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鸟与迟(8)

　　“路上见到过。”
　　“啊，我路上也撞到过几次，帅哥总是很引人注目的。”顾嘉柔下巴抵着手肘，看着苏哲聿从单子淮身边经过，对方的视线仍旧落在他身上，单子淮连忙垂头。
　　他在尴尬什么呢？
　　单子淮也不理解自己，可能苏哲聿几番窥见自己的生活，让他实在有些不舒适罢了。
　　“那你们很熟吗？”见苏哲聿也频频看单子淮，顾嘉柔更好奇了。
　　单子淮只是摇摇头，手紧紧捏着红色水笔不再做声，感觉能听到心脏砰砰直跳。
　　奇怪，他又在紧张什么呢？


第6章 隔阂
　　“苏神，要不要吃点？”顾嘉柔晃了晃手里的牛肉干包装。
　　此时苏哲聿两只手都在拧抹布，遗憾地摇摇头，顾嘉柔见状，非常好心地直接把牛肉干往苏哲聿嘴里塞去。
　　谁知道是肉干是辣的，不沾辣的苏哲聿瞬间一脸痛苦面具，拧着脸勉强咽下去了。
　　“你是不是要谋害朕？”刚一咽下去，苏哲聿就忍不住疯狂哈气，还不忘和顾嘉柔开玩笑。
　　顾嘉柔没有想到苏哲聿吃不了辣，又被苏哲聿的样子给逗得直笑，连忙边抱歉边给苏哲聿递了一瓶矿泉水。
　　苏哲聿性格比较自来熟，半天就和这群比自己大的新同学都认识了，中午卫生检查，更是主动请缨一起参与。
　　把抹布拧干，苏哲聿忽然想到顾嘉柔似乎就坐单子淮边上，便抓住机会问她：“你和单子淮熟悉吗？”
　　顾嘉柔因为这个问题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想到问他了？我刚刚就觉得，你们俩是不是认识？”
　　“主要之前和他有过接触，想再了解一点点。”
　　“啊......他人是不坏啦，就是有点，怎么说呢......难以相处，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觉到了？”
　　苏哲聿摇摇头，继续问：“之前在办公室听说他不打算高考了？”
　　“对啊，可奇怪了。”顾嘉柔抓了抓自己乱翘的短发：“他说反正也考不上好的学校了，不如直接进社会算了，不过......”
　　顾嘉柔顿了顿，似乎在措辞：“我又听说好像和家里有关系，我知道他还有一个妹妹，在初中部的那个少年英才班，据说脑子可厉害了，现在在国青队里的，但是好像精神上有点问题，可能要照顾妹妹吧……但他不说，也都是谣言了。”
　　苏哲聿见识过单子淮妹妹发病的样子，但是没想到他妹妹居然还是个小天才。
　　“英才班啊，那是挺厉害的......”少年英才班是从高年级小学生中选出的竞赛苗子，能进去的都是千里挑一的尖子，苏哲聿曾经也进过英才班，他还清晰当初记得为了可以考进去，他父亲可在自己身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想到这儿苏哲聿笑容消失了些许，心口只剩涩而苦的感觉。
　　他和自己为科研奉献了一辈子的父亲似乎很少有过交流，唯一的交流全在当年迫使年龄还小的苏哲聿放弃童年，学那些过分深奥的理综知识。
　　但是父亲为国家项目积劳成疾，早早便撒手人间。
　　“那他父母呢？”苏哲聿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不知道，没见过家长会有人来。”顾嘉柔把用过的抹布都拧干了，挂到墙角：“他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我觉得他不乐意和任何人相处。”
　　苏哲聿抿了抿嘴，不置可否，他想到了每一次见到单子淮，对方似乎确实没有给过自己好脸色。
　　不过他又想到单子淮躲闪自己的眼光，还有抱紧妹妹手足无措的模样，以及，昨天晚上和他无意识地说了那句话，少年人眼里瞬间燃起来的一丝光亮。
　　“你怎么问起他来了？”
　　“好奇嘛，总觉得他这个人挺值得相处的，想好好认识一下。”苏哲聿也把自己手上的抹布都拧好了，递给顾嘉柔让她挂起来，自己提着两桶脏水准备去倒掉。
　　顾嘉柔接了拧干的抹布，听了这话立马摆手，差点再抹布甩到苏哲聿脸上。
　　“可别，我不忍心你这种习惯性受欢迎的英俊少男去感受人情冷漠。”
　　苏哲聿：？算是在夸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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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之后期初考试的排名单就放在讲台上，大家都涌在一起看排名上。
