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驴列过孤独星球(129)
两人双手触碰的一刹那,萧云徊仿佛摸到滚锅沸水,分分钟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原籍。
谁知袁恒宇另一只闲置的左手很不省心地搭了上来,压住萧云徊想逃的手,形成手叠手三明治。
萧云徊被袁恒宇吓得连忙左顾右盼,一边还没放弃挣扎,一边耳提面命:“你不怕你导师杀个回马枪?不怕他看见这一幕三观尽碎?”
袁恒宇见萧云徊也不是宁死不从,握住萧云徊的手愈发大胆起来,甚至想变换角度十指紧扣,一面找,他一面含笑,盯住惊慌失措的萧云徊,摇摇头:“不怕。”
萧云徊猝不及防红了脸,他自知脸皮比厚他胜不过袁恒宇,连忙错开眼神趁其不备抽回右手,若无其事状摸摸后脑勺,化解尴尬。
袁恒宇也不穷追猛打,而是一脸明媚看着萧云徊,两颗桃花眼直勾勾,说:“谢谢你专程来接我。”
尽管萧云徊习惯对自己的厚重感情轻拿轻放,但此时此刻,他肯定编不出“我刚好来送一个朋友”这种拙劣借口。
他只好拿出永恒的挡箭牌“哥哥架子”,搪塞道:“主要今天天气不好,而且你们宿舍不是有门禁吗?”
萧云徊关于“门禁”的考量,显然出乎袁恒宇的意料,因此袁恒宇听到时,露出些微恍然大悟的表情。
袁恒宇这一悟,N大宿舍有没有门禁这件事,倒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然而,袁恒宇没有揭晓门禁究竟存在与否,而提出了更加发人深省的问题:“回不去了,那怎么办?”
他这一问,直接将了萧云徊一军。
这要是搁在三年前,他俩无名无分就从义乌到杭州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好久,再随随便便将就一下实属平常。
可眼下,两人暧昧正浓,说不清道不明,如此这般,实在造次!
萧云徊天人交战后,低头给萧星星发出一条微信,同时,他安抚仍傻站在原地等待的袁恒宇:“我问问我妹,你要累了,先去那边坐会儿。”
袁恒宇摇摇头,示意没事,继续陪他乖巧等待。
等了约摸三四分钟,萧星星那边尚无消息,萧云徊想到袁恒宇国际航班刚下飞机必然疲惫不堪,忍不住了,借一步走出离袁恒宇三四米开外的距离,直接语音骚扰。
语音响了四声,萧星星那边终于接起来:“萧云徊,你干嘛?这么大半夜骚扰我?!”
“你在干嘛?半天不回信息?”萧云徊知道这个点不是他妹的睡觉时间。
“我在掐点做题呢,喵的,被你这么一弄,我思路都断了,浪费我一套真题!”萧星星正义凛然抱怨道。
“做题?做什么题?”萧云徊奇怪,虽说他知道自从进了银行工作,萧星星天天抱怨各种考试考核。
“哎呀你别管了,这大半夜的你夺命呼我,有何贵干?”萧星星不费吹灰之力搪塞她哥。
“那个……”萧云徊清了清嗓子,尽力遣词酌句:“你现在人在不在玄武区那儿?”
可惜,再怎样掩饰,核心诉求还是会暴露本意。
萧星星在语音那头释放出爆鸣式的姨母笑:“哦~~~~~哦~~~~~哦~~~~~没有没有!请哥哥和哥夫放心食用!”
