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O主动献上尾巴(70)

　　准确来说，修尔身体中的每一滴血都像是在沸腾，以至与他相贴的拥抱烫的出奇。
　　如此温热的触觉，和他在海中溺亡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四处都没有花，这是一片荒芜之地，陶小玄却觉自己正身处花海当中，被强烈的阳光照耀着。
　　他就像花瓣上的露珠，快要蒸发了。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一丝恐惧的感觉，心中反而有种充盈的快乐。
　　修尔的指尖掠过，单是触碰后颈，强烈的快感便将他淹没。
　　这只手将他从冰冷的世界里救回，拉回鲜活热烈的幻梦中。
　　唇分片刻，修尔忽然在他耳畔低语，“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陶小玄不解，因为此时脑子一片模糊。
　　修尔的声音难得冷厉而坚决，“如果我们只能活下来一个，我希望是你。”
　　“修尔……要走了吗？”陶小玄忽觉惶然，他一个人在海中沉溺时，不觉半分害怕，现在却怕到不肯说出那个“死”字。
　　这种恐惧压过信息素对大脑的扰乱，让他几乎恢复清醒。
　　听了他的问话，修尔没有立即回答，引得陶小玄更加心慌，“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修尔垂眸看着慌张的少年，回想起自己猜到少年准备第二次为了保护他而去死时，那种心被冻裂的感觉。
　　他在察觉到不对后，直接精神控制了那个俘虏，自其脑中得知了有关军方计划的信息。
　　那家伙本来准备打开装置后，让银尾散发出极端强烈的信息素，然后把被引诱发情的他和银尾关在一起，并以首领在“忙”为由劝说其他人不要管。
　　接着，军方便会偷袭他们的舰队。
　　低俗但有用的“美人计”。
　　恶毒的点在于，他们在银尾身上注射的诱发剂足以使一个Alpha闻到信息素后将Omega标记折腾至死，如果关在一个狭窄不透气的空间内，根本无药可解。
　　哪怕军方不能直接一次性击败星盗，等他的手下察觉不对来强制打开舱门，也会看到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让他的信誉降到最低点。
　　在最重要的战场上，大统领沉溺于美色不顾军团死活，必定会导致人心涣散。
　　再者，开门后，人鱼Omega的信息素扩散到星船上，会导致什么情况谁都能想得到。
　　若他真中了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他还没完全了解清楚状况，那人的精神领域便自动爆炸了。
　　这般自杀式的行为，多半是军方秘密组织的走狗。
　　哪怕信息残破不全，他也得到了足够多的秘密，那人的职位应该不低，做出的计划其实算得上完美无缺。
　　偏偏算漏了一点，那就是他们眼中愚蠢的人造棋子银尾对他的爱。
　　爱到愿意牺牲自己来保护他。
　　而银尾反常的行为，导致他发现了不对劲。
　　破解了军方的恶毒计划，修尔并不感到庆幸和开心，只觉心冷且后怕。
　　他才与陶小玄重逢，就差点再次失去。
　　此时陶小玄漫长的沉默中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第二次”的意思，修尔肯定是在责怪他再一次的不辞而别。
　　修尔摇了下头说：“我没怪你。”
　　陶小玄总觉得修尔的声音听起来有种不真切的疯狂，因此他想继续解释，“其实我……”
　　可修尔打断了他，凝目望着他道：“我们可能还会遇到更多危险，如果每一次你都只想着自己消失，那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死在这颗荒星上。”
　　修尔的话将他镇住了。
　　陶小玄不知该说什么，风飒飒地吹过，天地苍茫无限，修尔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他。
　　他们对视，修尔忽然叹了口气，轻笑道：“骗你的。”
