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还要吗?(11)
尽管这一番动作不小,沈淮也不过是状似不安稳的挪了挪脑袋,翻了个身背对着季萧睡去了,将那抿唇笑的神色避过了季萧的目光。
季萧扶着床柱站起来,他看着龟缩在角落里睡得四仰八叉的阿元,又看着几乎与昨天夜里睡着时一个姿势没有动弹的沈淮,心中不由生愧,难道是自己睡到了滚到了沈淮的怀里?
想到这一重可能性,季萧不免庆幸先醒过来的是自己而不是沈淮,否则那可怎么说得清楚?
季萧脸上烧红,随意找了一身衣服换上便快步出了门。留下屋里一个深睡的,一个装睡的。
沈淮昨儿个晚上隔一会儿亲一口,逮着机会又摸两下小手,总之一晚上没消停,算是吃尽了豆腐。季萧却不知道,还反以为是自己失礼了去。等准备好早饭将一大一小叫醒吃饭时,都没好意思与沈淮对视。
沈淮坐在床边,里衣的衣扣有几个没有扣上,一身精壮的肌理便若隐若现的在季萧面前晃来晃去。他呆坐在那儿,瞧着季萧给阿元穿衣服,盯得季萧实在不太好意思了,这才避开他脖子以下的位置将视线定格在沈淮的下巴上,底气不太足的问,“晋和,昨,昨夜睡得可好?”
沈淮大尾巴狼装的像模像样,他打了个哈欠,含糊道,“不太好,半夜不知给什么东西压着了,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兴,兴许,”季萧不太会说谎话,更不说这会儿要掩饰自己的尴尬刻意编谎,着急起来说的断续结巴,“阿元睡着了便不太。安分,许是他半夜……”
季萧说到这里,低头正对上他怀里阿元听见自己名字抬头望他的纯净眼神,剩下的半句话便卡在了嗓子眼里,实在不知怎么说出来了。
自己失了礼数,扯谎的时候怎么还要将阿元带上。
季萧自觉羞愧,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美人一早便面颊绯红,含羞带臊的站在自己面前,沈淮喟叹一声,心间酥麻麻的,实在舍不得让季萧再为难半分,于是开口为他解了围,“也说不准的,我在外头惯了,睡眠一向不好,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阿萧别往心里去。”
明明是自己怠慢了晋和,他还如此善解人意为自己解围,季萧心里觉得感激,更又觉得沈淮实在是稳妥细致。
只阿元躲在季萧怀里,一双黑色的眸子眨巴眨巴,一瞬不瞬的盯着沈淮,将沈淮瞧出了一丝心虚。
“爹,”阿元忽的伸出一个指尖,直直的指着沈淮,他一边开口一边歪过脑袋回身望向季萧,“谁,”
沈淮一愣,笑骂道,“好啊,不过一晚上的功夫,阿元竟不认得我了?”
他说着往阿元哪里去,伸出手要挠阿元的痒痒。
阿元眼睛瞪大,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坏”字,他的小嘴撅的高高的,足能挂十几个酱油瓶。
阿元被两个大人利用来利用去,怎么说都是最委屈的。又因着季萧与沈淮都对此有愧,此时对视一眼,俱又匆匆的别开了目光。
“开门,快开门!”院外忽然传来用力砸门的声响,外头的人毫不客气,气势汹汹。
第19章 哼,骂人
拍门的是孙牛氏,她气喘吁吁,发丝散乱,双目之中却满含怒火,一双手将季萧家的院门敲打的如天雷般震响。
弄堂巷子里不少人家因着这动静探出头来瞧,一见是孙牛氏,无不挑眉咋舌,又讪讪的将头缩回去,不想有一点儿牵扯。
孙牛氏两天不见儿子,心中着急,昨天夜里便偷摸的去了县太爷那儿。县太爷原本支支吾吾是不愿与她说的,不过三杯两壶酒下肚,两人又在床上滚过两遭。迷迷糊糊间,县太爷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孙刘得罪了大人物,恐怕得不了善终,怪就怪他点儿背,怎么那时候去季萧院里?
原话是这么说的,孙牛氏自然不知道孙刘得罪的大人物是谁,她能找的便只有季萧了。
“爹!”阿元对前两天的经历还心有余悸,此时以为又生了事端,吓得立刻抱紧了季萧的手臂,将哭不哭的苦着脸。
季萧心里惴惴,却不得不先安慰阿元。
沈淮冷下脸色站起来快步往外走,边走边对季萧道,“你先在屋里别出来。”
“季萧,你快给我滚出来,你个混账东西,将我儿子害去了大牢里,自己反倒装作个没事儿人一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好你个季萧,看我不弄死了你!”孙牛氏骂的满脸涨红,气急败坏的用脚踢门。
王婆子捧着一只粥碗正在喝粥,此刻站在自家门口张头张脑的听着,全将此事当成了一件热闹。陈江川起了个早,听见这声音也跟着出来瞧瞧,一件孙牛氏是在骂季萧,他便急了,径直要往那边去。王婆子连忙拽住陈江川,紧着道,“你去做什么?那妖精不知惹了什么祸患,你可别去瞎掺和,左右你不是说季萧家里住着一位官爷?”
“娘,你不知道……”
陈江川很是无奈,正要解释,便听孙牛氏在那边又骂道,“你个卖屁股的,日日撅着腚给谁瞧?也不知勾搭了谁,将我儿子害成了那副光景!”
