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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昊的平民生活(7)

作者:巫羽 时间:2018-04-26 18:22 标签:种田文 情有独钟 架空

  角山下水草丰盛,这里是任方的牧场,牛马羊皆有放牧,一些馋嘴的豺狼也被吸引过来。当然牧人,对这些吃羊伤人的祸害,都是见一头打杀一头。
  姒昊放牧的位置在牧场正中,倒像是有了屏障,能晃悠来他牧场的豺狼不多。
  起身四周巡视,没发现有野兽的身影,姒昊从野麻坡一侧登上更高一层的山丘——落羽丘,他在落羽丘上有一个简陋的家。
  自从发现落羽丘,姒昊便将家安置在上头,就在那座高大的土台上。
  落雨丘的地势特别,它就是一座孤零零的小山岗,拔地而起,它三面如同被刀削一般陡直,只有一面有条能通行的山道。
  只要把这条道用木栏闸住,任你是豺狼虎豹也上不去。得亏找一头黑羊,因而发现了这样一处天然的宝地。
  自从将家安置在落雨丘上,姒昊花费数日时间,摸清落雨丘上的情况。有水源——一个天然的小湖,有树木,有鸟兽,而且树林中没有大型的动物栖息。
  姒昊登上土阶,走进他的“家”——一栋即将完工的小房子。
  这是一栋半地穴式的房子,屋顶的草已铺上,木骨和芦苇束构造的墙面,也已经用泥土抹好,现下只差一扇门。
  家门口有一大堆割来的芦苇,压在下面的还泛着青意,上头的早被太阳晒得枯黄。姒昊坐在芦苇堆旁,拿草绳扎芦苇,将芦苇绑成芦苇束。
  这些芦苇束的用途,是绑在一个长方型的木骨架上,用它制作成门,挡风遮雨。
  姒昊专心致志地劳作,偶尔站起身,眺望落羽丘下的羊群。羊儿安然吃草,大黑的身影守候在一旁,一切都很平静,安然。
  不知不觉,忙碌至午时,姒昊发觉乌云密布,看着将要下雨。他放下手里的活,拿上一顶草编帽子,走下落羽丘,朝羊群前去。
  羊不能吃沾水的草,会吃坏肚子,而且淋了雨也容易生病。姒昊决定将羊群赶回羊圈,羊圈有遮雨的草棚子,可供羊群栖息。
  姒昊抽出腰间的牧羊鞭,撵赶羊群。姒昊在羊群后头鞭策,大黑在羊群里奔跑,人犬配合,羊群慢悠悠行进,朝建在野麻坡的羊圈走去。
  终于把最后一头羊赶进羊圈,姒昊关上木栏,抬头看天。先是豆大的雨滴洒落,紧接着雨水哗啦啦响,大雨倾盆。
  姒昊压低草帽,返回落羽丘,他走上狭长的山道上,站在木闸口,眺望远处的原野。萧萧风雨声下,原野上没有野马群奔跑的身影。姒昊上次看过一回,曾想捕捉一只呢。
  虽然没有看到野马群,但是姒昊看到了一支小队。
  约莫四五个人,推着一辆木车,他们的衣着打扮不同于当地牧人,似乎是外来贩货的人。他们离姒昊所在的位置有段距离,小小的身影在雨中艰难行进。
  角山下较少有外人途径,却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通过了牧正允许,踏入这任君的牧场。
  夏日炎热,行走于旷野,无遮无拦。先是受日光荼毒,后又遇滂沱大雨,一路泥泞,真是狼狈不堪。虞苏默默忍受,迈着沉重脚步,跟随队伍前进,每当前面的木车轮子陷入泥坑中,他都会过去帮忙推车。此时,他精疲力竭,脚步有些虚晃。
  “到前面林子避雨。”邰东走在最前面,指着一处林丛。奴仆们听到主人命令,纷纷来了力气,将车用力推进林子。
