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上帝射手！(56)

    “可后来我发现，原来善良是有边界的，原来同情心是可以选择对象的，原来生命是由人类来定义的。”
    沈父终于开口：“小河，那件事……”
    “爸，我不是在翻旧账。”沈河平静地打断他，“当时是我太极端太冲动了，没好好和你们说清楚。我只是想为所有混乱的思绪找一个出路，所以才选择离开。”
    他的目光落回茶杯里晃动的水：
    “后来我想了很久，人类，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同情的生物。”
    沈母的脸色一瞬间变白。
    “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方便、喜好、情绪，一时冲动，去随意决定其他生命的存亡。”沈河说得很轻，却字字清晰，“而且往往没有愧疚，甚至理所当然。”
    “小河……”沈母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那么傲慢。”他看着他们，眼神平静，“但现在我明白了，因为人类本来就可以傲慢，这是你们的权力，也是你们的选择。”
    沈母想要说什么，但沈河轻轻摇了摇头。
    “妈，我不是在指责。”他说，“我只是接受不了而已。”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那些没说出口的字句，就那样悬在空气中，比任何控诉都来得沉重。
    “小河，是爸爸错了。”沈父开口，声音低哑。
    沈河看着他，眼神温柔：“在你们的观念里，其实也没有错。”
    “但在你心里，我们错了。”
    “我嘛……”沈河想了想，“我其实无所谓了。我现在挺好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不需要和太多人交流，不在意人类的想法和看法。”
    他语气轻松：“那些曾经让我难过的事情，现在都影响不到我了，我也不会再去纠结于人类行为的是非对错，因为这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沈母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小河，对不起。我们真的……”
    沈河坐到她旁边，捧住她的脸，指腹轻柔地抹去她的眼泪。
    沈母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陌生感。
    她的小河，真的长大了。
    他看向她的目光依旧清澈温柔，可那双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看起来沉稳了许多，也冷硬了许多。
    “爸、妈，你们不需要向我道歉。”沈河的声音平静而笃定，“我一直记得你们为我做的每一件事。”
    “从小到大，你们给了我最好的一切。”他的眼神落在父母脸上，认真而坚定，“我知道你们爱我，用尽了全力地爱我。”
    “你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这一点在我心里从未改变过。”
    “只是你们觉得该道歉的，和我觉得需要道歉的，不是同一件事。我不能代替它接受。”
    他顿了顿。
    “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们把话说清楚吧。”沈河说，“以后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我有我的。偶尔见面就挺好。”
    走出包厢时，外面只等着陈豫川一个人。
    他靠在走廊的墙上，满脸担忧。看到沈河出来，立刻站直了身子，目光在他脸上仔细打量，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沈河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周闻发来的“对不起”。
    沈河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了几个字：“别和我发这些，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他看向陈豫川，语气平静，也没和他客气：“正好你开了车，送我爸妈去机场吧。”
    陈豫川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行。”
    车里很安静。
    沈母抓住沈河的手，一直在流泪。沈河没说话，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陈豫川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最后还是把躁动的音乐关了。
    到了机场，陈豫川很有眼色地离三个人远了点。
    沈河帮父母拿行李，沈母站在他面前，眼睛红肿，嘴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沈河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张开双臂，将母亲拥入怀中。
    “妈，别哭了，对眼睛不好。”他的声音很轻。
    沈母忍不住，搂着儿子的肩膀，无声地哭了起来。她的手紧紧抓着沈河的衣服，像是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沈河轻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而克制。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母亲，转向父亲。
    沈父看着他，眼眶也有些发红。
    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小河，好好照顾自己。”
    沈河点点头，上前拥抱了父亲：“你们也是。”
    “我们……等你回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沈河没有回答，只是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站在那里，看着父母拖着行李箱走进安检口。两个人的背影在人群中渐渐消失，沈河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直到再也看不到。
    回程的路上，陈豫川握着方向盘，余光时不时瞟向副驾驶座上的沈河。
    沈河靠在座椅上，目光看着窗外，整个人安静得过分。那种安静不是放松，而是一种彻底的封闭，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冰封的河流里。
    陈豫川皱了皱眉。
    这感觉太熟悉了，和他们重逢时一模一样。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沈河多少有点人气了，结果这顿饭下来，又变回去了。
    陈豫川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总感觉刚才揍周闻揍得还是太轻了。
    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诶，今年过年我没地儿去就去你家了啊，你可得收留我。”
    沈河偏过头看他，沉默了几秒，不知道陈豫川思维怎么能这么发散。
    “我家就是宿舍。”他的声音很平静，“你确定？”
    陈豫川握方向盘的手一紧。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谈话，根本不是什么和解。
    “操。”陈豫川低声骂了一句，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有啥，房子我多得是。你想住哪儿，哪儿就是咱哥俩的家。”
    沈河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很淡，但确实是在笑。
    “行。”他说。
    陈豫川这才松了口气。
    车停在基地门口。
    两人下了车，并肩往里走。走了几步，陈豫川突然停下脚步。
    沈河也跟着停下，转过头看他。
    陈豫川神情带着点担忧，又有些不自在：“那个……”
    他顿了顿，看向沈河：“你要是憋得慌，哥们不介意给你个拥抱。”
    沈河盯着他看了几秒，语气平淡：“我介意。”
    “得得得，当我没说。”陈豫川摆摆手。
    可下一秒，他直接上前，张开双臂，用力把沈河抱进了怀里。
    抱得很紧。
    沈河愣了一下，身体瞬间僵硬。
    “你又发什么疯——”
    “就抱一下，你能死啊。”陈豫川打断他，声音低沉，“你就当是我憋得慌，安慰我一下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