
  他敢这么说,自信别人查不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买的,他只是暗里知道了太多别人的事,‘借’了些过来。
  叶白汀丝毫不慌:“制作小圆球的工作台,烧毁的护具及衣服尺寸,交易琉璃碎荒院的位置,穆郡王李氏发生意外之前和你的接触……凡此种种,你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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