　　“我明白爱是什么了。”修尔的声音，轻飘飘地像是要被风吹走了，又仿佛扎根在心底似的牢靠，“我爱你，所以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这是……告白吗？陶小玄怔然。
　　下一秒，修尔的话冷不丁冒了出来，“如果你还想着要保护我而去死，我就先死在你面前，好不好？”
　　“对不起。”陶小玄重复着道歉，抱紧修尔。
　　他明白了修尔的心意，此刻当下，从未有过的明晰。
　　由于从小的经历，其实他并不太在意自己的生死，这条就连父母都抛弃了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不管是之前使用精神药剂，还是选择溺眠在水中，都是因为这种自我牺牲来保护重要的人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幸福。
　　全是他的自作主张。
　　可他一直忽视了，在修尔这里，他的存在也同样重要。
　　修尔安了他的心，让他有了“家”。
　　他不再想只是和修尔做同伴，有了更多的贪心，也许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只是他认为修尔是书中的主角，有着无限美好的未来，也值得拥有更好的恋人。
　　他的胆小让他压制了自己的心。
　　分明刚刚才做过亲密的事，陶小玄却觉得此刻更加让他羞赫，但他不想退缩。
　　抬起头，他直视修尔的眼睛，问道：“可以和我成为恋人吗？还有……家人。”
　　心跳如擂鼓，他吐字虽有些磕巴，却完整地将自己的心意捧了出来。
　　热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修尔的眸中发生了同样的震荡。
　　他抚着少年的银发，捧起他的头再次吻了下去。
　　“当然，我们一直都是。”
　　时光流逝，星盗军团和星际联盟签订成了部分和平的条约，有关那位名为修尔的年轻统领的事迹在宇宙中广为流传。
　　据说他的恋人死而复生，回到了他的身边。
　　据说他占领了不夜星，将那里的斗兽场改造成了剧院，原本不夜星的蛇妖王后从良成了真正的明星舞者，现场依然一票难求。
　　据说他在银河系边界的一颗荒星上，种满了名为郁金香的花。
　　还有太多的据说……
　　而传闻中星盗统领的恋人陶小玄正躺在一块礁石上，这里是修尔为他制作的人造海。
　　水都是从地球的人鱼之海基地中运送来的，废了不少力气。
　　陶小玄很喜欢泡在里面玩，修尔不忙的时候也会变回人鱼陪他。
　　没错，修尔告诉他，经过了那回在不夜星斗兽场发生的事后，他便拥有了自由切换人类和人鱼身体的能力。
　　修尔还同他讲了许多他不在时候的事。
　　他也与修尔提起另一个世界，书外的真实。
　　说来也奇怪，他再度回到这个世界后，同修尔说起原本世界的事不会再被未知力量禁言，只是他试了，除了修尔之外的其他人还是不行。
　　修尔听完他讲述的故事，并不惊疑自己是书中人，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会不会想回去。
　　他总是摇头。
　　这个世界才有他的家。
　　恒星的光芒逐渐越过地平线，这颗星球迎来了黎明。
　　水波温柔地抚过鱼尾，陶小玄打了个哈欠。
　　他听到海中传来熟悉的呼唤。
　　银尾人鱼转身一笑，跃入这颗星球的人造海中，不远处，是等着他拥抱的恋人。
　　同他再无相关的现实世界中——
　　海城小报边角一则新闻报道，某男子痴迷异闻传说，竟于风暴夜跳入海中“夜会”人鱼，溺水被好心人救起，救人英雄至今下落不明……
　　不久后，一身素寂的西服男人走入公墓，手里捏了束白玉兰和一本书。
　　他的头发微卷齐肩，虽然打理过但还是显得有些凌乱。
　　男人沿着小径走到一块墓碑前，倾身将手中花与书横放在水泥上，静静地看了许久后便离开了。
　　什么话都没说。
　　当夜下了一场小雨。
　　日出雨止，空气清甜，墓前白玉兰的花瓣上，晶莹的露珠在日光的照耀下闪烁辉光。
　　冰冷孤独的墓碑仿佛获得了太阳的眷顾，温暖得刚好。
　　书不知何时被风吹了开来，从扉页起，翻到了尾页，停在童话的美丽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