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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遣楹(64)

作者:凶凶是小熊 时间:2019-08-31 10:57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悬疑推理 江湖恩怨

  “蔚霁。”
  “暮寒,咱们……”屈夜梁刚从别处回来,远远就望见了此处的杂沓,他握了握有些发麻的手腕,转过身去,可余下之句还未说完,就被眼前的李韫奕硬生生截了回去。
  李韫奕面色铁青,手颤抖着往身后某处一指,已是难掩愤怒,从牙缝憋出了几字:“蔚霁,你且说一句真话与我听,那人是不是你杀的?”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出场新人物:林晩照,景椿。
  李终南并没害死那婴儿啊,本身就没保住,李终南只是觉得有点无能为力。


第64章
  后来,晓舟珩又宽慰了李终南几句,这才彻彻底底解了他内心那种楚囚相对的光景,二人磨磨蹭蹭到了四更才去睡下,听着雨声拍在窗格之上的阵阵鼓点,皆梦了个飞燕惊鸿。
  似在顷刻,天已在明,雨歇雾散,小院内外又成了图书堆几案,花竹当檐楹的那个小天地了。
  二人晨起,稍食了些晓舟珩煮的粥,在喂过灼灼与会意后,出门一同去中街买了些补品,准备再次前往姜府,借探望李凝酥之由,为昨晚失仪之处致歉 。
  可惜待二人方到姜府门口,便见了黑压压一堆官府之人伫立在门外。
  晓舟珩见这等阵势,心下一绷,直直暗呼不妙。
  果不其然,乌泱泱的人群中,他看见了身着官服的禹泊成。
  一月不见,禹泊成似乎多了几分成熟,他鼻梁上伤似乎还未痊愈,依旧是贴着纱布。
  晓舟珩远远招手唤了一声:“民瞻。”
  “恕汀!”禹泊成错开一众衙役,小步跑至晓舟珩面前,“你怎来这处了?”
  “这姜府……可是出事了么?”晓舟珩往远处偷眼瞄了瞄,这样问来。
  “唉,可不就是。”禹泊成也下意识往身后一瞥,双眼一沉,掩着声道,“昨夜……府上死人了!还是个京官!”
  “怎会有这等事?是哪位?”李终南问道。
  禹泊成这才看见了晓舟珩身侧的李终南,他想起前几日李终南拜托自己做的事,这厢脸上神色就有说不出的古怪,开口的声音也就随之异样起来:“呃……是江宁府知监景椿景大人。”
  两人听完怔愣不已,自然是没有料到昨夜姜府居然出了两件意外之事,而且一件比一件猝不及防。
  禹泊成还未细说,就被旁人叫走了,不过走前还是与李晓二人行了个方便,让他们进到了姜府内。
  姜府内柏松满院,棵棵苍翠欲滴,黛痕匝地;楼阁参差,处处池水粼粼,金碧晃曜。
  “在官员家中谋害官员,这成何体统?”晓舟珩只觉近日这世道是愈发乱了,作奸犯科者层出不穷,这厢竟然连遮掩都免去了。
  “具体禹捕头也未细讲,不知到底是如何身亡的。”李终南道,“莫不是溺毙气绝?毕竟我听席上的林大人讲,他饮酒过多,去外透气去了。会不会是脚下打滑,未分清水路实路?”
  “林大人?哪位林大人?”昨夜李终南在讲事发经过之时,并未提及具体名姓,只用了职位代替,因而晓舟珩就不大清楚。
  “知军林晚照林大人,好像是新调任而来,我亦是初次见他,甚是年轻,有几分卓绝之气。”
  晓舟珩脚下一停:“他现在……不会在这府上罢?”
  李终南见晓舟珩神色蓦地端肃,心中犯疑:“这倒是不清楚,估计还是……”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一声招呼:“八少爷!”
  二人抬眼,发觉林晚照正疾步趋上前,笑道:“昨夜多亏了八少爷,姜少奶奶才无恙了……”他也是话说了一半,笑意便僵在了脸上——他看清了李终南身侧的晓舟珩。
  “这……你……不是……少丞……怎么……”
  李终南见林晚照形色仓皇,于是忙将晓舟珩一把护在身后,皱眉不悦道:“林大人,你们可是认得?”
  “不认得!”两人异口同声,俱是热汗涔涔,不敢直视李终南。
  “早闻绝艳余采之名,就是没想着能在此处见……见得?”林晚照尴尬笑了两声,将手摆了两下,忙行了一礼,“在下江宁府知军林晚照,见过绝艳先生。”
  “小生惭愧,见过林大人。”晓舟珩嘴角抽搐,也回了礼。
  林晚照不知为何又接了一句,更是画蛇添足:“今日真是不巧……你我只好再择吉日聊备杯酌,以伸在下景仰之意。”
  这厢确实不巧,晓舟珩与林晚照乃同期进士,深知那人的嘴跟禹泊成一样是个没把的,而且那人不知从何处知晓自己有官职在身一事,与这人呆在一处,只怕是再多言几句便泄了自己的底,迟早出事。
  李终南心头疑惑更浓,疑信参半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扫了又扫后,这才问起了昨夜的后续之事。
  据林晚照所言,原来就在李终南离开之后,外面之人在姜府的侧花园里,发觉了已经气绝多时的景椿——那时的雨已经是大了起来,不仅是将景椿怀中淌出的血,连带着周遭的痕迹,皆洗刷了个干干净净。
  景椿之死当时是李韫奕头个发现的,他虽是听到了李凝酥的那声凄厉尖叫,与众人一道移步,但奈何晕血,就离那处的嘈杂人群远了些。
