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74)

　　然而念想始终没断成功，他眼里让我感到害怕的那份偏执和占有欲倒是越来越深重炽热，平日待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尖锐恶劣。
　　只能说我跟他一开始相处的方式就偏离了正轨。所以越纠缠，越伤人。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打算先把严烁赶出卧室，将今晚糊弄过去再说。
　　然而刚迟疑着旋下门把手，就被那家伙忍无可忍地抓住右手手腕，一把压到了头顶：“书昀你又这样！”
　　……被桎梏的姿势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尤其还被困在墙壁与坚实的臂弯之间，无论往哪个方向都逃不出去。
　　要不是他最近一直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在我这里留有了几分信赖度，我可能早已出现应激反应，不管不顾地踢咬起来了。
　　我昂起头看着严烁：“哪样？”
　　严烁抬脚把开了一道缝的卧室门狠狠踹上，表情又委屈又气恼，显得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你好几个月前在海岛上就说过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结果一回研究所就不理我了！高兴了才回我一个系统自带的表情包，圣诞节也是勉勉强强才同意跟我出来约会……不过这些、这些我都无所谓！”
　　我面无表情：“是吗，你听着可一点都不无所谓的样子。明天再说，我困了。”
　　“你才不是困了，你就是想把我打发走。”严烁磨了磨牙，“我算是发现了，书昀你每次都只是稍微从自己的壳里出来一点，就探个头随便看看！如果我没用力抓住你，你就呲溜一下又钻回去了，一切都回到原点！今晚我要是不把话说明白，明天你又要当一切都没发生了。”
　　“……本来就什么都没发生。”
　　“发生了。”严烁盯着我一字一顿道，“你喜欢和我这么接吻，却装作讨厌，还不肯让我爱你。”
　　我猛地抬起左手捂住他的嘴，眼睫再一次垂了下去。
　　虽然这人语句组织得很蠢，但……话糙理不糙。
　　在对待严烁的态度上，我的确反复无常，经常刚有点转变就重新变回去，不愿真的朝他迈出半步。
　　我抬眼：“既然知道我性格矛盾，别喜欢我不就好了。我说过很多次，以你的样貌和家世，想找什么样的伴侣找不到，何必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况且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个畸形的怪物？”
　　“不是的！”严烁急切地挣开我的手，低下头拼命辩解，“我……我只是很生气你眼里没有我。明明会对其他人笑，却从来不给我好脸色……所以我昏了头，为了获得你的注意力不择手段，还做了很多错事。我从来都没有觉得你畸形，你是最特别最完美的！”
　　……
　　他讲的这些心路历程我都清楚。
　　而且，好几个月前就知道了。
　　不仅如此，他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隐忍、纵容和完全无底线的退让，我也全看在眼里。
　　我有点头疼地揉了下眉心，虽然没有回应对方，心底却有一丝极为微妙的情绪在发酵，逐渐膨胀成难以名状的感觉。
　　“书昀，你当然可以因为过去的事不接受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反正我会一直等，也会一直努力学习要怎么爱你，肯定比学高数的时候更认真。”
　　严烁的声音轻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低头，在我的前额印下毫无攻击性的一个吻，而后忐忑不安地问道：“但是……我可不可以先要个实习男朋友的名分揣着，就是……如果我表现不好，你可以随时收回。”
　　“实习……男朋友？这名分有什么用？”
　　“这样别人追你的时候，我就能理直气壮地亮身份叫他滚蛋了！还可以找宋医生申请一张给家属的通行证，在你允许的时候来看看你。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大大方方地爱你了！”
　　……这混账玩意儿有偷偷摸摸地爱过？
　　我跟严烁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晌，只觉得脑袋疼得厉害：“我如果不同意给你呢？”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能怎么办？还不是回房间，接着闷头学习该怎么爱你才能不被你说幼稚……”严烁抽了下鼻子，“我也没指望你真的同意，我就想一鼓作气地把书昀你从壳里揪出来，让你睁开眼好好看一看我……”
　　……
　　蠢狗。


第104章 实习
　　我从没想过男朋友居然还能有实习期的概念，也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被笨嘴笨舌的这混蛋给说动了。
　　“可以……试一试。”我僵着身体小声道，“如果试下来真的不行，那就——”
　　“不会不行的！”严烁急急忙忙地打断了我，眼睛亮闪闪的，“我很行，不可能不行！”
　　我叹了口气：“……你最好行。”
　　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对方的什么小心思，聒噪至极的那人听完后居然神色微妙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松开抓着我手腕的手，望着我欲言又止。
　　因为挨得太近，这人乌黑的长睫毛随着呼吸若有若无地蹭过我的脸颊，有种暧昧缱绻的亲密感。
　　我下意识摸了摸被蹭过的地方，不解地看他：“怎么了？”
　　严烁表情古怪：“书昀，你的‘行’包含了哪些方面？我最近几次看起来有点不行……只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你不会真觉得我那里不行吧？”
　　……这人在说什么东西，怎么听着和谜语似的。
　　我坦诚回答：“目前看来，我觉得你哪里都不行。”
　　严烁蓦地睁大了双眼，脑袋顶上高高翘着的那撮头毛都委屈得耷拉下来了：“你也得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啊……”
　　我皱了下眉：“不是给你机会了？接下来你想做什么都行，反正都算在考核范围里。”
　　“可是你才出院。”严烁咽着口水扫我一眼，蔫蔫地垂下眼睑嘟哝道。然后他仗着身高优势，将下巴挨在我头顶上蹭了又蹭：“等书昀你身体好了，我再来证明自己。反正你答应了的，到时候不准反悔，也不准中途叫停把我赶走。”
　　谈恋爱跟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这人是告白成功太兴奋，脑子短路了？
　　我不太自在地让严烁蹭了会儿，然后把对方赶走，一个人洗完澡窝在被子里发了大半个晚上的呆。
　　次日在餐桌上相遇时，我跟严烁的黑眼圈都重得很。
　　不过我是心烦意乱才睡不着，而他看着……更像是傻乐了一整晚。
　　用过早饭后，严烁哼着歌开车把我送到军区门口，然后打开后备箱替我把行李拿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铁丝网后的阶梯，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你能不能让宋医生现在就给我开个通行证？东西挺沉的，我怕你拎不过去。”
　　“不用。”我无奈地从严烁手里接过箱子，“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娇贵，好了，你回去忙自己的事吧。”
　　严烁听话地点了点头，然后期期艾艾地看我：“实习期的男朋友……可以有离别吻吗？”
　　哪来这么多话。
　　我一记眼刀直接甩了过去，拎着箱子就走：“没有。”
　　……当着站岗哨兵的面问什么问。
　　要是在车里问这句话，也许我还会勉为其难地点个头。
　　*
　　回归课题组当然要跟导师打招呼。
　　所以我在确定出院的当天就给宋哥留了言，提了一嘴次日会回来的事，但没说具体几点。
　　因此当我刚拖着行李箱走进军区，就迎面撞见朝我走来的对方时，我着实愣了会儿。
　　宋星驰看我一眼，不由分说地直接把行李箱接了过来：“果然喜欢一大早过来，身体好点了吗？”
　　我没想到一进军区就会被导师抓个正着，紧张得不行，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幼崽那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比我高出一个头的对方后面，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差、呃……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