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49)
看着少爷已经教上小池习字,梁主管欲言又止。
因为少爷不同寻常的态度,他昨晚顺便也就打探出来,小池到底是以何种身份进府的了。
少爷这次着实冒失了,他向来洁身自好,远离庄府后院之事,这一回却犯了傻,居然公然抢了侯爷的人回院。
此事在府中早已议论开来,如今侯爷还率兵在外未归,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府,可等到时候侯爷发现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少爷。
更何况,如今看这模样,少爷对这亡国臣子遗孤,委实有些太过上心了。
老梁对庄衍忠心耿耿,此时在心中过了一边这件事,面上便露出忧色,但他还是相信少爷的决定,什么都没说。
庄衍的行程非常忙碌,他身为侯府的少主人,在庄侯出兵时,负责领兵镇守大后方本营,以及一应侯府核心事务。
今日他便是起了大早,去寻江北名儒为他讲了两个时辰的书,这大儒有名气有架子,也不是随便谁都能请来的,不开班,每次只为庄衍一人授课。
小池站在门外侧着耳朵认真听,却发现每当名儒引经据典,自己……就完全听不懂了。
下了课,庄衍便匆匆赶去了军营,直到暮色四合,才派人回府送信,今晚他会歇在军营。
这样一算,小池一天中只需要跟庄衍两个时辰,就会被他派人送回庄府。这样清闲的差事,都不用想便知是庄衍的特殊照顾了。
庄衍是个很好的主人。
可是小池眉间却始终有一团解不开的忧郁,锁住了所有欢喜的颜色。
回了庄衍的院子,他走到书房前,却看见少爷的书房,被带剑的侍卫把守住了。
他被侍卫拦住,梁主管闻声而来,“小池,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池面上怯怯道:“我想把借少爷的书还回去……少爷送我回来,让我拿一套《容斋随笔》先看着。”
老梁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态度却依然温和:“少爷不在,任何人都不许出入他的书房。但既然是少爷吩咐你看书,我这便叫人出府,为你买一套《容斋随笔》。”
小池温顺地道谢,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他站在与少爷院子相连的角门处,却又回头看着庄衍院子侧屋的书房,眯起了双眼。
子安只觉得自己在空中飘着,将这一场分不清真实或是梦境的画面尽收眼底。
此时看着小池,他便笑了:“你这眼神,是笃定以后定会有一天,你能独自进入他的书房吗?”
这一声发问,倒是让他从旁观的角度,倏然脱离回到人间界。
似醒未醒间,天边第一丝曙光落了下来,照散了所有边缘朦胧的幻觉梦境。
子安困惑地睁开了眼。
还来不及整理这感同身受的真实梦境,他就听到了那近在咫尺地的脚步声。
嗒、嗒。
一声声,追魂夺命。
很快那脚步声停住了。
子安意识到了危险,立刻向右急闪,他动作太猛,伤口重新迸裂,渗出了鲜血。
同一瞬,一只长枪擦着左边的岩石刺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那枪头指向,正是和尚刚刚藏身的地方。
子安从山体的缝隙间揉身脱出,青龙使握着手中长枪紧随而至,高马尾在空中荡出一条弧线。
青龙使长枪指着面前的和尚,掷地有声的唾弃道:“淫僧!哪里走?”
子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池:学习不好不用怕,我有少爷给我补习开小灶╭(╯^╰)╮
第38章
风云铮在离开江北前, 对自己说的“天山近日会乱”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天山教开始对山下的城镇进行戒严, 池罔不愿掺和鞋教的事,就从天山城离开了。
那是在池罔离开天山后,于北地山脉沿路见到的第一个小镇。镇子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该有的设施店铺也都还是有的。
池罔伸手拦下了无正门门主的蓝喙乌鸦, 解下上面拴着的工作进度汇报。
余余拿着他的钱,已经开始进行了书局收购,在池罔北上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中,江北的大小书局已被余余买了个七七八八,用巨资解释了什么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这番动静, 瞒不过门中的朱长老, 朱长老本想派人捉拿余余,却被房流的人给拦下了。
池罔这位门主素未谋面, 房流此举, 是一个带着亲近之意的示好, 然而余余纹丝不动, 他既然选择了门主站队, 就不会轻易被任何门人收买。余余在信中简略提及了此事, 交代了自己事中波折。
但有一家有遍布大江两地的书店,总部在南边,余余来信中说, 他即将前往江南, 试图与书店老板议价。
那只用来联络无正门门主的蓝喙乌鸦落在池罔的药箱上, 池罔掏出了炼制的药丸喂了,乌鸦便展翅飞离。
池罔对余余的速度十分满意,看看信纸上列出来的名字,再抬头看看眼前小镇里的书局,他心情愉悦地对砂石说:“砂石,你看面前的这件书店,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书店是他的,而不远的未来,桃花公子也会是他的,他到时候会与桃花公子好好谈一谈……啊,这生活真是十分美好。
池罔愉快地走了进去。
这家书局挨着镇上唯一的学堂而建,里面并没有摆着诸如《醉袖桃》一类的不正经读物,池罔转了一圈,意外地看着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是崭新的几套《容斋随笔》,不禁有些出神。
店家看着他站在书柜前,便热情招呼道:“最近学堂里的夫子,正好开始讲《容斋随笔》了,便从南边调了书过来,最近这一套书卖得很好,怎样,公子也是帮人买吗?”
