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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雪深(9)

作者:funny2333 时间:2019-08-31 08:35 标签:强制 NP

  他咽了口唾沫。
  视线偏巧穿过屏风间的缝隙,曲曲折折地,撞见了一片清瘦的窄腰,还笼着湿淋淋的水汽。
  腰侧还生了一枚红痣。
  解雪时亵衣解了一半,只是用绸巾拧干了,拭去腰背间的汗意。
  赵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解雪时已经手把着满捧乌发,转过身来,露出一片雪缎扇面似的胸/脯。
  解雪时不近女色,情/欲寡淡到了极致,因此浑身肌肤洁净,如沃冰雪一般。
  那两粒淡红色的乳/头,似乎被热气所激,汗巾压上去的时候,还会轻微地发着抖。
  清静已久的身体,看起来敏感得惊人。
  赵株一见之下,竟是打了个激灵,热血直往颅中冲荡过去,鼻骨一阵阵酸楚。
  ——啪嗒。
  什么声音?
  他低头一看,一滴血珠打在云母屏风上,红珊瑚似的滚了下去。
  他年少气盛,适才鹿血进补过度,竟是鼻出血了。
  赵株心虚,当即胡乱翻了条汗巾子,捂住口鼻,一面又急匆匆地回头去看屏风。
  正对上了解雪时的眼睛。
  解雪时不知什么时候披了外衣,一手推开了屏风,除却长发微湿之外,全然看不出新浴痕迹。
  连面上那种动人的,海棠春睡般的迷蒙,都消退殆尽。
  他甚至还一手提着长剑,银白的鞘,朱红的缑绳。
  赵株心中暗道不妙,解雪时已经沉着脸,直视过来。
  “陛下,这汤是谁献上来的?”
  赵株道:“是……是先帝留下的汤方,固本培元的,朕今日里精力不济,这才……”
  “荒唐!”解雪时道,“这般虎狼之药,最伤根基,岂是能滥用的?”
  他动了怒,赵株心中叫苦。所幸太傅不曾看破他那些隐秘心思,否则……
  他半晌无话,解雪时只道他年少贪顽,又被底下人诓骗,叹气道:“陛下,凡事需有节制,更何况贵为天子,这胡乱进献的腌臜物,岂是能入口的?先帝也是在五十往后,才沾上的,你如今还年少……”
  赵株忙道:“太傅教训得是,朕知错了。”
  “这药方本藏在太医署,乃是禁药,本当销毁,怎么会呈上来的?”解雪时余怒未消,“当真荒唐!”
  他这样子,显然是要查个究竟了。
  赵株支支吾吾,哪里说得出口?
  这药方本就是他私下挟逼得来的,药性刚猛,自打先帝被药物掏空龙体之后,解雪时便对此物深恶痛绝,若是被他知道了……
  他心念急如电转,偏这时,窗外竟然平地里炸响了一声惊雷。
  飞霜殿中百八十枝铜灯,齐齐震颤,火芯通红,四下伏窜。
  雷声中裹挟着旷荡萧杀的风声,兵戈之气排空而来。
  今年开春太晚,没想到旱春雷却抢先一步,滚地而来。
  门外传来急匆匆的步履声,内侍变了调的通禀声,夹在破空而来的春雷声中。
  “——禀陛下!骠骑将军班师回朝,要给陛下祝寿,如今已兵临武冲关!”
  第20章
  袁鞘青竟敢擅自班师回来?
