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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笼之中(48)

作者:烂俗桥段 时间:2021-03-20 09:32 标签:狗血 HE 先婚后爱

  这一声“我哥”听在黎琛耳里有点蛰痛,等季绍庭再补充一句“尤其是我哥”以后,那蛰痛就益发尖锐,直至刺裂耳膜。
  他很想质问季绍庭为什么满嘴都是我哥我哥,但他还是咬着牙将质问咽下了:“好。”
  季绍庭的眼里有了欣慰,甚至是感动。他想黎琛终于愿意听他说话了,这是他们迄今为止最有效的一次沟通。
  他不知道黎琛虽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怨怼其实还积在心头,他这只是在以退为进。他不能再同季绍庭发生冲突了,他今晚有件更要紧的事要做:“庭庭,那我今晚可以留下吗?”
  他低着头,压着声音道:“我不想过去一个人睡。”
  黎琛等待着季绍庭的回答,如同囚犯等待最后一次上诉的判决。
  这个判决说不出是好还是坏:“你可以睡沙发,但我要关卧室门。”
  黎琛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一阵沉甸甸的失落。他暗想自己果然还是贪心,总不能以为季绍庭的态度稍微放缓和了,就代表自己可以再次和他同床共枕。
  只是他太怀念与季绍庭相拥而眠的感觉,那种他的心跳就贴着自己的心跳、彼此呼吸着彼此呼吸的感觉。无限亲密与煨热。
  他不该着急的,当初就是因为他太着急,没有顾及季绍庭的慢性子,才会落得如今这田地。
  这一餐饭到底给黎琛造成错觉了,叫他以为一切都可以回到一开始,实则他们都在对方身上施与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永远不可能回到完完全全的相安无事之中。
  夜晚黎琛躺在沙发上,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回想着季绍庭与季临章的对话。
  他听着那段以安德森为主角的对话时,是真的生了妒意的,想如果这个安德森不是他,而是别人,那么就又要有人来觊觎他的庭庭了。
  已经先有季临章,再有伯格。黎琛也知道前者与季绍庭只是兄弟,而后者不过是一场误会,毕竟季绍庭给他自己买了枚戒指,就是为了杜绝伯格对他旧情复燃,但黎琛还是很难不去不安。
  他安全感的贫瘠与匮乏不是没有理由的,最本质的根由是因他没有底气。
  季绍庭会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他黎琛强行捆扎,而不是因为季绍庭爱他。当一个人无法明确感知到对方的爱意,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就注定如影随形。
  所以当他面对着紧闭的卧室门,即便知道季绍庭就在里头休息,隔着门板他就在床上呼吸,黎琛还是惴惴不安。
  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从沙发里起来了,走到了卧室门前,右手搭着门柄。
  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想去看时钟。看不见。但他猜时分已经很晚,卧室里毫无声响,季绍庭应当已经睡着——或是还没睡?在扭开门柄之前黎琛还是做了最后一番挣扎,而他的行动表明了最终获胜方:感情,还是感情。
  是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灼烧的炙热思念,与季绍庭分开哪怕只一秒都不安,千情万绪都已为他所囚。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了季绍庭的房门,听见他安稳的呼吸声,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登时就安定下来了。
  季绍庭睡着了,归功于他的生理时钟。他的生活平和而正规,起居饮食都很规律,虽然揣着满腹的心事,到了点睡意还是会准时到访。
  黎琛轻轻撩起了窗帘,而后跪到了季绍庭的床边。
  季绍庭的睡相,他盼想了多久。
  这种恬静与安宁,随意一躺都像躺进云朵中。那一粒眉尾痣在如水的月光里若隐若现,是独属于季绍庭的最鲜明的个人符号,黎琛情不自禁地探出手指,一碰,又迅速地收回手。
  季绍庭还是沉在梦中,毫不知情的模样。
  于是黎琛开始得寸进尺了,他的指尖再次抚上季绍庭的朱砂痣,继而是侧脸线条,顺流而下,到下颌角,到嘴唇。
  两瓣柔软的嘴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仿佛有电流倏地从下面往上冲,黎琛整副身躯都猛然一颤。
  季绍庭的嘴唇。
  与亲吻。
  那种将他唇瓣含入口中、再与他唇舌交缠的感觉,牙齿都碰在一起,互相褫夺鼻息,直至拉出一条银丝。
  他太想念那种感觉,想疯了。
  黎琛怔怔地对着季绍庭的睡颜,再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埋头亲了下去。
  季绍庭过了两秒就醒了,一团昏黑之中他只觉脸上有重物,再用了一时他发现这重物是黎琛,是黎琛在吻他。
  他一身骨架子倏而紧聚,用力扭着身想要躲避黎琛的亲吻,但黎琛整副身子反而追上了床,两只手都陷入了季绍庭的颈后,钳制住他的脑袋,腰胯则用力下压,隔着薄薄的被子把季绍庭固定在床。
  然后将吻霸道地压下来。
  这是一来就晓得是黎琛的吻,霸道、蛮不讲理、毫无退路。季绍庭给他吻得几近窒息,吻得眼泪从眼角汩汩地往下流。
  有一瞬间季绍庭感觉到被辜负、被欺骗、甚至是被背叛。
  等黎琛也快要窒息、终于舍得结束这吻时,季绍庭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
  这静谧的夜晚里全是涕泣声,黎琛这才如梦惊醒。
  “黎琛,”他听见季绍庭问,“你为什么……为什么又要这样?”


