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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挑灯看剑(123)

作者:吾九殿 时间:2021-12-25 09:29 标签:重生 强强 仙侠修真 天作之合

  值得一提的是,那一年仇大少爷才七岁。
  可见纨绔与败家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绵绵细雨飘落。
  仇薄灯随手从旁边卖杂货的小推车上抽了把伞,伞是半透明的,伞骨是银灰色的铁架,撑开后透过伞看游乐园的天空,天空就像被囚笼的铁栏分隔成一块一块,每一块都被灯光映照成不真实的瑰丽色彩。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记得这里为什么会维持欢乐谷的模样,便撑着伞跟随人群漫步目的行走。
  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一声枪响,不是游乐园里射击项目的枪响,是货真价实的子弹出膛的声音。前面的人群四散奔跑,有孩子受惊尖叫,有大人掏出手机语速慌张地报警,几名不引人注目的男子奋力逃窜。
  仇薄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人群的缝隙里,只见一名穿考究黑礼服的中年管家倒在血泊中挣扎,鲜血从他的脖颈处喷泉般涌出。只有一个人的动脉被切断才能涌出那么多的血,好比生命在一刹那盛开成转瞬即谢的花。
  看热闹大抵是人的天性,事情越大围观的人越多,但真正上前帮忙的寥寥无几,多数只是在窃窃私语。
  “……是想绑架有钱的小少爷吧?”
  “没想到年纪咬死了就不松口,想悄悄带走都办不到了……”
  “太执拗了,绑架只是要钱,现在倒好……”
  “有点可怕吧……你是没看见刚刚那架势,两三个大男人都死活踹不开,真像个……像个怪物。”
  “……”
  警笛长鸣。
  隔离线很快拉了起来,人群被驱散。
  靠在贴着游乐园标语的柱子上,他看见死去的小少爷的脸,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属于七岁的他。
  “记起来了吗?”
  有声音在背后幽幽地响起。
  “你是个怪物啊。”
  是了。
  他记起来了。
  他的确是个怪物。
  在他的“记忆”里,在七岁那年里,他只是莫名其妙地发了场高烧,可事实上没有什么高烧,有的只是绝对不可能活下来的死亡。他本该死了,死在世界第一流的欢乐谷里,死在无数亲眼见证之下。
  可他活着。
  “还有更多次,更早以前,更晚之后……爆/炸的飞机,塌陷的海底走廊,断裂的悬索……”
  雨势忽然变大,滂沱暴戾。
  马戏团崩塌,旋转木马坠落,过山车扭曲,五彩的灯掉进江河般湍急的雨水里,光芒动荡扭曲,地面忽然开裂,那些所有被刻意遗忘刻意忽略的记忆撕掉蒙在上面的薄纱……他万众簇拥,呼风唤雨得像个被无数傀儡拥簇的快乐皇帝。
  所有来自背后的刀剑,所有被粉饰得完美的谎言。
  雨水从脚边流过,卷着一张印刷欢乐谷标语的广告,说“打造最美好的回忆,铸就最幸福的童话——六月限定演出·幻游仙境”……整个世界就是场虚假的舞台,反反复复进行名为“醉生梦死”的彩排。
  观者只有一个人。
  “何必装疯卖傻?有用么?”
  他转过身。
  游乐园崩塌瓦解,游人消失不见,世界天昏地暗,唯独只有一道冰冷的青铜耸立在背后。青铜门没有枷锁,一推就开,森然的黑气从门后远远不断地涌出,应和着狂风暴雨,仿佛妖魔发出冰冷的嘲笑。
  ……你走过的每一步,都有人给你精心布置。他们让你看到美与悲,让你救草木,让你观烟火,他们把繁华捧到你面前,又把繁华撕碎,然后告诉你杀你害你救你,都深有苦衷。
  ……不觉得好笑吗?这么费力地掩盖,这么煞费苦心地引你走上渡世救人的路?
  ……他们在掩盖什么,在粉饰什么?
  装疯卖傻,有用么?
  所有的疼痛不会因为遗忘而消失,所有的真相始终深埋心底,所有的悲伤永远在散发寒意。
  仇薄灯的衣衫忽而洁白如雪,忽而艳红如火。
  大雨冲刷世界,雨声里有女人嘶哑尖锐地大笑:“你会后悔……你难道还想永远装疯卖傻下去?你迟早会变成我们!迟早!”
  “是。”
  冰冷的回答切断她歇斯底里的讥讽。
  青铜门崩塌。
  澄澈得不真实的蓝爬上天空,洁净无尘的马路向四面八方延伸,钢与铁的高楼拔地而起,成为画地为牢的囚笼。
  闪电照亮仇薄灯的脸庞,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可以永远什么都不记得,我可以永远什么都不知道。”


