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正好(6)
姜焕直说,“我不感兴趣。”
中年人愣了一愣。
姜焕召来侍者,把酒杯放到托盘里。
就在伸手的片刻,露出手腕上的玉片。他转身就走,没看见那个中年人露出的震惊神情。
他走向宣昶,宣昶揽住他的腰,侧脸问,“怎么了?”
大庭广众下,这样说话近得象吻颊,亲昵过头就有点做作,可见宣昶也不想多留。
姜焕接着演,“无聊,走不走?”
宣昶一笑,借这个由头与找他攀谈的人告辞,陪姜焕出去。
上了车才算呼吸到自由空气,姜焕一边扯领口,一边说,“你是买啊还是卖啊?”
暴利行业就那麽几个,姜焕想知道宣昶干的是哪个,才提出陪他,宣昶也带他来看,揭开谜底是古董。
有些东西在大陆不能交易,所以用展览或者酒会的名义,怎麽开价买卖,怎麽提货运输,就各显神通了。
只社交的是眼里只有钱的商人,真看展品的是有钱人或者各大拍卖行请的专家。
他问宣昶是买家还是卖家,宣昶对他笑,“今晚我都不是。只是带你来看看热闹。”
第6章 五
摸到了宣昶的底,姜焕第二天就不跟着他了。
混到十点来钟起床,先冲个澡,然后一面擦头发一面打量宣昶。
宣昶放下茶杯去厨房,片刻后端面出来,居然还加了根火腿肠。
姜焕心情大好,吃完跟宣昶说,“我去酒吧看看。”
宣昶引用他的话,“是谁说,被包养是一份全天的活?”
姜焕朝他笑出一口利齿,“全天的活,更要放假了。”
宣昶笑笑,看他开那辆红色保时捷,招摇地走了。
稍后就收到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程斯思哈欠连天,“师叔祖……您昨天带他去那个夜宴了?”
宣昶简短答,“是。”言下之意就是问怎么了。
程斯思吃的是国家饭,现在在国字头的部门里混着。
“也没怎麽,就是昨晚,监控那个夜宴的是个新人,差点把你们标记成可疑对象,给我一顿好忙……”
他倒完苦水才想起问,“您怎麽把他带去了,就不怕把他吓跑。”
换了一般人,发现自己的对象做的生意不太寻常,好象还有点不正当,都会赶紧撤。
宣昶却笑,“你真觉得他会被吓跑?”
程斯思一琢磨,这才有点明白过来。
隔了太多年,他都快忘了,姜焕最大的特征是爱刺激。
宣昶要是清清白白正正经经,他还要嫌无趣。
程斯思一想明白,就嘿嘿笑了两声。
“那个……师叔祖,您看我们和他也好久没见了,我和易一专门请假来他这酒吧蹲人……”
宣昶说,“他应该已经到了。”
程斯思吸了吸鼻子,语气里终于流露出看热闹的兴奋。
“到了到了,正往酒吧里走呢。主要是,您看您要不要来一趟?我们闻着这酒吧味道不对,好象昨天还是前天,来过一只……小狐狸。”
今天对姜焕来说只是平常一天,看了金主贤良淑德下得厨房的表演,开着金主送的车,到自己烧钱的酒吧虚度时光。
可他一进酒吧,就接受这一女一男的目光洗礼,莫明其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迅速回忆了一轮,印象里没有这两个人。
姜焕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四十岁出头,最年富力强双双死于车祸。他去认过尸体,办过追悼,确认他家没有别的亲戚。
这两个人不是亲戚,也不是学校的什麽学弟妹。姜焕很确定他没睡过这样的,而且他每次约炮都记得戴套,哪怕退一万步,也搞不出这种年纪的儿女。
然后那个颇带书卷气的,架一副无框眼镜的男孩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您好您好,我姓程,程斯思,斯文的斯,思考的思。这是我哥们易一。”
没穿警装的短发警花“唔”了一声,研究着酒柜里五花八门的酒,没对“哥们”提出什麽异议。
酒吧打工的大学生这才抽空过来,“老板……这两位昨天也来了一整天。”
姜焕把一脸无辜的程斯思拎开,点点吧台座位,程斯思老老实实坐过去,和易一并排,象两个坐小板凳的小学生。
姜焕靠着吧台打量易一,再打量程斯思,目光令人不安。易一避开视线,程斯思如坐针毯,干咳一声。
姜焕嗤笑,“说吧,有何贵干?”