  就在李韫奕扶着廊柱休息间,眼角瞥见远在墙角一处似人形的那团黑影。他虽看不清那是甚么,但还是壮着胆子喊了几声,不见回应,这厢冒雨上前一探,这才在惶恐不堪间发觉了靠在假石下的景椿,以及他腹部赫然插着的那把流寇刀。
  流寇贼人所用的刀,其实就是江湖中人或者是武官们防身所用的手刀,柄短身阔,厚背薄刃,可在近身之寸间取人性命。而之所以李韫奕能认得那是流寇刀,是出于那刀与一般手刀的不同之处——尾端有耳处系着的那条刺目红绳。
  杀人夺命之时怕血染刀柄,以防因此脱手而处于被动之地,流寇之徒在造杀业之时特地想出的这一法子,后来不知怎就传了开。
  昨夜李韫奕所见的刀尾处,就系着红绳,打着结,随着冷风在他眼前荡了又荡。他虽不会武,但还是辨得那一刀的狠毒,阴辣以及一击直中背后的那份十足暴戾。
  毕竟那把捅入腹中的刀只剩了刀柄,可见景椿似来不及反抗,可能亦没能看清是何人所为,就去阴界报了到。
  霎时间李韫奕只觉浑身都冷透了,因为展示在他目及之处的那份狠辣,让他想起了一人。
  然后就在李韫奕准备去告知他人之时,他与中途离了席的屈夜梁撞了个正着。
  见到屈夜梁的李韫奕怒火中烧,两人即刻间便有了激烈的争吵,引了众人聚集于此。
  奈何李终南仓皇奔出之时,深陷在深深的无能为力中,却是没能注意到那边的异状。
  而在那边尚不知花园异变的几人,还焦急地围在李凝酥房外。在李终南的帮助之下,李凝酥的命是保住了,见爱妻无恙,姜恻这才勉强缓过劲儿来,哪知一口气还未呼完,就听闻了景椿死于非命一事。
  这厢眼前一黑,喉咙泛起一阵腥甜,脑海中混乱一团的姜恻无心无力再做决断,只好报了官。所以昨夜除过李终南,剩下几人都作为嫌犯留于姜府上。
  听完林晚照这番言论,李终南得知李韫奕还在府上某处,心下对屈李二人争吵之由十分在意,这厢便留晓舟珩与林晚照在此,自己前往一见。
  待李终南走后,晓舟珩阴着脸走近林晚照身侧:“燮阳,在旁人面前,莫要多言,我尚有要事在身。”
  “恕汀!冤枉!”林晚照向后几步与他错开了距,又是连连摆手,“方才我可是甚么都不曾说过。”
  “这并非是玩笑话,若是坏了事,你我项上人头不保。”虽是逆着光,但还是能看得出晓舟珩泛着青白的面色。
  “自然自然,我这种芝麻官怎敢耽误少丞大人的好事。”林晚照面上讪笑着,可惜眼底全无一丝笑意,“不过啊,恕汀……这些年过去了,你当真以为当初圣上选了你,是看中了你之才学,或是你这个绝艳余采的名号?”
  晓舟珩听出了他几分言外之意,眼瞳微微收缩颤抖,脸立即就垮了下来:“你甚么意思?”
  “我甚么意思都没有。”林晚照道,“仅限字面,任君定夺。”
  晓舟珩心下很不是滋味,自己何尝不曾怀疑过圣上此番做法,但高座之人心中如何想来,作为要一心尽忠的自己哪里敢有半分妄测?只是被林晚照这样提来,晓舟珩心下堵得慌,自己渐渐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林晚照似乎看到了他所期许晓舟珩的此般堪惭,他又是笑笑,先行去了。
  晓舟珩站在原地,任由自己身前身后的往事逝若滔滔流水,这厢他的心冷冷地醒着:他一直以来都想回避的事情,就这样被林晚照毫不留情地剖开了——前一任鸿胪寺少丞于的夜中暴毙真的是意外么?
  到头来,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而且,还是尚不知用途,可有可无的棋子。
  “恕汀,这下可有些难办了。”
  李终南气喘吁吁的回了来,带给晓舟珩的则是李韫奕口中景椿乃屈夜梁所杀的这个结论。
  晓舟珩听后有不免生了些许骇怪:“六少爷何来此言?单凭他出去一趟便认定屈公子是凶手,未免有些武断。”
  “武断?我倒是觉得有理有据。”李终南眼中情绪不明,“恕汀有所不知,屈公子在未认得我六哥之前……亦是流寇之徒。”
  作者有话要说:林晚照,字燮阳。
  出自北宋宋祁的《玉楼春·风前欲劝春光住》:“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前一任鸿胪寺少丞于的夜中暴毙于第三十三章提到。
  不好意思今天航班延误了,身体还有些不舒服,所以更新晚了些。


第65章
  李韫奕记忆中首次被人抵着刀威胁,是十一年前从京城回金陵的路上。
  李闫卿唤他回府唤得匆忙,又逢水患堤溃,江水泛滥,李韫奕的北地马车才走了半道就被霉浸蚀了个完全,这厢就被困在了路上,没得办法,他只好搭了沿途商队的车回金陵。
  然后,才行了不到一日,商队就被劫了。
  碍于汛期之苦,灾民流离,南地告饥,众穷赋重,遂从寇者,趁火打劫者日繁。
  李韫奕虽是知晓近日流寇猖獗,却还是没能料得随着尖锐风声,那从眼前掠过的满天飞箭,划破了天幕与车帐,嵌入与自己同行之人的身体,直没入镞,没留一点在外。
  连惨叫声都不待听得真切,随着马惊而颠倒了的马车,须臾间血腥之味就充满了李韫奕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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