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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34)

作者: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0:21 标签:年代文 温馨 破镜重圆 竹马竹马 年上 治愈

  他把行李箱踢到宿舍墙角,看着垂着头坐在不远处的傅羽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小孩心思重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沈观心想。
  如此,便索性懒得跟他讲,转身推开了房间的另一扇门。
  其实傅羽舒是内疚的。
  他知道沈观将他带到安如市,是担心陈凯彭鸣之流继续找他的麻烦。那些人像牛皮癣一样,根本无法彻底摆脱。
  之于沈观来说,他就是个麻烦。
  现在还吐了他一脚。
  大麻烦。
  傅羽舒抠着衣角,正思忖着趁沈观不注意偷偷溜回去的可能性有多大时,突然“笃”的一声,眼前出现一个水盆。
  毛巾折成四四方方的方块搭在盆沿,清澈的水倒映出傅羽舒沉默的脸。
  沈观:“洗洗,等下刷个牙,光用矿泉水漱口还不够。”
  傅羽舒:“……”
  傅羽舒:“嗯。”
  但他没动。
  说是别扭也好,固执也罢,傅羽舒满脑子都是要不要跑路,不给沈观添麻烦的想法。
  哪知见他半天没动,沈观竟然直接上手了。
  傅羽舒半张脸被蒙在毛巾里,说话嗯嗯呜呜:“等等……哥,我寄几……”
  沈观粗犷地用毛巾擦了把傅羽舒的脸,将人白得像玉的脸擦得泛起红晕,眼睛也湿漉漉的。
  “你不是麻烦。”沈观说。
  傅羽舒一顿。
  和人吵架,沈观就是牙尖嘴利,但到了这种时刻,他却半天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憋出一句“你不是麻烦。”
  你是我的弟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在某种情况下,也是亲人。
  我们都是彼此之间最特殊也是唯一的存在。所以,不麻烦。
  傅羽舒沉默了片刻,才他起头,郑重地一点头:“嗯!”
  “可是哥。”傅羽舒指着沈观的脚,“你真的不先换一下鞋吗?”
  沈观:“……”
  洁癖还在,沈观的离开的背影不可谓不匆忙。
  可傅羽舒一改刚才的状态,一双黑沉沉的视线追随着沈观的背影,其中深沉又神秘。
  *
  等沈观把鞋刷完,换了一双新的走出来时,傅羽舒已经趴着睡着了。
  下半身跪蹲在地板,沾了点污渍的T恤被整整齐齐地叠在角落。傅羽舒赤裸着上身,趴在椅子上,半边脸被硌出了条印子。
  沈观失笑。
  笑完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弯下腰,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洁癖,直接将傅羽舒半抱半扶地从地上捞起来,转移到床上。
  还顺手帮人盖上被子。
  反应过来,沈观才后知后觉地想,这不像是自己会做的事。
  但是……谁说得准呢?
  人与人之间,好像冥冥之中有一条奇怪的纽带,将他们各自牵引到该去的地方。


