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小美人(54)

　　医生姓夏，年纪比罗可妍稍大几岁，一直都对乔书佑挺好。乔书佑提前挂了她的号，心里也紧张，毕竟这是他家出事之后第一次来找夏医生，他不知道医生现在对他还会不会跟以前一样。
　　庆幸的是，夏医生对他的态度没有变化。
　　见乔书佑过去，她先是惊讶，随后关切地问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他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来做过定期检查，她也担心。他尝试过联系乔家那边，只是再联系不上罢了。
　　乔书佑先同她说了几句无关的话，随后才压下了心头的难以启齿，认真说道：“夏医生，我想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怀孕了。”
　　医生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可看乔书佑的模样非常认真，她也立刻严肃了起来：“你跟我来。”
　　她带着乔书佑去了另外一个房间，亲自为乔书佑抽了血，然后等待化验结果出来。
　　这个过程带给乔书佑无尽的沉默与尴尬，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问道：“……如果真怀孕了，会对我的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吗？”
　　夏医生思考后道：“不好说，先等结果出来吧。”
　　乔书佑继续沉默。
　　但过了一会儿，夏医生又问：“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乔书佑无法细说这个问题：“有段时间了……”
　　“对方是好人吗？”
　　乔书佑这才明白原来医生只是关心他，估计是怕他现在一个人，受到了别人欺负。乔书佑点点头：“嗯，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
　　结果十分钟后就出来了，夏医生看着报告按了按太阳穴：“从检查报告来看，是怀孕了没错。”
　　难以言喻的感觉，昨晚乔书佑看到验孕棒的结果时，其实就有了这样的准备，但真从医生口中听到确定的回答，他还是感觉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你过来这边躺下，我先为你做个简单检查。”
　　“……嗯。”
　　乔书佑恍惚地过去躺下，任着夏医生用冰凉的仪器往自己肚子上贴。
　　穿着衣服还不明显，可衣服一掀起来，那略显凸出的小肚子就能说明日子已经不短了。
　　“从大小来说，应该是有三个月了，胎心胎芽都有了。”夏医生的语气相对淡定，她问道，“要留下来吗？”
　　乔书佑攥紧了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说道：“我不能要。”
　　他才二十岁，自己都还没有完全长大，哪里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生下这个孩子。
　　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怀孕，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孩子——而且要生这个孩子，他会对自己的定位失去判断，他根本没有完好的心理准备。
　　这个孩子是意外的意外，他怎么能要。
　　夏医生对乔书佑的回答并没有多大意外，毕竟在她眼里乔书佑更是个大不了多少的孩子：“如果决定不要，要尽快手术才行，不然孩子大了，反而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而且你的身体情况相对特殊，虽然我清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可术前总归检查一遍才更放心。”
　　乔书佑点点头：“好，没问题。”
　　“但你一个人无法做手术，需要有人在手术单上签字的，你得让你的男朋友陪你过来才行。”
　　这就不好办了，乔书佑皱起眉：“……他去出差了，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夏医生算了算：“……半个月啊，那有点长了，可能不太好算，到时候你的情况我给不了确切判断。”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如果你还有其他亲人，或者朋友是能为你签字的，那也可以。”
　　但这对乔书佑而言更不可能。
　　且不论身边除了池倾外并没有其他能够相信的人，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叫别人知道，所以最后还是得等池倾回来才来。
　　乔书佑低落下来：“那只能等他回来了。”
　　“但是……”夏医生顿了顿，“你不打算跟男朋友商量一下吗？”
　　被这么一提醒，乔书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从他有这样的怀疑开始到确定这一刻，他的确忽略了要跟池倾商量。
　　隐隐约约有不好预感的那晚，他本是可以告诉池倾的，可心里的不安紧张大过所有，他下意识隐瞒了这件事。
　　他心里不确定，也没把握池倾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池倾会接受吗？他能接受吗？
　　这样的事情自己都不能接受，更不用说池倾了。