这话是说季萧勾搭上的那个“大人物”,可听在本就疑窦重重的王婆子耳里便不是一个滋味。
她双目一瞪将拿着筷子的手猛戳到空中,对着孙牛氏破口大骂道,“你别满嘴放屁!倒还怪上季萧了,你那儿子是个什么货色谁不知道?破落户家里还能出龙子不成,也不拿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模样,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成日打扮的同那青楼头牌一般,全不管脸上的褶子能藏人了!”
孙牛氏骂的气喘吁吁,也没想到半路能出一个王婆子搅合,她给气的差点儿仰倒,孙牛氏伸手扶住木板门,正待歇一口气再骂,不成想院门从里头被人猛地拉开,她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把肚皮磕在了门槛上,一时疼的站不起来。
此时季萧匆匆从屋里跟出来,一见孙牛氏这般模样,面色也跟着不好起来。
沈淮一手将他往后拦,一边低头瞧着孙牛氏,凉凉的开口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孙牛氏说的断然不会是什么好话,可沈淮因着听不懂平阳县的方言而有些摸不着头脑,孙牛氏的那一段话里,他只听懂卖屁股与季萧的名字,两个连起来便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你,你又是哪个?”孙牛氏抬头,见沈淮面孔生疏,身上的气度却是不凡,更不说衣着配饰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的天差地别了,她的气势一下就给沈淮压住了。
沈淮浑身戾气,看着同个阎罗一般。孙牛氏更怵,正要后退,王婆子撇下粥碗跑来,十分解气般的看着她大笑道,“你这婆子,好歹有了教训!”她说着看了一眼沈淮,像是故意说给他听似的用磕磕巴巴的官话道,“这位官爷,你是不知道哇,这婆子平素便嚣张得很,咱们这巷子里,就指着她最会欺负季老板,更不说她那儿子,啧啧啧,一桩桩一件件,我数都数不过来!”
孙牛氏气急,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道,“王婆子,你少说两句还能多活两天!”
王婆子的脖子朝天一歪,重重的哼了一声。
沈淮盯着孙牛氏,“你的儿子,是那个叫孙刘的?”
“是是,”孙牛氏局促不安的立着,见沈淮发问,她连忙跪下,匍匐到他的脚边,抱住他的脚面哭道,“大人,我们孙家只这么一条根,可万万不能断了啊!”
“滚远些!”沈淮一脚将孙牛氏踢到墙边,极厌恶的看了她一眼。
孙牛氏被这一脚踢去半条命,歪在墙角粗声喘着气。
陈江川匆匆跑来,见状一惊,他见沈淮缓步朝着孙牛氏而去,以为他还要动手,连忙拦在孙牛氏身前,对沈淮拱手道,“大人,闹出人命恐是不好。”
沈淮厌烦的瞧着他,正要抬手将他拂开,便听身后季萧急急地道,“晋和,别,阿川哥说的对,闹出人命是很麻烦的,”他一边说一边快步上前扯着沈淮的袖子将他拖到边上小声道,“你是跟在平王身边的,如今初来乍到在平阳县,不过两日就闹出人命来,到时候有嘴说不清,莫要因此耽搁了你的前程。”
沈淮低头望着季萧的瞳仁,见里头一整个都是自己,心里便飘荡满足起来。其他人算些什么,他的阿萧可是全心全意为着自己着想的。
因此他假意拉下季萧扯住他衣袖的手,实则是捏了捏那小手,并笑道,“好吧,都听阿萧的。”
这话暧昧不明,季萧被沈淮专注的目光盯得有些不知如何举止,连忙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收回自己的手。
而巷尾深处此时匆匆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视线望去,一定歪歪戴着的官帽从拐角处顶了出来。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满头大汗叫苦不迭的往这边跑来。
陈江川见了来人,紧着迎了上去,不等到人眼前,却见院墙后头跳出一名青衣男子,将县老爷给扯到了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第20章 哇,回忆
平阳县县令今年四十有五,正是平阳县本地人。平阳县这小地方素来安安稳稳,没灾没难。熟料孙刘这厮会赶巧于平王在时给平王身边的人抓个正着。以至孙牛氏这会儿闹出的笑话更是让他浑身胆颤。
平头百姓他不是一个个都叫得出名字,可那中间站着的满脸怒容的气盛年轻人,不是平王又是哪个?
他正要高呼出声,却不想被一凭空冒出来的男子揪到一边,严声厉色的叮嘱了他一番。
不可将平王的身份暴露出来?
县太爷茫茫然的看向沈淮,见他眸色锐利,立刻将自己的那些疑问给压去了心底。
管他是为了什么,此刻安抚好这位爷是打紧。县太爷颠颠的搓手到了沈淮面前,笑容谄媚的道,“爷,您瞧,什么风将您吹到了这里?”
原见了他而来了精神的孙牛氏见状心头立刻凉了十二分,能让这平阳县土皇帝一般的人物如此低声下气,面前这个面嫩后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沈淮却是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兀自拉住季萧的手,带着他往屋里去,留下外头一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你今天惹出的祸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包庇不了你!要说孙刘前头还有点儿活路,如今你却是看看要去求谁吧!”县太爷恨铁不成钢的抬脚要踹孙牛氏一脚,可碍于周围十数双窥视的目光,只得恨恨的放下脚,压低声音骂道。
陈江川见状上前,拱手问道,“大人,如何处置孙牛氏?”
县太爷猛一甩衣袖,扭头道,“带回大牢候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孙刘还是孙牛氏的处置,俱是成为了县太爷表现自己的最后机会,成或不成都只剩沈淮的一句话。
季萧给沈淮拉到屋里,既是茫然又是担忧,“县太爷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