第51章 他终于也受过一回季绍庭所受的苦
  季绍庭虽然极易共情,但并不是个习惯用眼泪来表示自身痛苦的人,这种表达的方式有发泄的意味,过于明显了,是将内心的痛苦表露无疑,季绍庭不愿意别人为他担心。
  只是对着黎琛他根本匀不出心神去考虑别人担不担心了,他自身的痛感被放得无限大,除了哭泣就再没有选择。
  眼泪像流水一样从眼角不住滑落,浸染进枕头里。
  “总是这样……”他大幅度地喘息,整副身躯陷在床褥里一沉一浮,“明明、明明你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可以了,可你就是不肯。每次给你一点信任,你就要消耗掉。黎琛,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差这么一点。分明是对的人,可方式却又错得离谱至极。
  黎琛整个人呆坐在床上,仿若一具无魂的空壳。
  他听着季绍庭泣不成声的哭诉,说博物馆的那一吻叫他多心动,说平安夜他倚在他肩头时那一句命中注定,不是渲染气氛的玩笑话,而是他的真心实意;说送夜宵的那一晚,他看见桌角的那张婚照,心头的确生出了股热望,要同他做真正的夫妻。
  他听着季绍庭在抽噎声里断断续续。这些仿若上世纪遗留下来的陈年旧事,一桩桩一件件,终于连缀出了黎琛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到底还错过了多少?才要他的庭庭一颗心全死透,就此人间蒸发。
  “黎琛,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季绍庭哭到气力亏空,一句话气多声少,“就快要爱上的时候,你又要亲手把我推开。”
  宛若当头一盆冰水浇下,黎琛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里里外外,全都是冰凉的清醒。
  他慌慌张张地从季绍庭身上爬起,曾经难以启齿的道歉的话语,此刻在他两片嘴唇上终于颤抖成形:“对不起,庭庭,我不是故意的。”
  对不起这三个字,曾经季绍庭很想听,甚至只要听一次,他就可以原谅黎琛的所有过错。
  可现在黎琛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叫这三个字累叠出切实的分量,反而沉甸甸地压住了季绍庭的心头,让他浑身无力,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行了,你不要再说了……”
  “庭庭,对不起……”
  “黎琛。”
  “庭庭,我不想伤害你的,真的,可我就是没有办法,对——”
  “够了黎琛!”
  季绍庭拔声打断,抹着眼泪:“不要再说了!”
  他坐起身,对着幽暗月色里黎琛的轮廓,哑着哭后的嗓音说:“不要再道歉了,我告诉过你了,没有一种爱,是要一个人跟另一个人不停道歉。”
  黎琛这才想起,季绍庭跟他在一起时,最常说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季绍庭那时原来是这样一种感受吗?四肢百骸都是酸涩的无力,一张嘴除了对不起就没有别的音节,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来弥补,弥补季绍庭曾经寄予他的期望,他一次次才萌芽又给他连根拔起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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