　　单子淮没什么兴趣，他背上书包，绕过蜂拥在讲台上的同学，走出教室。
　　九中放学时间早，哪怕高三了，还是保持着五点半放学。
　　单然今天晚上有奥赛集训，所以不着急回家，他也不太想写作业，那么剩下这些时间都是他自己的。
　　单子淮去器材室借了个篮球，他不太喜欢团队运动，只在人少的时候会去一个人投会三分。
　　晚饭之后住宿生还要去上自习课，大部分人都回教室了，只剩下零星的走读生在回家前打球。
　　“一起吗？”
　　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单子淮没有回应，但是把球传给了苏哲聿。
　　“你平时就一直不说话的吗？”苏哲聿问道，他接过球，三步上篮，朝西的太阳落在他身上，把白色的短袖校服染成了橙红色：“我以为你是讨厌我。”
　　那也不代表不讨厌你吧......单子淮在心里想着，不过他确实不讨厌苏哲聿这个人，他只是讨厌一个人和他的生活有这么多交集，而且这些交集，大多都多少令他有些难堪。
　　单子淮又接过球。
　　“听说你打算不参加高考了，都考上九中了，干嘛不参加呢。”
　　“我成绩差，就不帮母校拉低本一率了。”单子淮随口回答道，听着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轻轻跃起单手把球投出去。
　　苏哲聿反驳道：“谁说的，我刚刚顺眼看了下你成绩......”
　　这个球弹在了篮筐上，然后直接往苏哲聿头上砸了上来，苏哲聿一个措手不及，用手臂挡住，球砸到了他手臂上又弹开。
　　角度之精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单子淮的确不是故意的，但也没有因为这种巧合而想笑，他把滚开的球捡起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苏哲聿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接着往下说：“除了英语，你其他成绩都挺好呀，地理还是年级第一。”
　　“所以呢？”
　　苏哲聿看单子淮投篮，双手叉着腰不再碰球了，语气轻松：“试试看呗，要不要我来帮你补英语？说不定就能考上了。”
　　单子淮没有回复，他凝神聚息，又投了一个三分，碰到了篮筐，转了两圈，中了。
　　球落地的时候，单子淮抬头望着苏哲聿，很不客气地问道：“你关心我干嘛？”
　　“觉得你这个人好玩呀。”对方回答得很随意也很直白，把单子淮听得微微愣了下，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生气。
　　他以为会听到些别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结果苏哲聿每次给的回复都超乎他的预料。
　　苏哲聿小跑过去捡回了球，扔给单子淮，单子淮接住了，不过又犹豫了一会。
　　天色变晚了，路边的灯一盏盏得开了。
　　“我该回去准备晚饭了。”单子淮说道，叹了口气，轻轻把球放到地上，去篮筐底下取书包。
　　因为没有带什么作业回去，所以书包很轻。
　　“先走了。”
　　他侧身最后看了一眼苏哲聿，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哲聿没再开口，只是看着单子淮离开的背影。
　　很单薄的背影，却笔挺挺的。
　　他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一些，直到单子淮完全消失在自己视野中，这才转身去捡起滚落在自己脚边的球，轻轻跃起，上抛。
　　一个完美的弧线，球直直落在篮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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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子淮回到家，先把买好的菜放厨房里，然后把被汗湿了的衣服换下，卷了个团扔进脏衣篓。
　　本来应该立马去烧饭的，但是鬼使神差，他进到自己房间拉开抽屉拿出单然的病历。
　　病历最后是夹着的几张化验单，还有赵霖龙飞凤舞的字迹，双向情感障碍二期和一定程度的冲动控制障碍，单子淮很轻松地辨认了出来，这几年来都是这样的诊断结果，只不过严重程度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