第33章 看日出,去不去?
  夜间的安如市灯火通明。
  傅羽舒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钟表后,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沈观不见踪影。
  这栋楼被画室的老师们租来当作集训的场地,四四方方的走廊,余下一个天井。傅羽舒睡眼惺忪地坐起来,一扭头,就看见桌上贴了张纸条。
  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寥寥几笔功力尽显。
  “我去上课,厨房有吃的,醒了过来找我。”
  后面还附上楼栋和门牌号。
  屋外闪烁的霓虹灯盛放着夏日的喧闹,城市里像没有夜晚,多晚都会有光。
  傅羽舒起来后,在室内转了一圈。脏衣物已经被洗好了,正挂在阳台上随风飘荡,室内干干净净,没有异味也不存在横七竖八的摆设,整洁得像刚收拾过。
  的确符合沈观的性格。
  傅羽舒推开门,循着楼道往纸条上写的地址走去。
  楼下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似乎有人站在水池边清洗调色盘,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哈欠声。
  沈观所在的那间画室灯光昏暗,泛着温暖的橙色光芒。走近一看,傅羽舒才发现,在这半夜一两点的时刻,画室里竟然还坐满了人。
  最前方站着一个青年男人,约莫就是那个老张,身后放着一排人形头像。
  傅羽舒到时,老张正在讲画。
  沈观身形高,人也长得打眼,存在感在十几个人当中尤为突出。在镇中学时,傅羽舒根本没机会和沈观在一个教室,眼下陡然瞧见学习状态下的沈观,一时有些新奇。
  老张在上面侃侃而谈,讲技法、讲光影明暗,沈观便神色认真地听着——只是手指间的炭笔旋转不停。
  在傅羽舒一个走神的时刻,不知道老张说了句什么,教室内顿时哄堂大笑,沈观也跟着翘起唇角。
  他的性格本身就带着点凛冽,看人会让人觉得像是被冬日的风雪刮了个来回。可一笑起来,就宛如春雪消融,日光洒在山涧的溪水之上。
  老张眼睛一转,看向沈观:“起来。”
  沈观:“?”
  老张:“给你讲讲你画面的问题。”
  沈观好似是老张特别关注的学生,统一讲画后,还要把人单拎出来数落一遍。
  此时傅羽舒已经走得很近了,靠窗的几个学生余光瞥见他的身影,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老张的声音也终于能听清。
  “你爸前些日子又来过一趟,说是要见你一面,你打算怎么办?”
  沈观没去纠正老张的称谓,只道:“他人呢?”
  “他给我留了个纸条,叫我交给你。等你回来就去这个地址见他。”
  说着,老张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沈观没去接。
  他定定地看着远处,目光好似已经放空,半晌过后才笑了下,一把将纸条拽过来:“知道了。”
  *
  半个小时后,老张发话让他们去休息,多数人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去。
  剩下的几个要么在埋头画速写,要么在捣鼓自己的颜料。只有沈观一个人靠在椅背上,单手插在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双脚在沈观身边站定:“哥。”
  “嗯?”沈观微微一愣,“你来了?”
  傅羽舒早来了,还看了全程。
  他知道这次沈观回来,一部分原因是要继续练画,另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杨志军。
  没有什么认祖归宗的念头,沈观始终觉得,和这样一个人因为血缘关系藕断丝连地牵扯着,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他要亲手斩断这根线。
  为沈郁青,也为自己。
  两人心知肚明,且默契地没有明说。
  沈观捻了捻口袋里的纸条,堪堪坐直身体,回身道:“吃东西了吗?”
  傅羽舒顿了顿:“吃了。”
  “你没吃。”沈观眯着眼,“又撒谎。”
  傅羽舒:“……”
  他怎么知道的。
  沈观站起身,从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去:“接着。”
  猝不及防迎面飞来一个东西,傅羽舒手忙脚乱地接过来,才发现沈观扔的是一块小面包。
  “垫垫肚子,等会回去我给你做吃的。”
  见傅羽舒默默拆开包装,沈观嘴角噙着笑意,重新坐了回去。
  画板上的男性头像栩栩如生,但沈观依旧拿着笔在修改。傅羽舒看不懂,只好蹲在沈观的身边,一边嚼面包一边问:“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
  沈观手动得飞快:“还不行,这幅画明天要交。”
  傅羽舒想说已经到明天了,但最后还是随着面包咽进了肚子。
  他不知道美术集训的强度这么高,熬到深夜都是常有的事。但一想到在紧张的练习时间里,沈观还要分心回义村,甚至在义村的时候,只能自己练习,就忽而有点理解沈郁青的固执了。
  教室里只剩下炭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傅羽舒蹲了一会儿,发现腿麻了,正准备找个地方扔掉包装纸,就见沈观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先回去睡觉,我过会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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