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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入怀(86)

作者:白色的柴犬 时间:2025-12-07 10:46 标签:年上 双向救赎

  恩和讲,她似乎明白了芒罕这里的人,明明以游牧为生却丝毫不惧天灾,不担心温饱。
  因为他们受到孚信集团的资助。
  “一个落后到仅有几户人家通电的偏僻村庄,却和华蒙最大的跨国集团有来往。”
  在恩和拍摄的画面中。
  家家户户破旧的蒙古包,堆着一袋又一袋的大米和面粉,墙上悬挂着串串腊肉。
  脏得包了几层油垢的桌面,皆摆着崭新的银色收音机。
  甚至在村民平日举行仪式的公共场所中,放着一台价值不菲的大彩电,夸张诡异得像是用图像技术造假。
  却都是真实的。
  恩和将镜头对准电视机上金色三角形的商标——孚信集团的标志,问女萨满:“为什么孚信集团会资助这里,是因为公益性基金吗?”
  她面无表情地摇头,手杖在她脸上投下一截阴影,告诉恩和:“那些家伙声称信仰萨满,认为借助这里的人,可以带来好运。”
  这时的恩和,还未能读懂对方平静面孔下的愤怒。
  Video7.
  “我听见孩子在哭。”
  镜头里恩和睁着浮肿的眼,只穿了件单衣。
  她静默片刻,点头坚定地说:“确实是孩子在哭。”
  与此同时,背景音里传来细弱哭声。
  她手持着相机,穿梭过黑暗,终于寻得一隅光亮。
  村子边角燃起熊熊篝火,被火光映在草地上的攒动的人影狰狞可怖。
  “他们好像在举行什么仪式,我听到了某种咒语,孩子的哭声也越来越大了......”
  恩和气喘得很急,快步往前走:“好可怕,简直和小时候爸爸给我描绘的场景一模一样。”
  恩和的直觉是对的。
  趁人群沉浸在仪式叙事中没注意到她时,举高的相机透过缝隙记录下残忍的一幕。
  父亲讲述他第一次见到母亲时,她被当做“恶魔”接受“封印”。
  而此时却发生在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身上。
  先前来接恩和的白发老人抓着孩子细藕般的胳膊,嘴里在不停地念着什么。
  另一个人用长长的骨针穿刺脖子,白皙的皮肤,红色的鲜血,青色的颜料,触目惊心。
  画面实在过于残忍,恩和没忍住叫了一声。
  见到陌生闯入者,周遭人凶神恶煞地咒骂着,要推她,被一个威严的声音制止。
  正对着孩子距离两三米远的女萨满,她带着羊骨面具,只露下半张脸,朝恩和勾了下手,说:“到我这边来。”
  抖动的镜头显出恩和的恐惧,但她还是不作犹豫地走了过去。
  女萨满让她继续拍摄,遭到其他人的反对。
  而她用力杵了下手杖,口吻不容置喙:“神灵允许一切。”
  霎时间噤若寒蝉。
  冰冷的镜头,记录温热的血。
  孩子哭得体力不支,已经没了声,而恩和泪流满面。
  她抽泣着小声问:“这是谁的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女萨满注视着孩童,从始至终目光未移一瞬。
  她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我的孩子,他是恶魔。”
  【作者有话说】
  剧情是虚构的