“挂了!”萧云徊不想再听她在线磕cp,赶紧挂断。电话才挂,微信那边已经多了好几条萧星星的最新信息送祝福。
萧云徊实在无语,赶紧退出微信界面,然后朝袁恒宇走过去,说:“去我在南京租的房子过夜吧。”
第102章
萧云徊在玄武区租的房子,离机场倒不太远,适逢他们从停车场排队出去的时候,黑夜中终于放晴。
两个人一齐抵达出租屋时,已经几近午夜十二点。
屋内由于萧星星不时过来留宿,依旧打扫得干干净净,显出格外温馨宜居。
如此情境,对过去的萧云徊和袁恒宇来说,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以至于萧云徊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在如今,纵然场景变幻万千,身边依旧只此一人。
结束了一天的风尘仆仆,二人轮流洗澡,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毕,已经将近午夜一点。
萧云徊进浴室前,明明将他在南京时常住的那间房,收拾出来给袁恒宇,并交代他可以早些休息。
可等萧云徊出浴,还是看见袁恒宇坐在沙发上,摆弄他的电脑,电脑旁摆放着萧云徊原本放置在电视柜上的一盆小小仙人球。
怕惊扰了袁恒宇干正事,萧云徊蹑手蹑脚走过去,这才见袁恒宇从专注地盯住屏幕中解脱出来,略微有些睡眼惺忪。
“你……还在忙吗?”萧云徊关心地问。
“没有,”袁恒宇否认得飞快:“我在等你。”
袁恒宇丢出一发干脆利落的直球,他接着问:“那两盆仙人球,你还养着?”
“这不是你当初送我的那两盆,早已经是三号机了。”萧云徊摇摇头,遗憾地回道,却又补充:“找一模一样的,找了很久。”
袁恒宇笑笑,或许也陷入怀旧,再说:“下次我再送给你两盆。”
此情此景,萧云徊不免有些想入非非,他知道袁恒宇已经疲惫,正欲劝他赶紧睡觉,却看见他洗过的头发,还半干不干。
袁恒宇和萧云徊共同生活四年,二人总有截然不同的习惯,洗完头后对脑袋的处置,就是其一。
对萧云徊来说,洗头吹头是一道完整工序,他基本确保,洗澡后顶着湿漉漉的脑袋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袁恒宇则是萧云徊的反面。那时袁恒宇尚乖巧听话,所以,二人便达成共识,袁恒宇洗完头不吹头发只要被萧云徊逮到,萧云徊便亲自出征帮他吹干。
这共识一达成,便是三四年。
从最初吹风机拿得远远的,只是摸一摸头发;到后来摸一摸头发,还捏一捏脸;到再后来,一只手拿吹风机,变成两只手交叠着拿,摸一摸、捏一捏,亲一亲,十八般武艺尽显神通。
“我想和你聊聊。”袁恒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出邀请。
“要不,我帮你吹头发吧?边吹边聊?”萧云徊窥见袁恒宇实在有些精力不济,怕耽误他休息,想随便聊聊,吹干头发先去睡觉,毕竟明天还有时间。
“嗯。”袁恒宇欣然同意,立刻在陌生的餐厅找到一张椅子,放置在客厅的插座附近,就地坐落下来。
萧云徊站到袁恒宇后方,熟练地抬手,打开开关,有些近乡情怯地,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将手小心地触碰袁恒宇的脑袋,试探性地将手指探入他的发丝,穿过,再渐渐变为抚摸,循环往复。
然而,边吹头发边聊天绝对是个坏提议。
每次二人想说点什么,吹风机一阵嗡嗡嗡,袁恒宇便什么也听不见。
萧云徊不得不停下吹风机,和他闲聊两句,再开启开关,进行下一轮吹风。
如此一来,头发吹干的效率变得尤为低下。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聊袁恒宇在美国开会的见闻,聊繁星最近的总结与展望,不知不觉,萧云徊想到林超和曾诗彤。
那天之后,他思及此事,总是难以抗拒地难过,却无人能分享。
想来从前这些烦心事,他总可以毫无压力对袁恒宇诉说。
他没忍住,把他那天在林超办公室外听见的种种,都坦承给袁恒宇。他自然知道,不必嘱咐,袁恒宇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故事讲完,头发还未全干,袁恒宇配合地被萧云徊举着吹风机摆弄了好一会儿,突然开了口。
萧云徊连忙关上开关,只听袁恒宇感叹道:“他们应该很难过。”
“是啊,”萧云徊在袁恒宇身后表示赞同,告诉他他有多么无力:“我甚至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三个人在繁星草创时总互相打气,说我们铁三角无坚不摧,是最好的朋友,可到了这种时候,我连句宽慰的话也没法说。”
袁恒宇那边沉寂下来,萧云徊猜测,他应该不知再如何回应,他向来就不擅长应对此类话题。
为免袁恒宇陷入为难,萧云徊撑住椅背,倾身探头,调侃他:“士别三日,我们袁恒宇小同学都知道感同身受安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