怎麽告诉一个人,你消失了太久,终于又出现了,我们控制不住都想第一时间来看看?
哪怕明知你什麽都不记得。
易一谨慎地说,“我们来喝酒。”
“为什麽到这小破吧。”
她看着后面的酒瓶子,“你们酒里不掺水。”
这倒说对了。姜焕来这酒吧就是烧钱,反正他有存款,烧得起。别的酒吧严格控制成本,见客人醉得差不多了酒里就开始兑水了。
他请的人业余得不得了,就会倒酒,干不了掺水的技术活。
姜焕问她,“想喝什麽,我请。”
程斯思颇想说一句,我也想喝酒。但是没那个胆子,委委屈屈地坐着。
正在这时,门响了一下,门开的瞬间,程斯思和易一对视一眼,吸入一口气辨认。
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穿着一条Zara蓬蓬长裙,眼睛细长上挑,本该妩媚,但仍带几分稚气。
她朝姜焕露出笑容,“您好,我是塔罗工作室的小武,我叫武星星。咱们邻居崔大妈说一定要介绍咱们认识。”
姜焕见到她的笑容,暗觉不妙,可晚了一步,脑子里昏昏沉沉,眼前恍惚。
武星星再接再厉,“我一想,要崔大妈来介绍,多尴尬呀,还是我主动来认识一下吧……”
易一低头喝酒,又“唔”了一声。
程斯思睁大了眼,这可是传说中的魅术啊。
这两位都安安稳稳坐着,酒吧打工的大学生只能看着一个靓丽大美女和老板刚见面,就笑盈盈地邀他上门,要给他看手相算塔罗,看得有些发懵。怎麽老板这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就在这时,门又一次开了。
宣昶走进门,笑了笑,“武小姐会算塔罗牌,今天出门没给自己算一算?”
他语气不重,风度翩翩,第一眼看向武星星,武小姐抖了一抖。
第二眼看向程斯思和易一,这两个立即一左一右把姜焕往吧台扶。
宣昶这才看回武星星,“酒吧里味道有点重,还是借一步说话。”
这句“味道有点重”点破了她的真身,这人一看就不好惹,武小姐随他出去,警剔地看着他。
宣昶语调平淡,“知不知错?”
武星星背后的毛都竖起来,她意识到自己在不由自主后退,又一跺脚,挺起胸膛。
“我不该用魅术,但是他,我算过了,他快死了,而且今生注定无姻缘,孤家寡人,江海浮萍!我只想要他一点精气,不会伤他,做完我还会给他施法续几天命,我哪里有错!”
她生来是妖,与人不同,没有那些礼义廉耻。与人交合取人精气是无可厚非的事,武小姐一不吸有夙世姻缘的,二不吸已婚男,在这原则上愿意广结善缘,多睡几个男人,简直是入世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武星星梗着脖子,拒不认错,却见眼前这不知来路的人微微一笑。
他眉眼生得好,扬眉抬眼,都动人心魄。
可这动人不在貌,这动人动的是惊心动魄。
武星星心头一惊,听他缓缓说,“错就错在,他的精气都是我的。”
酒吧里一个打工学生惊叫一声。
“那个!那是什麽东西?”
程斯思探了下脑袋,喃喃叹道,“唉,一个小狐狸,跟师叔祖抢人……”
大狐狸都不留狐狸味,留狐狸味的肯定是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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