第73章 千万人为我,不灭星火
  师巫洛俯身掰开仇薄灯紧攥的右手, 让他蜷曲的手指扣在自己手背上。
  仇薄灯躺在洁白的细沙上,红衣随铺展仿佛无尽的鲜血在流淌。长长的浓密的睫毛覆在苍白的肌肤上, 神情无喜无悲,唯有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手指蜷缩……那么怕疼那么怕一个人,总是把真正的疼痛和孤独掩盖起来。
  他无时无刻不在求救,却又呼喊得无声无息。
  固执得如停驻海底的孤魂野鬼,日复一日地渴望有人把他拉出深海,可如果没有谁越万山为他而来, 他也早就接受了仰望天光溺亡的终局。
  原本宁静的海眼正在沸腾,水色若火,波涛汤汤,就像那天他们的孤舟停在沧溟上, 看晨光中海水一波波涌过天地间的石柱。师巫洛其实只想孤舟停在那里,不需要仇薄灯走近, 就足够看见沧溟丹辉。
  如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春临大地。
  苍青的群山连绵起伏,澄澈的溱水蜿蜒绵延,粉桃、琼红、银蓝、鹅黄、浅缃……藏在林木深处的小屋淹没在花团锦簇里。莺飞燕舞, 婉转啼鸣。碎木从少年葱白的指尖落下,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 雕刻一张深黑的面具, 刻出狭长凌厉的眉眼。
  “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他把面具对着阳光举起来,想了想, 又取笔饱蘸金漆, 仔细地描摹。
  “毕竟是巫傩面具嘛。”
  他随口解释, 口吻带着几分笑意。
  “要画得凶一点丑一点,人见人怕, 鬼遇鬼愁才好。”
  说是这么说,最后画出来的虽然威严,却和“凶狠丑陋”扯不上关系,漆黑的面具上金漆神秘美丽,就像悬于古墓中的苍鹰黄金面具。
  “怎么样?”
  “现在能感受到了吗?”
  “这是白芍,这是溱河,这是青竹,这是黛山,这是初春。”
  天光明媚。
  他娓娓地介绍万事万物,语气里有那么多的温柔那么多的喜悦,而听的人却只记住了血液在肌肤下涌过的韵律,那是心脏的跳动,是他的温度。最后他凝视扶桑树下,篝火熊熊燃烧,人们载歌载舞。
  “可是太寂寞了。”他轻轻说,瞳孔印着火光,“城池只有一座,明星只有一颗,太寂寞了。”
  许久,他望向洲陆的边隅。
  “我要建天地四极。”
  他说。
  他真的去做了。
  最后,如群星坠落。
  那是鸿蒙初生以来,十二洲大地最绚烂的一场雨,无数余火落进汹涌肆意的瘴雾里,每一点火光都是一点破碎的神骨,都是一点燃尽的神魂。问什么何处埋骨?山河何处……不埋骨!
  “我真恨这个人间啊。”
  师巫洛声音嘶哑。
  所有城池都建在他的尸骨上,都是榨取他的血肉开出的花。谁还记得喧哗背后是谁的足迹远抵四极?……就算往来舟船再美,就算熙攘人烟再热闹,也变得面目狰狞,变得全都像是不可饶恕的敌人。
  “可我有什么资格去恨?”
  师巫洛将消瘦的少年用力按进怀里。
  在遥远的南疆,屹立千年的祭坛正在迅速转动,把一个人背负的几乎要摧毁他的因果罪孽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把一个人的生命分成两半用以维系另一个早已支离破碎的魂魄。这是数万年来,从未有谁举行过的禁忌仪式。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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