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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然记(下)(30)

作者:颜凉雨 时间:2017-09-07 14:26 标签:悬疑推理 武侠

  春谨然服了他的心大:“那是之前,现在我是挟持沧浪帮少主救走天然居余孽的江湖罪人,你就不能再跟着我们了!”

  “那我干什么去?”郭判问得很是迷茫。

  春谨然咬牙切齿:“和他俩一起去追捕靳家母女,权当你就是过来帮忙的,继续做你的郭大侠!”

  郭判总算明白过来,这是春谨然替他想呢,但眼前这俩人架着裴宵衣的艰难样,怎么看怎么别扭。思及此,郭判索有了决断,二话不说,直接伸手将裴宵衣捞到了自己身上,然后不等春谨然和丁若水抗议,直接拍板定案:“我送你们到山脚,再去装大侠。”

  所以说大侠就是大侠,即便身上还有伤,健硕的身体根基仍在,架着个大男人,脚下仍虎虎生风。除了不能用内力,施轻功,简直看不出曾被人开膛破肚,至今腰上还裹着浸满金疮药的布条。

  有了郭判相助,再加青风的腰牌,逃离战场的过程比春谨然预估得要顺利许多。到了山下,他先将丁若水和裴宵衣藏好,后用轻功偷回了栓在南面山脚的马,两个人将裴宵衣放到马上,小心翼翼赶路到最近的镇子上后,才又找了一辆马车。

  十日后,终于顺利抵达若水小筑。

  一路上裴宵衣又犯了三次病,最初仍是春谨然摇铃铛,后来丁若水用银针试了几次,终于试出了可以封住蛊毒的穴位。封穴后的裴宵衣陷入昏迷,其实他的体力早已透支。

  回到若水小筑,丁若水帮春谨然将裴宵搬上床,之后又叮嘱了春谨然一些需要注意观察的事项,便一头扎进书房,继续翻找那本行踪诡秘的记载着蛊毒的医书。

  相比萧瑟的崇天峰,若水小筑已春意盎然。

  微风从窗口吹进来,撩拨床上人的发丝,像个顽皮的孩子。春谨然上前赶走它们,自己抚上了男人的头发。明明看着乌黑如瀑,摸到手里,却意外的并不柔软,有点硬,有点扎,同主人的性格一样不讨喜。

  一滴水落到男人的唇边。

  春谨然俯身,用舌头轻轻卷走。

  淡淡咸涩在舌尖化开,然后,更多的水珠落到男人的额头,鼻尖,脸颊。

  “若水说了,就算华佗在世,我脸上这疤也是留定了,”春谨然哽咽的声音,听起来一点没有威慑力,“你有能耐就别醒……”

  小筑之外,竹林沙沙,暖阳和煦。

  春谨然不眠不休照顾了裴宵衣三日,丁若水也在书房里大海捞针了三日,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那本在所有人看来都只能存在于传说中的医书,竟让他给找到了。

  “就是这个,断僵蛊!”丁若水拿着医书飞奔而来的时候,就像他才是那个中了蛊毒的疯子。

  “别急别急,你慢点说。”春谨然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就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断僵蛊,源自西域,何时传入中原已不可考,但近百年已绝迹江湖。被蛊虫侵入者,神智全无,痛感退化,成为施蛊者CAO纵的傀儡。施这种蛊,需要豢养一种以瑶蛮树叶为食的蛊虫,但同样,这种树叶也是解药,用它便可以将中蛊者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可去哪里找那个……”

  “瑶蛮树。”

  “对,去哪里找这种树,我连听都没听过。”

  “苗疆。”

  按照书上所言,此蛊先是从西域传到苗疆,几经演变,才又传入中原。所以现在中原能见到的断僵蛊,都是苗人改良过的,豢养蛊虫所用的树叶也一同改良成了只有苗疆才有了瑶蛮树。

  别说书上言辞凿凿,就是只有一线生机,春谨然都不可能放过。

  当天下午,他便收拾好行囊,哪承想刚走到大门口,倒迎面撞上两位来客。

  “祈楼主,郭兄,你俩怎么来了?”

