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你是谁(64)

    凌易比较谨慎，一直没有往人最多的地方挤，而是小心地护住天天。
    凌旭虽然有心去热闹一下，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更加情愿留在凌易和天天身边跟他们一起走过这一年的最后一刻。
    有主持人跳上舞台，开始煽动大家的情绪，让大家跟他一起倒计时。
    “十、九、八、七……”广场上传来无数年轻人整齐划一地倒计时的呐喊声，天天骑在凌易的脖子上，双手拢在嘴边，也大声地跟着人群一起倒计时。
    “六、五、四、三、二……”
    凌旭伸出手去，握住凌易的一只手。他感觉到凌易的手指扣紧，将他紧紧握住，手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天天倒计时的同时还转过头来冲着凌旭开心地笑。
    “一！”
    最欢快最振奋的时刻到来。
    伴随着这一声呼喊，凌旭突然察觉到有人用充气的软塑料锤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不轻不重，一点也不疼，可是力道却撞得他的身体微微往前晃了晃。
    天空开始绽放出光彩绚烂的烟花，伴随着所有人的新年愿望，在这一刻以最美丽的姿态幻化出芬芳的花朵。
    凌旭抬起手捂住后脑，缓慢地抬起头来。
    身边凌易转头来问他：“没事吧？”
    可他却似乎听不到凌易在说什么，只感觉到瞬间有很多画面涌入了他的脑袋里面，那个叫做曹博航的中年男人，爸爸颤抖着的手里握着的鉴定书，部队里面鲜艳的迷彩服，邢颖峰微笑着的脸，甚至还有他躺上手术台时看到手术灯的灯光……在那之后就是天天，哇哇大哭的天天，学会走路的天天，第一次喊爸爸的天天，所有的画面到了最后，凝聚成此刻在他身边微笑着的凌易的脸。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刻，或许可以称之为新年的第一秒，凌旭把他所遗失的所有记忆都想起来了。
    烟花表演还在继续，周围的人群情绪都很振奋。
    有维护秩序的警察阻止了用充气锤敲人的少年，害怕引起骚乱。
    凌旭像是个看戏的局外人，太多的记忆涌入，导致他头痛欲裂。
    天天伸着小手指天空，“爸爸你看那个花，好漂亮。”
    凌旭忍住痛苦抬起头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烟花表演结束，广场上的人群逐渐散去。
    他们也回到了附近的酒店。
    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凌易突然问凌旭：“累了？怎么不说话？”
    凌旭闻言，轻声应道：“嗯，有点累。”
    凌易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嘴唇在他额头轻轻贴了一下，说：“很快就可以休息了。”
    回到酒店房间，天天先洗完澡，凌易抱他去小房间里睡觉了。
    凌旭打开淋浴喷头，站在水柱下面，闭上了眼睛。
    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突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发现现在脑袋里面很乱，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而且他如果想要仔细去想，头就会针扎一样的疼。
    而这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有些害怕让凌易知道。
    或许是因为他洗得有点久，凌易在外面敲了一下门，“还没好？”
    凌旭没有回应。
    随后，凌易拧开房门进来，背靠在洗脸台边看着他：“怎么？太累了睡着了？”
    “没有，”凌旭应道，他伸手关了水，拿过浴巾来把水擦干，从凌易身边经过要去拿内裤的时候，被凌易一把抓住了手腕。
    凌易将他拉到面前，自己坐在洗脸台上，把他禁锢在双腿之间不让他离开，“跨了年回来反而心情不好了？”
    凌旭头发还在滴水，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凌易，摇了摇头。
    凌易摸了一下他的头顶，突然抱紧他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没有抗拒，伸手环住了凌易的后背。
    没有在浴室逗留太长的时间。
    凌易和凌旭回去了卧房，并且小心将房门给从里面反锁上了。
    凌易将凌旭的双手压在头顶，低下头一下一下温柔地亲吻他的嘴唇。
    凌旭闭上眼睛，仰起头轻轻喘息。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可是又微微带着那么一点的不安，凌旭有些茫然，无法仔细思考自己想要什么，在这一刻只能尊崇本能。
    最后一刻凌易想抽身出来的时候，凌旭却抓住了他，就好像只有被凌易紧紧抱着的时候，他的头才不那么疼，心里面也不那么慌乱。
    窗户玻璃凝聚了厚厚的雾气，逐渐化作水珠慢慢淌落下来。
    凌旭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就是毫无预兆地突然就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睡意全无。他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睡眠都不太好，因为惦记着早上要早起，所以总是在闹钟响起来之前就会醒过来，然后他会关掉闹钟起床，好让天天多睡一会儿。
    身边凌易还睡得很熟。
    凌旭凑近些，在黑暗中注视了一会儿凌易，掀开被子下床开始穿衣服。
    在卫生间里把门关上之后，凌旭拿出手机来开机，突然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电话是妈妈打来的，时间都在昨天晚上，大概是广场上最热闹的时候，他当时没能听见。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凌旭尝试着把电话拨回去。
    没料到妈妈很快就接了电话，语气有些急促，她说：“凌旭，你爸爸被要债的人带走了，要我现在马上拿二十万给他们，怎么办啊？”
    凌旭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报警了吗？”
    妈妈说话带着哭腔，“我不敢啊，他们说报警就要杀人。”
    凌旭抬手捂住额头，闭上眼睛说道：“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回来。”
    挂断电话，凌旭从卫生间出来，去了天天的房间。
    从天天出生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打算把天天留给别人自己离开，因为那个人是凌易，他相信凌易会好好照顾天天。他也不会离开太久，很快便会回来。
    曹博航的事情是个借口，虽然不得不回去一趟，更多的他还是想要借这个机会短暂地让自己冷静一下，或许不在凌易身边的时候，才能够静下心来想很多问题。
    亲了天天的额头一下，凌旭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酒店的房间。
    因为他一直动作很轻，也没有开灯，所以当他关上门的那一刻，凌易才刚刚惊醒过来。
   
