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渣受(83)

　　所有芝麻大点的烦事被无限放大，放大到十恶不赦的地步，攫住了他的呼吸。
　　排山倒海的压抑，他觉得自己快被淹死，偏偏一点挣扎不动。
　　步城蹲下身子把人单薄的身子搂进怀中。
　　谢游似乎有一刹那的诧异，但是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搂着步城。
　　他好难过，他难过的快死了。
　　“我在。”
　　谢游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
　　许久，颤抖的身子终于停下。
　　谢游还搂着步城的脖子，浑身无力，脑袋懒踏踏地搭在步城肩膀上，突然噗嗤一笑，“有点好玩，十年后的我安慰十年前的我？”
　　“还难受吗？”
　　谢游摇摇头，下巴蹭的步城痒痒的。
　　“我查过，我应该是生病了，这病来的莫名其妙，明天我打算去医院看看。”谢游的声音就响在步城的耳畔。
　　“自己去吗？”
　　“嗯，我自己就可以了。”谢游又笑笑，“其实挺想你能待到明天，这样就可以陪我一起去了。”
　　“为什么不让爸妈……”
　　“那我还不如自己去。”谢游说。
　　步城就这么静默地抱了人一会，高中的谢游比现在的谢游还要瘦那么一点，还未发育完全，抱着有些咯手，但是这副身子依旧熟悉。
　　“对了我老公找到了吗？”谢游问。
　　“……快了。”
　　谢游就笑，“还有个事，我以后这个病会好吗？”
　　“会的。”
　　“是你嘴里那个非常非常非常好的老公帮我的吗？”
　　“……”步城又沉默了一阵，这话他没法答，他很遗憾，不是他陪着他治好的，他那时候没陪在他身边。
　　谢游见人不说话，遂直起身子，“嗯？”
　　“要是可以，他希望是他。”
　　谢游了然，“好呗，看起来也没多好。”
　　步城又“……”了一下。
　　谢游看了他半天，笑笑，起身，“半夜三更的，先睡觉好呗，反正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介意跟我一块挤吗？”
　　步城摇头。
　　于是两人挤在那张单人床上。
　　“你说……”谢游突然出声。
　　“嗯？”
　　“我要是拉着你，或者抱着你，你走的了吗？”谢游说。
　　“应该……”
　　步城还没说完，人已经靠了过来，缩到人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腰，抬头仰看着他，“试试吧，要是被我套牢了，明天陪我去医院。”
　　步城哑然失笑，这货天生就是个撩人精，专门撩他那种。
　　步城低头看着人，这会步城二十六，谢游十七，比起来步城就是中年怪叔叔。
　　少年身体的感觉和成年后并不太一样，似乎天生带着干净清爽，身上时时散发着刚洗完澡的沐浴清香和潮气，步城抬了抬脑袋，阻止自己再看人。
　　人家还没成年。
　　“你真是二十年后的我？”谢游也抬头，却只能看到人吞咽的脖颈。
　　“嗯。”
　　“啊……”谢游意味深长沉吟一声，“所以你是在对十年前的自己硬吗？”
　　步城：“……”
　　.