池罔回神道:“只是随便看看。”
他看着这厚厚一套的《容斋随笔》,突然心生感慨。
《容斋随笔》一套五集,共七十四卷,一千两百多则选文,他都一一读过。内容涉猎甚广,从历史评论、佛籍医药、风俗地利、军制兵法到星象历算等,均有所涉及,可谓是包罗万象。
但是他心中这份感慨不能对别人说,便主动去找砂石交流:“这一套《容斋随笔》我也学过,当年学的时候,我日以继夜地看了近一个月,才把它看懂。”
砂石看了一眼厚厚厚的一大套书,立刻扫描出了这份古籍的资料,“时至今日,学堂的夫子仍然将之划为必学书籍,可见《容斋随笔》的确是经典。不过这一套书,因为讲学夫子的眼界、才学不同,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学生对于文章的理解。”
池罔出了一会儿神,赞同道:“是啊,若是让一位学识渊博、见识不凡的人来讲这一套书,确实会意趣盎然,收获颇丰。”
池罔站在书架边,将这套《容斋随笔》随便打开一册,在手中随意翻阅了一会,才将之放回原处,自行出了书店。
“砂石,你帮我看看在这小城镇附近,可有需要救治的人?”
池罔的话问出来,半晌却无人回应。
他有些惊讶地唤道:“砂石?”
砂石的声音简短而快速地响起:“怎么了?”
池罔一顿,眼睛眯了起来:“你在做什么?”
同一时间北地山脉上,持着长枪的青龙使,与赤手空拳的和尚子安,已经缠斗了一个早上。
子安且战且退,青龙使穷追不舍,居然怎样都没能追上这受了伤的和尚。
青龙使面露愕然之色,“你个淫僧,功夫怎么比我还好?难道你便是百晓生高手榜上那无名之人?哎……还是不对呀。”
他语气轻松,攻势却宛若带着万钧雷霆,枪枪直指要害,毫不留情。
反观子安,就算受了伤也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他手上没有武器,却不曾这样咄咄逼人。
青龙使不有得有些惊奇:“怪不得能作奸犯科,功夫是真的好。”
两人又打了一阵,在经过一处陡峭的山岩时,青龙使脚下的山石从峭壁滚落,他身子一跌,差点在这陡峭的山上滑下去。
而子安显然也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不退反进,一掌挥去,夺了他的长枪。
他将长枪在手中轮了一圈,枪尖直指青龙使面具下白皙的脖子。
他站在原地,平和的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最脆弱的命脉已被对方拿住,青龙使面具下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不仅不怕,还饶有兴味的看着和尚说,“你怎么还不杀了我?”
子安长身而立,一身僧衣沾满血污,站在那里的气度却依然与众不同。他十分温和的反问:“为何要杀你?跳出觳中,便可发现如今的选择,从来都不只有你死我活。”
青龙使沉默片刻,笑道:“我读的书少,你说的话我甚至还有个字听不懂,不过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你可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说完这句话,青龙使冲着子安抢尖直直撞去,似乎已抱了死志,既然完不成任务,就要死在自己的枪下。
子安不想杀人,长枪立刻回拉,然而青龙使借此机会已近了他的身,拔出了闪着寒光的腰间匕首。
一方心存慈悲手下留情,另一方无所不用赶尽杀绝。
形势立即扭转。
子安回枪格挡,然而已来不及,青龙使手上的匕首,已然架在他的咽喉处,刀尖散发着冷光。
青龙使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张英秀却带着些妩媚的脸,“你呀,这样看起来还挺正直,不像是淫僧,那为什么要轻薄那小大夫?”
子安合十道:“贫僧不曾做过这样无礼之事,请勿妄言。”
“是嘛?好吧。这位法师,下次你对付天山教的人,可千万不要再讲什么渡人向善……我们天山教,向来都是先杀人,再讲道理的。人忘性大,不知感恩,不会回报,我教教主就是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种天性,才用最直接有力的手段,约束这一群没有纪律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