  “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俩要来,想提前跑呢。”祈万贯上下打量春谨然,总觉得这位友人比刚快马加鞭赶过来的自己还要憔悴,“老实说,你几天没吃饭了……”

  春谨然顾不上玩笑,直截了当答道:“我要去苗疆。”

  祈万贯皱眉:“去那里做什么?”

  本是想送春谨然出门的丁若水解释道:“裴宵衣中的蛊毒已经弄清楚了,想解这种蛊,只能去寻苗疆的瑶蛮树叶。”

  “别的地方没有吗?”郭判听到这里,插了一嘴。

  丁若水白他,眼神里满是“不懂就别装懂”的嫌弃。

  郭判黑线,识相闭嘴。

  祈万贯却道:“依我看,谨然贤弟你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裴宵衣。若信得过为兄,我帮你去苗疆找。”

  春谨然:“你?”

  祈万贯:“别小看我,我前两年帮人找私奔的闺女,正正经经去过两次苗疆的。”

  寻找私奔的闺女能有多正经,春谨然不去计较,他只是觉得:“苗疆凶险,较西南或许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能自己安稳待在家里,让你去冒这个险啊!”

  “谨然贤弟,你怎么就不明白为兄的心呢!”情急之下,祈楼主用力握住了兄弟的手。

  炽烈的热度从手上传递到心田,春谨然恍然大悟:“你要多少?”

  祈万贯:“三千两。”

  春谨然:“你怎么不去抢!”

  祈万贯:“三百两?”

  春谨然:“成交!”

  郭判:“你要价都没个范围的么……”

  祈万贯:“啊?三百两还高吗?那我再降点儿?可是苗疆真的很远啊……”

  郭判:“我进屋,你们聊。”

  让祈楼主一搅和,丁若水倒忘了问二人的来意。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解答——

  “靳家母女死了。”

  祈万贯并没有真的继续聊,他知道春谨然心下焦急,故而连水都没顾上喝,便重新上马。不过并不是去苗疆,而是先去附近的镇上发信号——此番前去路途遥远,为保万无一失,他决定带上几个弟兄。

  春谨然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室内,便听见了郭判的这句话。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果,可真等亲耳听见,感觉还是有些奇怪。说不上喜怒,就是不太真实,那样风华绝代的两个女子,曾掀起多少江湖波澜,如今却只落得轻飘飘的两个字——死了。

    

    第89章 血色天然(七)

 

  郭判没有注意到春谨然的异样,继续道:“我和祈万贯来这里,也是想告诉你们这个消息。起码这对于裴宵衣来说,是件好事。”

  “嗯。”春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发现原本积郁在心中的对靳家母女的恨意,似乎随着她们的死讯散了,只能下一丝若有似无的怅然,“她们怎么死的……”

  “靳夫人是自绝,靳梨云死在杭明哲的剑下。不过她死有余辜,到最后还使毒伤了杭三。要不是那小子反应快,毒药就进眼睛里了,后半辈子就得摸着黑过!”郭判说着,竟义愤填膺起来,大有再把那两人杀第二遍的架势。

  春谨然吓一跳,连忙劝:“不至于这么激动,你又没亲眼见,说不定……”

  “我就是亲见了啊,”郭判打断他,一脸正色,“我当时就在场!”

  春谨然愣住:“他们追捕靳家母女的时候,你不是在送我俩下山吗?”

  郭判:“对啊,送完你俩我就赶紧回去了,结果走没一半,就听到旁边树林深处有声音,等我寻过去一看,巧了,杭明哲带了几十号人正把靳家母女堵在了一个山洞里。”

  春谨然:“山洞?”

