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163)

　　顾陈阳双手扶住宋凌的脸颊，让他没办法躲开自己的视线，只能直视着他。
　　宋凌沙哑的说道：“我是生病了。”
　　“阳阳，你没有推倒我，是我故意撞在柜子上的，那时候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你留下来。”
　　“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吓坏了？”宋凌柔声问道。
　　顾陈阳心底叹了口气，担忧盖过了生气：“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做？”
　　“就像是你明知道我会生气，却还是让卓凡接近薇薇，还是让章曾琦汇报我的行程，明明做之前你就知道我会生气的。”
　　“刚才李医生让我出去，他大概要说你的事情，但我拒绝了。”
　　“我知道，没有你的允许，李医生是不可能主动告诉我的。”
　　“但是我不想听他说，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宋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陈阳只是看着他：“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愿意告诉我。”
　　一瞬间，宋凌慌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什么计划，什么谋算都消失了，他艰涩的开了口：“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我有病。”
　　“双向情感障碍，也可以叫做狂躁抑郁症。”
　　听见这句话，顾陈阳反倒是冷静下来：“昨晚我找到了你藏起来的药瓶，里面的药几乎没动过，你没有在服药吗？”
　　宋凌的眼神微微闪烁：“跟你在一起之后，我还没有发过病。”
　　顾陈阳皱了眉头，手指拂过他的眼角：“真的没有发过病？还是李医生诊断是错误的？”
　　心脏再一次慌乱起来，宋凌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他的视线，却被硬生生的阻止。
　　顾陈阳盯着他的双眼：“你知道吗，每次你开始撒谎，或者思考要怎么骗我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我，你在心虚什么？”
　　宋凌反手握住他的手：“我没有想骗你。”
　　“那就原原本本的告诉我。”顾陈阳冷声说道。
　　“我查了很多抑郁症和躁郁症的资料，除非你的病已经痊愈，否则的话长期不服用药物，情绪状态不可能一直这么稳定。”
　　“如果你的病已经痊愈了，家里头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处方药？”
　　顾陈阳的声音一缓，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阿凌，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也不觉得有情绪病会如何，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怎么了？”
　　“只有知道了，我才能够和你一起面对它，解决它，你明白吗？”
　　宋凌贴着他的手掌心，声音沙哑：“我怕你会讨厌我……”
　　“如果我讨厌你，昨晚就会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今天根本就不会过来。”顾陈阳说道。
　　“宋凌，我说过，你可以一遍一遍的跟我确认这件事。”
　　宋凌却满脸委屈：“可是昨天你说要走，我怎么挽回你都不肯。”
　　顾陈阳脸色暗了一下，宋凌又立刻说道：“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在害怕。”
　　顾陈阳叹了口气，又说：“对不起，我那时候只是想吓唬你一下。”
　　“明明你答应过我不会再骗我，却又失言，当时我很生气，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宋凌立刻说道：“我真的早就让卓凡停下了，但他说真的喜欢夏思薇，我也没有办法。”
　　顾陈阳眼神一闪，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我还是很生气。”
　　他碰了碰宋凌额头上的纱布，又说：“你把自己弄伤了，我现在更生气了。”
　　宋凌脸色一白。
　　顾陈阳却又继续问道：“我不喜欢欺骗，不喜欢隐瞒，更不喜欢你什么都不说。”
　　宋凌有些眷恋他手心的温暖，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当顾陈阳以为自己的努力没有成果，宋凌还会继续隐瞒的时候，他又开口了。
　　“一开始，他们说我是阿斯伯格综合征，高智低能，缺乏社交和沟通能力。”
　　“测过智商之后，我父母并不觉得缺乏社交沟通能力有什么问题，甚至认定我有特殊的天赋，可以成为一个天才儿童。”
　　“我曾经出国治疗过三年，国外的专家跟国内的专家意见不同。”
　　“后来他们又说我有并发的多动症，有一个医生还怀疑我有抑郁和精神分裂症的迹象。”
　　“长大了一些，又有一些专家分析说都不是，更像是双向情感障碍，也就是躁郁症。”
　　随着他的话，顾陈阳的眉头越皱越紧，发育障碍和情绪病症是近些年才被重视起来的，以宋家的财富，理应能够给儿子最好的治疗才是。
　　但听宋凌的话，他的成长过程中的治疗却是混乱而复杂的，甚至一直都没能确诊。
　　宋凌继续说道：“等我长大之后，孤独症基本被排除了，他们都觉得我不存在社交障碍，更偏向于躁郁症，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顾陈阳的心中满是疑惑。
　　宋凌又说道：“这几年我的心理医生都是李医生，在我成年之后，躁郁症就控制的很好，已经不再发病，只是还需要后续的心理辅导。”
　　“那些药……”
　　“有些是以前的，有些是辅助睡眠的。”宋凌看着他又说道，“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睡眠质量一直不错，所以就没有继续服用药物。”
　　顾陈阳却皱了眉头，看着那一抹白色：“如果没有发病，为什么你要伤害自己？”
　　宋凌只说道：“我只是想留下你。”
　　顾陈阳沉默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句：“宋凌，你现在说的是真的吗？”
　　宋凌眼神微微闪躲。
　　顾陈阳接着问道：“最后专家的判断是双向障碍，真的是吗？”
　　宋凌却只是说道：“我们应该相信医生。”
　　“现在我在问你。”顾陈阳的手滑到他的心口，“我想听你告诉我。”
　　宋凌顿了一下，沉默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但这个结果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顾陈阳脸色微微一颤，宋凌伸出手握住心口的那个手掌：“你在害怕吗？”
　　“阳阳，请你相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
　　感受着手心之下的心脏跳动，顾陈阳却说道：“宋沧曾经说过，你擅长伪装和撒谎。”
　　“今天看到李医生，听着他说的话，我感受到除了伪装，你还可以操纵别人。”
　　“李医生他知不知道，你是故意让他透露给我这些事情的？”
　　宋凌的脸色更加苍白，心跳剧烈的跳动起来，让覆盖在上面的手都感受到颤动。
　　顾陈阳又说道：“李医生害怕你。”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了，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往深处想，只觉得宋凌在朋友的面前也是冷冰冰的。
　　但昨晚他想了许多，联系在一起之后足够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得透彻。
　　顾陈阳忽然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问：“宋凌，如果我坚持要分手，你会对我做什么？”
　　一股剧痛袭上心头，他果然还是要分手吗，这个意识让宋凌头痛欲裂。
　　他紧紧的握着心头的手掌不肯放开，脸色扭曲起来，就如那一晚在家中一般危险。
　　顾陈阳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决定。
　　宋凌露出一个惨笑：“你明知道，就算你要走，我也拿你没有办法。”
　　“但是我不知道，你走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者说，我还能不能活下去。
　　蓦然，顾陈阳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温暖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宋凌听见他在说：“现在我确定，不管他们怎么评价你，至少你是真的爱我。”
　　宋凌只知道紧紧的搂住他。
　　顾陈阳继续说道：“我不是专业的医生，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我知道，我认识的宋凌绝对不是一个冷血无情，失去理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