　　乔书佑慢慢回了句：“我的身体，我可以自己做决定，而且他应该也会是这样的选择吧……”
　　夏医生就不说什么了。
　　当天乔书佑就将全身检查都做了，其中个别几项需要等上一两天才能出结果，不过夏医生看乔书佑这么多年，知道他的身体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所以也在当天就选定了做手术的日子，是在池倾出差回来的两天后。
　　乔书佑提前先将手术费缴了，然后拿了手术预约单。这样方便些，手术当天只要拿着预约单直接过来就行，不需要再浪费额外时间。
　　不过离开前，夏医生又将手术风险书给了他：“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大意外，但这个你拿回去看看吧……检查报告出来我会告诉你，如果没什么大问题，也不需要你再往医院跑。下星期再来一次，我得了解你的情况……当然，我的建议是你先跟男朋友商量一下，如果都决定不要的话，最好他能早些回来，这样对你好些，手术时间是能再调的。”
　　乔书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等乔书佑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他的心情很沉重，开始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将这件事告诉池倾。
　　只是很难开口，因为隔着电话，他无法看到池倾脸上的表情，也就无法判断池倾听到这个消息时最真实的模样。
　　昨晚几乎没睡，今天又在医院耗了很长时间，乔书佑回到家只觉得精疲力竭，喝了杯水后就瘫在沙发上，裹着毯子一动不动。
　　偌大的房子在此时寂静沉默到可怕，好像一切都冻结。
　　乔书佑很疲惫，却睡不着，睁着眼睛静静发呆。
　　妮妮跳上来蹭他，最后头搭在他的肚子旁边躺下了——乔书佑被妮妮暖了一下，他突然觉得，妮妮肯定是最早知道他怀孕的。
　　前段时间妮妮变得尤其喜欢蹭他肚子，睡觉时老是躺在那一块儿。好几次池倾过来抱他的时候，妮妮就会变的很凶，亮着爪子朝池倾扑去。
　　但因为一直都没有伤到池倾，妮妮这模样也只是在池倾过来的那一瞬，他们都没有往心里去，当是它调皮。
　　现在再想，乔书佑就觉得妮妮或许是在保护他，所以都不让池倾靠近。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乔书佑的心情还是很复杂。
　　虽然他在医生面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要这个孩子，可现在又不确定起来——这是他的孩子，一条正在成长的小生命，先后用了不少影响自己的方式来表示存在感——都三个月了，有了心跳，就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乔书佑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用最理性冷静的方式思考，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拿掉这个孩子。
　　无论池倾会怎么做，但他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根本不能照顾一个孩子。
　　第二天乔书佑照常录制课程上课去了，尽管这个决定也令他有些痛苦，可至少是做出决定了，那就该朝着这个决定走下去。
　　他打算等检查报告都出来后，再将这件事情告诉池倾，最好池倾是能早些回来，这样就能早点进行手术。
　　三天后，乔书佑接到了夏医生的电话，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就是体质有些虚弱。她在电话里劝乔书佑尽早手术，不然孩子越大，到时候他的负担也就越大。
　　乔书佑狠了狠心：“知道了，我会尽快的。”
　　当晚乔书佑主动给池倾打了电话，池倾应该是在外面吃饭，过了一会儿才接，声音是从嘈杂到安静。
　　乔书佑觉得池倾工作起来的时候是想不到自己的，这几天池倾也就睡前给他发条信息或语音，电话就只中午抽空的时候打过一次——那会儿乔书佑在午休还没接到。
　　严格来说，这是他们这几天的第一通电话。
　　乔书佑听池倾在外面，就不想说这件事情了。
　　毕竟不算是一件小事，他吃不准池倾会是什么反应，便道：“你在应酬吗？先忙吧，等晚些空下来了再给我打电话。”
　　池倾显然喝过酒，还不少的样子，说话都不成调子：“没事，我已经先走了，今天晚上喝多了，房间就在楼上，我现在都到门口了，不信你听——”
　　接着乔书佑就听到池倾刷房卡进门的声音。
　　池倾开门进去，问道：“你是想我了吗？这还是你给我打的第一个电话。”
　　但很多话真到了嘴边，乔书佑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很紧张，这不是那么容易开口的事，深呼吸一口气，乔书佑还是先说了其他：“……这两天还好吗？工作顺利吗？”
　　“累。”面对乔书佑，池倾非常诚实地抱怨，“在外面就是累，好想快点回去，我好想你。”
　　乔书佑一笑：“你真的想我吗，也不见得你给我打电话。”
　　“你不知道我多想打，只是怕打扰到你。”池倾的声音带着沙哑，“对了，我买了一个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
　　“一块很特别的石头。”池倾这回是没喝多，但是上头了，又直接将礼物说了出来。
　　“石头？”
　　“对，一块特别像人的石头，形状真的绝了，店家说这是用来画画的石头，我就寻思着买回来给你看看。”池倾躺在了床上，“买这块石头的时候，还看到了一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