  众人在树林避雨,他们用折下的树叶垫着地面,坐在上头,看雨水在树木外形成雨幕。邰东疲乏,仰靠树杆,闭目养神。路上遇到风雨,是常有的事,着急也没用。
  虞苏听着哗啦啦的雨声,看着雨打在盖陶器的竹席上,打在低处的小涧上。他浑身黏糊,潮湿的长发滴着水,他忧愁想着,雨不知晓几时能停。
  大雨从午时下至午后,才变成毛毛细雨。树下避雨的人们,开始行动,起身活动。
  “找处高地,搭棚子凑合一晚。”邰东对奴仆们下令,他打算在这里过夜。以他经验,要经过角山营地,进入仑城,只能在明日。他不会冒险,在夜晚带着众人横穿荒野。若是遇着野兽袭击,容易出事。
  “姊夫,这附近还有人家吗?”虞苏想法很简单,要是有人家,去借宿好过夜晚露宿。
  “都是穷牧人,房子小得跟我们猪圈似的,哪里住得下我们这么多人。”邰东笑语。任君的牧人,除去牧正,大多是奴籍。
  虞城是座大城,繁华富足,虞城之外的地方,虞苏还见得太少。不过,小的像猪圈的房子,其实虞苏见过,在虞地南洹那边,有许多外来居民,他们大多很贫困,以捕鱼为生。
  “主父,前面可以扎营。”邰东的一位老奴唤芒,他找到一处适合驻扎的高地,过来禀告邰东。
  “得赶紧搭棚子,用不了多久,天就黑了。”邰东望着天边的太阳,感受着黄昏的风。对于时间的流逝,他很敏感。
  芒领着另一位奴仆卯,两人伐木取材。虞苏和邰东去砍芭蕉叶,用来做当挡雨避风的材料。他们需要搭建简陋的草棚,以度过夜晚。
  石锛刨像向树干,斫去树围的三分之二,再用人力反向拗断。它的断口尖尖,正好树立在土坑中,成为草棚的支柱。
  四根不粗但长的树柱,支起一个木架子,再遮上芭蕉叶,这就是一个遮雨棚了。邰东的奴仆干活麻利,搭棚的动作娴熟,想来经常在路上搭造这样的临时居所。
  很快,草棚搭好,奴仆又去忙生火。
  下过雨的地面潮湿,空气湿润,根本不可能钻木取火,幸好保存在陶罐中的火种未被大雨淋湿,在芒的努力下,艰难升起炊火。
  如果没有火焰,就没有照明,无法烹煮,也不会有安全。
  夜晚,林地里支起两个草棚,一大一小,一处住邰东和虞苏,另一处住着两位奴仆。
  虞苏在篝火上烹煮食物,是米粥。他和姊夫吃米粟,奴仆们忙着烤鱼吃。出行在外,能携带的米谷不多,一般都是带上渔猎的工具,捉到什么吃什么,兽肉很好,鱼虾也不错。
  虞苏看卯在石板上贴烤鱼肉,鱼肉滋滋响。这种烹饪方法和虞人不同,显然他们来自异地,不知道他们有着怎样的故事。成为奴人,往往是遭人从故乡掠走,或者整个部族因战败而沦为奴。
  虞方强大,不像有些小部族,一遭洗掠,便是灭顶之灾。
  “小弟,让芒看火,你去睡吧。”邰东躺在木架子上,探头瞅着下方看火的虞苏。为了避免夜晚下雨,雨水淹没卧处,他们睡觉的地方,架离地面。
  “好。”虞苏爬上木架,窄小的木架睡两个人比较勉强,得挨靠着睡。虞苏浑身黏糊难受,衣服还未干,他抱膝,背靠着木柱,没有躺下。
  他听到动物的声音,像是狼叫又像熊咆哮的声音,很渗人。没有结实的屋顶,没有墙壁,四面漏风的地方,虞苏感到很不安全。他想幸好不是自己一人待在野外,身边有其他人作伴。
  老奴芒长得瘦小,有张饱经沧桑的脸,他在篝火旁坐着,闭目养神。另一个仆人卯,照看着另一处火堆,他缩蜷身子,怀里搂着长矛和盾。
  夜里雨又下了起来,还挺大,几滴雨水淋在虞苏脸上。虞苏醒来,发现芒仍歪坐在篝火旁,似乎都没动弹过。
  篝火看着需要加把柴火,虞苏爬下架子,将堆在一旁烘烤的木材丢进篝火中,他静静地照顾篝火。老奴听到声响睁开眼看到虞苏,用低哑的声音问他:“害怕吗?”