  如果世人眼中,解雪时只是有不臣之心,只手遮天的话,那么袁鞘青便是一等一的乱臣贼子。
  与其说领兵镇守西南边陲,为大襄开疆拓土,不如说,他是被解雪时一手放逐出去的。手下精兵悍将,如双目湛然的豺狼一般,吊腮垂尾,无法剑指天子之位,便只能嗥鸣徘徊于襄北关外。
  袁鞘青此人野心勃勃,先帝去后,宫中动荡,他当即打着吊唁的旗号,要强行突入武冲关内。
  值此风雨飘摇之时,解雪时一面平定废太子之乱,一面借武冲关地势之险要,控带羽湘一带十八关枢纽,布下陷军之阵,将袁鞘青的铁蹄死死困在武冲关外,不得寸进。
  袁鞘青长途奔袭,久攻不下,又被解雪时切断了粮草补给,在武冲关下吃了生平第一次恶亏。
  解雪时顺势压着他定下了盟约,双方各让半步。有生之年,永镇边陲,不得率部踏入武冲关半步。
  武冲关下枭合谷,两军对峙之中,解雪时生平第二次解剑。
  长剑深插在岩隙之中,直没至柄,泰然不动。隐约能看到岩石断口平滑如玉,为劲力所贯。
  “好漂亮的切玉劲,”袁鞘青淡淡道,“解太傅剑法卓绝,百闻不如一见。”
  那也是赵株第一次见到袁鞘青,只觉此人阴鸷刚猛,眼中含戾,乍看去浑如吊睛白额巨虎一般。
  袁鞘青身负蛮夷血统,体魄摄人,身长八尺有余,又着重甲,因长年驯鹰的缘故,右臂直至指尖,都被笼在一副皮革手套之中,锁甲环扣,彪悍异常。
  那鹰利爪如铁,死死擒在铜环上,双翅翼展,足有半人宽,双目透着蜜蜡般冷冷的苍黄色,其中暴戾之气,和袁鞘青一般无二。
  一人一鹰,都用这种令人不快的侵略目光,紧紧攫着解雪时。
  “看来解太傅是打定主意要给我这个下马威了,”袁鞘青道,在手甲上轻轻一拍,“去,雪奴,把信物给解太傅送去。”
  赵株本端坐在御辇之中,当场面色一变,袁鞘青这蛮子,竟敢给自己的鹰取这名字,摆明了是要侮辱解雪时。
  那鹰振翅而起,喙中衔着一枚寒光四射的扳指,雕着一只鹰头,乃是袁鞘青平素里张弓搭箭用的,更是他统帅全军的信物。
  巨鹰如闪电般扑击而下,解雪时长身而立,系一袭朱红色氅衣,面色雪白,在这鹰击之势中,霍然回首。
  他抬起一臂,朝服大袖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线条清癯的小臂,鹰爪来势汹汹,却极有分寸地摄在他手臂上,毫不伤及皮肤。
  鹰喙挨在解雪时漆黑如鸦羽的鬓发上,轻轻蹭了蹭。
  “我这鹰儿同太傅投缘。”袁鞘青笑道,“平日里可从未见它这么温顺过,想必是将太傅当成巢穴了。”
  解雪时一手取下指环,道:“袁将军诚意可嘉。”
  他取了信物,不咸不淡地避开袁鞘青言语间的挑衅,便要转呈给天子。
  “慢着。”袁鞘青道,“这信物,乃是我给解太傅的,怎可转赠于人?”
  他是摆明了不把少年天子放在眼里。
  “袁将军既为大襄之臣,自当深明人臣之礼。”解雪时道,“溥天之下,皆为天子所有。”
  “哦?”袁鞘青饶有兴致道,“那解太傅呢?也是天子的人了?”
  他的问题一个来得比一个刁钻蛮横,解雪时冷冷看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
  赵株已经森然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好一个莫非王臣,”袁鞘青道,“既然解太傅身为人臣,又深受陛下倚重,那这指环留在解太傅手里,便同献与天子何异?莫非陛下还信不过解太傅为人,生怕他拥兵自重?”
  “……你!”