  郭判:“好像是天然居的暗道吧,就通到那里,估计是山底下有青门,她俩无路可逃,就一直躲在里面,我撞见的时候,正好她们被杭明哲发现。”

  接下来郭判应春谨然的要求,将他所有亲见,完整道来。

  郭判循着声音赶到密林深处,远远的便看见一群人堵在个山洞口,待走近,认出为首的正是杭明哲。

  “三公子!”郭判朗声打招呼,打完才发现,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郭判站在人群外围,顺着他们的目光去看,凭借身高优势,清楚瞧见了洞中若隐若现的两张脸。

  杭明哲没有听见他的招呼,因为其现在全部心神都放在洞中的二人身上。

  “出来吧,”杭三公子没了往日的草包样,沉静的脸色竟隐隐有几分杭匪的风采,“现在崇天峰上都是各派弟兄,你们就算往回跑,也一样逃不掉,何必徒劳呢。”

  少顷,洞中传来靳夫人尖锐得近乎刺耳的声音:“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们两个女人,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

  郭判只在夏侯山庄远远地见过靳夫人一次,可印象里,女人的声音柔情似水,与此刻听到的,判若两人。

  围堵人群中大部分是杭家弟子,但也有一些凑热闹的江湖客,前者唯自家公子马首是瞻,杭明哲不发话,他们自然不敢多言,可后者却不管那么多,被靳夫人激得火冒三丈,恨不能杀之而后快:“这个臭娘们!杭公子,你还和她废话什么,冲进去……”

  江湖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了了之在杭三公子沉如水的目光里。

  或许旁人看来,杭三公子只是瞥了那人一眼。可郭判看得清楚,那眼神里包含的巨大的压迫力。杭明哲自己可能都没有感觉,但郭判感觉到了,那个再不敢咋呼的江湖客也感觉到了。

  郭判有一种怪怪的感觉,眼前的杭明哲仍是那个杭家三公子,如假包换,可他似乎进入了某种从未有过的状态里,就像剑客练剑,刀客习刀,到了一定境界,再施展招式时总会有那么个“忘我”的时间段,短的一刹那,长的几天,这段时间里,他是他,也不是他。

  满意于江湖客的重归安静,杭明哲浅笑一下,这笑意一直到他重新看向山洞,仍挂在脸上:“靳夫人,您仅凭一人之力,就乱了整个中原武林,怎么现在倒反咬一口,说是我们欺负您?”

  “呵,呵呵呵……”洞里传来女人的笑声,阴森恐怖,“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江湖世家,自诩正人君子,满口礼义廉耻,可背地里呢,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甚至亲人之间也算计陷害。我不过是为你们提供一些小小的便利,倒成了万恶之源。那些把毒药下给自己爹娘长辈兄弟姐妹的人,倒摇身一变,跟着来讨伐我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心都有险恶,但人之所以为人,是懂得克制恶,顺从善。”杭明哲收敛笑意,缓缓眯起眼睛,“靳夫人,天然居真的只是提供了毒药吗?不是。你们是抓住了那些人心里的恶,煽动它,供养它,直到它再不受控制。你的药,是在成功唤起杀意后,递上的最后一把刀。小小便利?呵,您太谦虚了。您是不动声色地CAO纵了所有环节,从头到尾。没有天然居,这些恶意一辈子都只会被藏在心底最深处,深到它的主人,都可能忘了。您还觉得自己无辜吗?”

  洞内,没有回应。

  杭明哲的尾音彻底在山间消散,窒息的寂静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杭明哲忽然嗤笑,声音不大,却在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的此刻,异常清晰。同样清晰的还有那笑意里的嘲讽。

  “靳夫人,你的心太大了,大到想要装下整个武林。可不知你是否听过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女人就该本本分分,相夫教子,以男人为天。你这样的,注定零落成泥。可惜,可叹。”

  郭判皱眉,这话放在市井可以,庙堂也可以,但在江湖上,旁的不说,单玄妙派苦一师太,便是受人敬重的一代女侠。诚然,男尊女卑仍是很多江湖客深以为然的法则,但也有不少人同自己一样,并未特别在意男女。江湖儿女,快意恩仇,扯那些个迂腐的世俗之念,甚至用其羞辱对手,未免落了下乘。虽与杭明哲交往不深,可他总觉得对方不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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