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道(12)
封净愣了一下，才发觉自己右手上裹了东西。
是条细长的青灰色绸带，从封净肘弯一直紧紧缠到手腕。
他抬手端详片刻，目光落到宋怀然头顶:“这你绑头发的那根？”
宋怀然点头。
封净活动了下手，除了紧绷的束缚感外没觉出其他异常，问:“我能解开看一下吗？”
宋怀然又一点头。
这绸带质感非常好，柔顺丝滑，轻轻一扯就自动脱落。
裸露出的小臂密密麻麻爬满雪花，晶莹剔透毫无肉色，宛如一截冰雕，封净屈指敲了敲，传出清脆响声。
他垂眸凝视半晌，抬头看向宋怀然:“能治吗？”
宋怀然:“能，等我问清楚，确定了就带你出发。”
封净刚张嘴，听见周昕婉发出轻微呻.吟。
她缓缓睁眼，看清情况吓了一跳，忙不迭去推身边人:“琪哥？爸！妈？林颐……大师，他们怎么——”
“别担心，”宋怀然安抚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等你说清楚我就把他们叫醒。”
周昕婉脸色微白，听懂话里条件，迟缓点头:“您请讲。”
“第一，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鬼母？”宋怀然竖起食指，“第二，你跟她做了什么交易？”
周昕婉犹豫片刻，咬牙道:“衍回谷。”
九月她应邀去了辛坝，在景区考察时意外发现卫星地图上一片广袤神秘的森林，里面有蜿蜒的河流以及天堑般的万丈峡谷，在遍地丘陵的地区并不多见。
林家做旅游生意，这么片未开发的原始丛林显然比随处可见的土堆更具吸引力。当地人管那片地方叫衍回谷，传说是天河流入人间的接口，那道天堑峡谷便是天河水冲刷出来的，被当地人视作圣地禁区。
周昕婉是无神论者，眼里只看到了商机，不顾劝阻进了衍回谷，没走到峡谷就撞见了鬼母。
鬼母捉住了周昕婉，本要吃掉她，可在周昕婉的苦苦哀求下竟然改变了主意。
她让周昕婉给她生孩子，作为回报，她不仅不吃她，还可以生土地帮周昕婉填平酒店规划区里那些个天坑。
周昕婉根本没有拒绝权，尽管外表没有变化，但她确实每天早上肚子里都会多出十个鬼婴，入夜后，鬼母又会现身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吃掉。
最要命的是，周昕婉一开始什么都感知不到，她甚至觉得撞见鬼母只是一场噩梦，直到那天晚上加班太晚，她在办公室小憩，迷迷糊糊听见咀嚼骨头的声音，睁眼却看到鬼母伏在自己床边，从她肚子里掏小孩吃。
周昕婉立刻就被吓疯了。
见过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周昕婉那段时间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还是被宋怀然叫醒，她才回忆起起始缘由。
“大师……”周昕婉拉住宋怀然的手涕泗横流，苦苦哀求道，“请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的家人，是我鬼迷心窍只想着赚钱才惹了祸……”
宋怀然拉开她的手，语气温和:“放心，我不喜欢牵扯进别人的家务事。但我的朋友因为你惹上了一点麻烦，我必须带他去衍回谷才能解决，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可以吗？”
他的“朋友”正在往手上缠发带，闻言动作稍稍一顿。
周昕婉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有任何能用上我们的地方都请不要客气……大师，那我丈夫他们……”
宋怀然不再耽搁，把人参泡澡水灌进了其他人的嘴里。
那水见效很快，众人一一转醒，宋怀然简短解释了几句，略去许多内容，但仍旧让众人大为惊叹。
尤其是许老头，先前他根本没在意过宋怀然，尽管晕过去得最早，但作为同道中人，宋怀然描述得再轻描淡写，他也能自动在脑海生成一场惊险万分的搏斗，登时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与崇敬。
他孜孜不倦地追问宋怀然的宗派师承，后者犹豫片刻，才道:“不妄山，燃夜宗。”