    第63章

    凌易给凌旭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接。
    第三个电话凌旭接了，那时候人已经在大巴车上。
    他接通电话，听到凌易的声音低沉带着些隐忍的愠怒，问他道：“你去哪儿了？”
    凌旭坐在座位上，手指抹过车窗玻璃上的雾气，说：“我家里有点事情，回去一趟？”
    “你家里？”
    凌旭说：“我妈，还有我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亲生爸爸。”
    凌易听出来他语气不怎么对劲，沉声道：“凌旭？”
    凌旭听到凌易这么喊他，突然有些难过，莫名其妙的心酸往上冒了出来，他说：“哥——我都记起来了。”
    凌易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说：“所以这是你做的选择？”
    凌旭说：“我想冷静一下。”
    凌易问他：“然后又消失不见跟我断掉联系？”
    凌旭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你知道吗？”
    他当年是下定决心才离开凌易的，虽然天天的出现是个意外，但是他也没打算因为有了天天而再一次回去跟凌易在一起，他认为那样他才不用承受违背道德的痛苦。
    可是这次意外却让他傻了吧唧自己往凌易身边扑，他甚至有些气愤凌易什么都知道，却一开始把他当成傻瓜一样戏耍，现在回想起来，他都觉得有些难堪。
    当然了，二十七岁的他不会草率地做任何决定，就算要分开也不可能像当年那样一声不吭地单方面断了跟凌易的联系，何况他现在真的能离开凌易吗？他想他恐怕做不到。
    他只是想要给自己争取一个空间透一口气罢了。
    然而现在他并没有把这些心情好好地传达给凌易，而是选择了一种不理智的应对方法。
    凌易说道：“是，我瞒着你，我对不起你。难道你不知道为什么？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就算能够骗你一时，也骗不了一辈子，你看，你想起来的第一件事还不是离开了吗？”
    其实就算凌易从第一次见面就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现在这个状况或许还是不可避免，对凌旭来说，最大的影响来源于心境的改变，而不是凌易是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他，他在六年前就做过决定离开了凌易。
    只要心境一变，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都不重要。
    凌旭没有说话。
    凌易声音变得冷硬，他说：“随你的便。”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凌旭看着手机屏幕渐渐变暗，垂下头抵在了前排的椅背上面。
    而凌易则在挂断电话之后，把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对于凌旭，好像不管他怎么努力都不会有结果。
    地上铺着地毯，手机摔下去却并没有摔碎。
    他坐在床边，抬起头来发现房门被开了一条缝，天天躲在门背后正从门缝里面看着他。
    凌易抬起手抹一下脸掩藏了情绪，伸出手来对天天说道：“天天，过来。”
    其实在早晨醒来，凌易察觉到凌旭离开了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天天的房间，看到天天还在熟睡的时候，凌易是放心了的，因为凌旭不可能会丢下天天离开。
    他当时给凌旭打了第一个电话，但是凌旭没有接。一直等到第三个电话，凌旭告诉他了这么一个结果。
    凌易的愤怒多少还掺杂着对于自己无能为力的成分。
    不过现在看到天天，他的怒意散去了不少，就像他一开始认为的，凌旭不可能丢下天天走掉，凌旭还是会回来的。
    天天有些害怕，因为他看到了凌易发脾气摔手机。
    凌易把天天抱起来坐在自己一条腿上，摸摸他的脸，说：“什么时候醒的？”
    天天说：“伯伯打电话的时候。”
    凌易亲了一下他的额头，说：“对不起，声音太大吵到你了吧？”
    天天把头靠在凌易怀里，问道：“爸爸去哪儿了呢？”
    凌易对他说：“爸爸有点事情要出差，过几天就回来了。”
    天天有些焦虑不安，“爸爸怎么不跟我说？”
    凌易温柔地安抚他：“因为走得太急，爸爸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所以没有叫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