第66章 他是天使
  Video8.
  “我一直担心那个孩子。”
  恩和声音沙哑,她手肘杵在桌面,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确切地说是小男孩,他还未满三岁。”
  “那个白发老人告诉我他被称作‘恶魔’原因,是他的降生,带来了雪灾,毁灭草地,冻死牛羊。”
  在女萨满生产后的第一次通灵结束,她说神灵给予指令,这个孩子是恶魔阿苏拉丝的转世,起名叫雪,象征白色灾难。
  “为了封印恶魔,阻止作恶,所以将咒语刺在他的脖子和脊椎处......”那晚的画面历历在目,恩和红了眼眶:“太残忍了,他会死掉的。”
  短短五天的拍摄,她已憔悴得面如枯槁。
  “不顾朋友和同事的劝阻,辞去体面的正式工作。瞒着妈妈和哥哥来到千里之外,我可能真的做——”
  这一刹那恩和也许想要后悔,但她不让自己后悔。
  袖子用力抹了把眼睛,她对着镜头坚定道:“我要去找他,把他带走,就像那时爸爸带走妈妈。”
  Video9.
  “我找到他了。”
  恩和呼吸急促,胸前起伏。
  一阵嘈杂的声音,镜头转向俯视的羊圈。
  说是羊圈,实则是地面凹陷的一个半径约五米的大坑。
  坑的边缘用带刺的篱笆围住,象征性地做了道破旧的插销门。
  圈养的山羊基本是生产的母羊和羔羊。
  一头断了只角、瘦得腹部凹陷的山羊,勉强支撑身体哺乳腿下的小羊。
  画面定格数十秒,缓缓右移镜头。
  女萨满穿着常服坐在石块上,怀里抱着那个叫雪的孩子。
  雪的脖颈里缠着白布,有深棕色液体洇透,大概是消毒的碘液。
  他安静地窝在母亲怀里,一勺一勺吮吸米粥,似乎已经忘记两日前遭受的酷刑。
  女萨满知道恩和在,她示意旁边挖出的土台阶:“从这里下来,有点陡,注意安全。”
  恩和单手持相机,扶着羊圈壁向下走到他们跟前。
  想了想,又后退两三米,与这对母子隔开距离。
  她用手电筒当作补光灯,对焦一大一小相像的脸庞。
  恩和怔怔地盯着镜头里的女萨满,这是她第一次从这张冷漠严肃的脸上瞧见爱意。
  她用手帕轻轻擦去孩子嘴角的米汤,轻声说:“我的孩子在春季融雪时出生,所以起名叫雪。春雪能滋润草原,带来万物复苏。”
  女萨满抬头注视镜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愿我的孩子如春雪一般纯洁,坚韧。”
  与其说她是在讲给恩和,更像是同未来的雪对话。
  恩和颤抖着长长呼了口气,问她:“可是您不是亲口告诉族人,他是‘恶魔’转世吗?”
  闻言,女萨满没回答。
  她抱紧孩子,远望草原的西北,冷声说:“我的孩子不是恶魔,他们才是恶魔。”
  相机顺着她的视线移过去。
  一团亮光中排排黑烟窜上天。
  是一座有色金属冶炼的工厂,隶属孚信集团。由于实行二十四小时工作制,深夜仍灯火通明。
  镜头外的女萨满说:“恶魔杀死了草原,杀死了晴朗的天空,杀死了清澈的河流,杀了孩子们。”
  被市场经济摧毁的草原,牛羊不得不死
  被利益欲望蛀蚀的人类,良心不得不死。
  Video10.
  “因为太过担心那个孩子,我的拍摄进程不得不拖慢。”
  镜头里的恩和已然是潦草的短发模样。
  因没有足够的水清洗头发,她干脆借了村民的一把羊毛剪,自己将过肩长发剪得只剩半指长。
  “雪被视作恶魔,同羊一般豢养。他睡在羊圈,吃在羊圈,和羊做朋友。”
  “雪快要三岁了,只会爬,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只会学羊的叫声。”
  “每次看他浑身沾着动物的粪便,趴在羊背上咿咿呀呀,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我没有办法,村民也多次警告不允许我再接近恶魔。”
  “这里没有制度,没有警察,也没有法律。”
  恩和耷下脑袋,痛苦地将手指插进短发中攥了攥。
  沉默了两三分钟,她深呼吸,再次面向镜头。
  “我几乎白天和夜晚,都会去悄悄看他。据我观察,萨满并不是每日都来,她会选在村庄没有祭祀仪式,或者夜深人静时抱一抱她的孩子。”
  恩和说,她昨天半夜去羊圈时,发现除了女萨满,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粗粝的手摸了摸雪的额头,拽开脖子上的白布仔细瞧了瞧。
  男人皱着眉头从随身斜挎的木箱里,取出一支针管,抽进透明液体,注射进雪细细的血管。
  女萨满叫他:“阿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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