  袁鞘青咄咄逼人,竟是抢上前一步,于众目睽睽之下,握住了解雪时的手。
  解雪时剑术虽精,论及近身小擒拿的功夫,却是不如这常年肉搏厮杀的武人。带着冷硬皮革指套的手指,在他手背上摩挲片刻,那鹰更是躁动不休,用尖喙反复磨蹭解雪时裸露的后颈,在雪白皮肤上留下缕缕红印来。
  袁鞘青握着解雪时的手背,将那枚扳指强硬地套在了解雪时指节上。
  解雪时一介文臣,指节修长清瘦,骨肉停匀,哪里能跟他这粗犷武夫相比?扳指套在指上,滴溜溜打转,还留了大半圈余隙。
  袁鞘青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解太傅,不知你的信物是什么?可比得上我这号令八十万大军的扳指?”
  解雪时道:“自然。”
  侍奉在一旁的官员各捧一朱漆托盘。
  龙纹玉瑗,夔纹玉环,九章冕服,九旒冠。明珠美璧,纷置逶迤。
  这是要封王的意思了。
  甚至还有当今天子亲赐的丹书铁券,只要他肯释权,这一次的动乱,就会被轻轻揭过。
  袁鞘青道:“划土裂疆,世代相袭,果然是厚赠。”
  见他意动,满座都轻轻松了一口气,一面鄙夷他蛮人贪利,见识短浅。
  袁鞘青顺手捏了枚玉璧,把玩片刻,道:“但我更想要解太傅亲手所赠。”
  他信步走到崖壁边,那剑柄上缠着的朱红缑绳,迎风而动。他顺手抽出袖中短刃,在绳上一抹,截下了两段。
  一段系在扳指上,锁在解雪时的指根,以免扳指滑落。红线缠着精铁扳指,难舍难分。
  另一半则系在了他自己的左手腕上,衬着那线条精悍的蜜色小臂,沾染了汗水。
  袁鞘青握着那截剑柄,拇指一推。他是能挽铁臂弓的男人,有力斩奔马之威,照理说世上没有他拔不出的剑。
  但这长剑却如铸死在钢铁之中,他虎口紧绷,手臂肌肉贲突,却只能听到岩壁砂石纷纷迸裂的声音。
  解雪时的这一手切玉劲,先切后推,劲力分段贯入,举重若轻,因此长剑在岩壁中如入锁眼一般,被无数石隙锁死,实乃夺天造化。
  袁鞘青大笑一声,一手抵着岩壁,如挽疯牛之角一般,青筋暴起,一边握着剑柄,从容不迫地来回拧动起来,发出令人齿寒的刮擦声。
  “起!”他暴喝一声,脊背上肌肉隆起,那长剑果然在巨力中出鞘半寸,湛然如秋水的清光,泼天而起,他只来得及感觉到面颊上一凉。
  有什么火辣的液体,顺着颧骨,流到了颈中。
  他用指腹一抹。
  竟是被剑气所伤,割出了半寸长的口子。
  “好!”袁鞘青大笑道,“解太傅这是要同我歃血为盟?”
  解雪时冷冷道:“此剑素来深居匣中,鲜有出鞘之时,如有进犯,出必见血,诛杀不臣。”
  袁鞘青道:“哦?看来倒是我袁某人自讨苦吃了?”
  “天子之剑,不杀无过之臣。”
  袁鞘青的嘴角微微一翘,又从颧骨上抹了一点鲜血。
  “既然如此,就正好行了歃血之礼。”他道,抢上前一步,竟是把指腹上的血,按在了解雪时的唇角。
  还打着转,来回按揉了几下,那紧抿的唇线,在鲜血的浸润下,如湿漉漉的牡丹花瓣般舒展开来,稠艳得惊人。
  解雪时猝不及防,也没料到他竟有这般无礼之举,霍然抬眼。
  袁鞘青收回了手,按在了自己的唇角,血液浸染在牙齿上,他露出一个豺狼般血淋淋的笑来。
  “我袁鞘青在此歃血为誓,解太傅镇守朝中一日,便绝不率部踏入武冲关,如有违誓,五马分尸,曝尸而死!”
  言犹在耳。
  这才过了多久,袁鞘青便敢班师回来?
  赵株霍然起身,问那内侍:“羽襄十八关的守将呢?人都杀到武冲关了,半点军机都没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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