这个地方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封净没听过，但许老头露出震惊表情:“道长姓宋？”
宋怀然摇头:“姓秦，秦怀枝。”
许老头不疑有他，目露崇敬:“原来道长就是仙宗的大弟子……不过，我怎么听闻怀枝道长是位女修？”
宋怀然面不改色:“可能门中有不懂事的小弟子冒用这个名号吧。”
在座都是成年人，尽管知道宋怀然在扯谎，但都默契地没有拆台，在叫他时故意模糊去了姓名。
林父请许老头单独叙旧，后者明显对宋怀然恋恋不舍，上楼时一步三回头。
今夜实在过于惊心动魄，林琪安顿好林母和周昕婉，郑重向宋怀然道谢，送上一张支票。
“大师，”他的语气比一开始尊敬不少，“感谢您为婉婉做的一切，这里有二十万，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宋怀然却道:“这钱你给许老先生就是，林夫人身上的问题，他出力更多。”
林琪:“大师放心收下，我不会亏了许叔叔。”
他很坚持，宋怀然沉思片刻，把支票拿过来，反手递给林颐。
“封净身上出了一点意外，我得带他去趟衍回谷。周昕婉身体虚弱，不适合随行。她说辛坝的工作你也有参与，可以的话，希望你能陪同。这算报酬。”
林颐懵逼地看看向林琪。
林琪也注意到了封净小臂多出来的“绷带”，沉稳道:“林颐，封先生本来就是你的朋友，在我们家出的意外，于情于理都该负责，你就替你二嫂跑一趟吧。大师本领过人，想来也不会让你出什么意外，公司有人在那边，有问题及时联系。”
在这个家里，林琪显然非常有话语权，林颐点点头:“好——钱你就收下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虽然出问题的是封净，但宋怀然表现得像自己受伤一样，不愿耽搁，于是林颐立刻预定机票，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赵祁是个爱凑热闹的，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跟去，宋怀然没说不，林颐就把他也加上了。
尘埃落定已是凌晨，林琪给每个人都安排了客房。封净离开前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叫宋怀然还是秦怀枝？”
宋怀然眨眨眼:“就叫宋怀然。秦怀枝是我师姐。”
封净:“为什么要骗他？”
宋怀然温和道:“山门就我一个姓宋，说实话他会纠缠不休的。”
封净挑眉:“纠缠什么？”
宋怀然思考片刻:“大概会跟其他人一样，求着拜我为师吧。”
他看着封净面无表情的脸，莞尔一笑:“晚安，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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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应该都每周四到周日更，有榜单任务就多更点。
第9章 同床共枕
尽管半只手冻成冰雕，但并未影响封净的正常活动，洗澡时他好奇地用指甲抠了抠小臂，竟扣下来一点细碎冰渣。
封净: ！！！
这他妈是冰还是肉啊。
他研究半天也没研究出门道，不敢再手欠，把发带丢在一旁，躺床上小心摆好胳膊。
也许是心理作用，封净感觉今天晚上格外冷，他把空调调得很高，大半张脸埋进被窝里。
林颐和宋怀然商定好路线已是凌晨两点，他打着哈切领宋去客房休息，可路过封净房门时，对方突然不动了。
林颐有些尴尬:“宋大师，那屋有人了，你要不住这间？”
宋怀然没说话，手搭上门把。
“大师！”林颐连忙上前摁住，低声道，“大师，你冷静点，我听说了你对封净有意思，但感情这种事要讲两情相悦，不能来硬的啊——”
门咔哒一声打开，林颐被扑面而来的气流冻得打了个寒颤。
屋内寒雾浓稠得像刚揭锅的蒸汽，争先恐后往门外涌，走廊温度骤降，宛如冰窖。
“我来处理。”宋怀然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林颐还想进去看看封净的情况，差点撞到鼻子，伸手一揉，眉毛结满冰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