  火光映红虞苏的脸,虞苏摇摇头说:“不怕。”
  “应该害怕,熊狼挨近时会有声音,人不会有。他们会放轻脚步,手里拿着利刀,偷偷挨近,割人脖子。”老奴有双浑浊的眼睛,看不出情绪。他的话语声平淡,没有起伏,就像在讲述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老奴将一根柴草捡进火堆,像在自言自语般:“人啊,脖子被割开就发不出声音,也没了力气,只能无声死去。”
  虞苏默然,盯着老奴看,他发现老奴的脖子上有一条疤痕,十分丑陋。没敢问老奴的遭遇,那无疑是很恐怖的事情。在虞城安然长大的虞苏,对外面的残酷有所耳闻。
  老奴留意到虞苏的目光,他摸了摸脖子,抬起瘦骨嶙峋的手看着,许久才说:“我曾经是住在潍水的寻人,有妻子儿女,有一条渔船。十多年前,穹人烧沉我们的渔船和草屋,就像拴畜生一样,将我们一个接一个夹上木枷,押往西去的大船。”
  “芒,是晋夷和帝向大战那次吗?”虞苏轻轻询问。芒的手微微颤抖,他抬眼,用惊讶的眼神看虞苏。
  虞苏往下说:“穹人和晋夷结盟,寻人拥护帝向。帝向死去后,不少寻人被抓去穹方当奴隶,还有一些人逃去了……”
  虞苏脑子里有很多秉叟讲的故事,这类故事,是历史。历史不只是过去发生的事件,它还波及了许多人,许多人的一生因它而改变。
  “还有一些人,越过毒雾蒙蒙的天岂山,逃去规方。”芒的语调没有起伏,他平淡的话语,讲述着自己族群的苦难。
  “孩子,你怎么会知晓我们的事?”在芒看来,虞苏不是个普通的少年。他居然知道寻人的历史。在那场大战发生时,虞苏还没出生呢。
  “我从东社的秉叟那里听来。”虞苏喜欢听故事,而且他不像其他听众那样,听过便就抛脑后,他牢记在心里。
  “虞秉,我知道他。”芒听说过虞城的虞秉,这是个有名的人物。芒跟随邰东到虞城来过许多次,见过秉叟。
  “唔。”
  邰东被雨水浇醒,突然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他看见篝火旁的虞苏和老奴,清醒了几分,对虞苏说:“小弟,换你上来睡会,这架子窄,你睡不习惯吧。”
  “姊夫,我睡过了,刚醒来。”虞苏烤火,因为夜晚下雨,他的发丝被淋湿,此时还没干,他睡意全无。
  希望明日别再下雨了,连个好好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行走于野外的艰苦,虞苏才品得其中的一二。
  第二日清早,天气晴好,旷野风大,泥泞的地面干燥得很快。芒和卯带上渔猎的工具,准备一天的第一顿饭。虞苏没闲着,他抱着一只陶壶,去营地外头汲水。
  昨夜的雨水,使得低处的水源受动物粪便污染,哪怕煮熟,喝了也可能生病。虞苏懂得这个道理,他爬上附近一处山坡,打算到高处取水。
  虞苏爬上的是野麻丘,还没登上,他就惊讶地发现上面有一个羊圈,羊圈里聚着一群羊。他没想到附近有牧人,实在是因为这一带太荒芜,他们昨日走了那么久的路,一个牧人也没瞅见,倒是潜伏在齐膝杂草中的动物不少,地上又多荆棘。
  “咩咩……”群羊被木栏圈住,它们白色的身影,在绿林中分外显眼。
  有被圈养的羊,牧人肯定就住附近,虞苏想去找他问问汲水的地方。牧人必然知道附近哪些水源可以饮用,那些喝了人畜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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