　　所幸下一秒步城就走了，在那玩意更彻底顶到人之前。
　　再现身，是在一个酒吧，边上都是一群纸醉金迷的人，彼时谢游正窝在一堆男人中间，三三两两勾肩搭背，边上几个人的手脚都不太干净。
　　谢游身边还有个漂漂亮亮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可劲儿往谢游身上挤，“游哥，他动我~”
　　谢游就笑着把人往身边搂搂，一副大哥的模样，“别欺负我宝贝儿。”
　　步城听到那一声宝贝儿，莫名有些烦躁，脑子里全是谢游笑嘻嘻喊自己‘阿城宝贝’的样子。
　　他在谢游的对面站了许久，也许是穿着打扮与这个地方过分格格不入，也许是盯着谢游的目光过分灼热，谢游看见他了。
　　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起身，跟身边的小男孩说了些什么，小男孩就欣然同意他离开了。
　　谢游拉着步城左拐右拐，找到一间没人的包厢，谢游站在门口寻思了一会，又拖着步城扭头出了酒吧。
　　一路上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回了谢游的房子，这个房子他熟悉。
　　谢游把门咔哒一关。
　　“好久不见呀，嗯……六七年后的我？”谢游说。
　　“嗯。”
　　“刚才那一堆人里边，有我的老公吗？”谢游说。
　　“没有。”步城斩钉截铁。
　　谢游意味深长地奥了一声，“那快出现了吗？”
　　“快了。”
　　谢游笑笑，“那我是不是还可以再玩几年？”
　　步城眉头一凛。
　　谢游歪着脑袋打量着步城，似笑非笑。
　　“我这几年是不是去整过容？”谢游说。
　　步城一噎。
　　“整容应该也还说的过去，但是我大学毕业了竟然还能长七厘米吗？”谢游摸着下巴琢磨。
　　步城不说话。
　　“嗯？五年后的谢游？”
　　步城要脸，有点待不住，“我先走了。”
　　谢游挡在他面前，靠着门，“哎？这么急着走干啥呀？咱好好聊聊。”
　　谢游一步一步往步城那边走去，“这样吧，我问，你答。”
　　步城不自觉地跟着往后退。
　　谢游：“我那老公长的帅吗？”
　　步城：“帅。”
　　谢游：“有钱吗？”
　　步城：“有。”
　　谢游：“多大？”
　　步城：“比你小。”
　　谢游：“奥~~~小多少？”
　　步城：“四岁。”
　　谢游：“他敢睡我？”
　　步城：“因为你对他很好，什么事都顺着他。”
　　说话间步城已经被逼到沙发边缘，脚一嗑就坐在了沙发上，谢游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他，脸上是一副不太相信的神情，他想象不出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对一个人好到这种程度，竟然会愿意给别人当0.
　　两人面面相觑好一阵。
　　随即谢游笑笑，就着步城的姿势跨到人身上，俯低身子，额头抵在人肩膀上，叹了口气，“你快点出现吧，我好累。”
　　步城沉默了。
　　“对不起。”
　　是我来晚了。
　　.
　　谢游靠了好一会才起身，絮絮叨叨地开始跟步城讲这些年发生的事，从各种芝麻大的小事到划时代的大事，步城只静静听着，时不时点头附和。
　　谢游絮叨完，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小时，这期间步城从来没表现出任何厌烦的情绪，一以贯之地接纳着谢游的倾诉。
　　谢游停下，突然笑了。
　　“不说了？”
　　谢游摇摇头，“我信了。”
　　步城不解。
　　“你对我应该挺好。”
　　谢游靠过去，啄了啄步城的嘴角，“提前预支给我未来老公的，希望他见到我第一面，是笑着的。”
　　步城笑笑，搂住谢游，“是笑着的，笑的很开心。”
　　.
　　过了个把个月，那天风和日丽，没事基本不到访的姚华突然空降，身后还拽着个小孩。
　　小孩高的很，脾气看起来可臭，一张脸拽的好似谁都欠了他千八百万，看都不看谢游一眼。
　　谢游哭笑不得。
　　嗯，牛逼。
　　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啥把眼前这个硬疙瘩生生泡成了软榻榻的小面包。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谢游笑眯眯地说。
　　步城理都没理他，略过他，往里走。
　　.
　　厨房的粥才刚煮下去不久，此刻已经嗡嗡嗡开始冒热气，锅里的煎鸡蛋滋滋作响，沙发上乱扔的手机里正放着谢游前些日子刚录的demo，茶几上到处都是外卖餐盒乱成一堆，初秋天气才刚转凉，一阵风吹过，十里梧桐黄了个透。
　　房门应声而落。
　　他们的故事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