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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欢旧爱(10)

作者:60_03 时间:2017-09-10 21:02 标签:重生 架空 BE

  “那是谁?”路晓笙问起来。

  “此人风度翩翩,绅士十足,相貌好的能让我堂姐一见钟情,且精通表演艺术,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当年大轰炸,伊穿格子西装穿过清源环路,去给我堂姐送烧麦。”

  “他现在在哪里工作?!我有把握开出十万薪酬!”路晓笙几乎是叫跳起去寻人。白梅却只是笑笑,把香烟灰弹在烟灰缸里。

  “你与那位委员长的政府联系,或与共党私通,就能在宪兵队里见到他。管诏狱。”白梅玩笑开成,欢快的笑起来,把烟暗灭在烟灰缸里。

  路晓笙被宪兵队吓一跳,面上讪讪,转头去看戏,可心思早已飘去了大轰炸时期,郦三少爷穿妃色桃花衫,水袖染了烟尘,穿过清源环路,去给白琪真送烧麦。他犹自恍恍惚惚,飘忽里看到侧台。台上一幕戏告一段落,织女在侧台提了裙子要进珠帘,云英在一旁为他掀起珠帘。门洞低矮,织女的梳高耸发髻,头面贴的高,云英将手虚虚罩在织女头上,像是绅士请淑女进车。云英随后进珠帘门,侧身略微低下头,半垂眼眸,遮住一片潋滟。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路晓笙痴痴的念起。

  “什么?”白梅侧头问他。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是甜蜜的忧愁!是甜蜜的忧愁!”路晓笙兴奋的朗诵起来,冲白梅欢快的骂一句:“去他妈的沈文昌!”他在激动中冲出包厢,满含一腔甜蜜的忧愁。他的郦三少痴心艺术,痴心美人,台上能唱悲欢离合,台下能与心爱的姑娘喝咖啡,在乱世里活的恣意。哪怕姑娘不爱他,他有一腔忧愁,也要是甜蜜的忧愁!他早把徐先生真正甜蜜忧愁的含义抛到脑后,心心念念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要冲到后台去,去见他的郦三少。

 

 

第16章 

  路晓笙不晓得旦角名称,不晓得真实名姓,只讲是个刚刚下台的旦,梳高耸云鬓,穿鹅黄衣,翠绿裙。珠帘门外人拦着不让进,他塞了一张日本钞票才进去。后台挤而闹,男人们赤膊抗一箱子头面,喊“亮一亮”,露出一片木渣渣的,筋骨交错的皮肉。路晓笙突然恐慌,怕他的郦三少脱出来也是一片这样低贱的色。他一路提心吊胆的问过去,看到一个人穿一套夏布中衣,弯腰对铜盆洗脸,发很黑,手很白,挽着袖子,露出一片象牙的色。他几乎是痴的,心想这人一身好皮肉,直身又是好条感,是里外都生的太好。那人洗好了脸,望他一眼问他:“先生找我?”

  “欸……”他恍如梦醒,帮给他“大亚影视公司”的名片:“你叫什么名字?”

  “邓月明。”邓月明接过名片随手放进兜里,迈腿就走。

  “你等等嘛,我是一个编剧,现在在一出剧本,定下白梅主演。我看你很适合其中一个角色,想请你去试镜。你知道白梅吗?”

  “不去。知道。”他边走边讲,拎起椅背上的鸭蛋青长衫穿。路晓笙以为他要戴眼镜,裤兜放怀表。他却是不带的,裤兜里放几张毛钞,拔腿就走。他的神情有些冷漠,却叫路晓笙着迷,觉得那是种上海少爷的矜持,是千百万洋钱养出来的一种气质。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社会气氛,冷面相待,总要比笑脸迎人吃得开。路晓笙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很吃这一套。

  “我有把握,可以开出十万块的薪水。以后你会出名,会富有,会做明星。去哪里吃饭都要登报纸。”路晓笙低声告诉他:“要不我们去喝咖啡,我和你讲讲剧本?”

  “谢谢路先生,我不去。”邓月明淡淡的讲。

  “是不是有人……”

  “不是的,没有人限制我,没有人强迫我,我只是不想去。也不想吃咖啡。”他走去另一个化妆台的抽屉下拿网袋,绿黄相间的塑料丝,待会要装菜场的油菜,要装玻璃瓶的腐乳,葱姜蒜。最好能买到活鱼,夜里好给庆哥顿鱼汤。他现在搬出来住庆哥公寓,做老妈子的活计,当做抵房租。倒是不用睡亭子间,睡正儿八经的客房。

  路晓笙却一厢情愿的理解为他对戏剧太过热爱,简直要忠贞不渝,于是自动带入郦三公子的浪漫气概,更觉选人没错,只差说服。他就是要这种本色出演,是人在戏中,又是人在生活里:“那我请你吃晚饭?”

  “我回家做饭。”

  “那你请我吃晚饭吧,你家在哪里?”路晓笙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他停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路晓笙讲:“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路先生这样的……姓情中人。”他本想说厚脸皮,到口又怕人生气,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咽了回去,只是僵僵的抽出自己的手,决意不再理会这剂膏药。

  然而膏药紧追不舍,粘着他走出后台。期间路晓笙快速讲了郦三少的戏,重点突出郦三少如何风流倜傥,如何对戏曲的如痴如醉,自动过滤了郦三少为了这个下三滥的行当抛家弃业,情场失意,并且戏份占不足全局百分之二十。

  邓月明起先不再理会,然而路晓笙拉拉扯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热滚滚的散下热气来,令他十分不舒服。偏偏路晓笙没有知觉,任是龙飞凤舞满口跑车。他给邓月明规划好了所有的未来,连出演郦三少后的下部电影都有了灵感,势必要让邓月明演男一号——仿佛只要演一个配角,邓月明就能平步青云了。

  路晓笙却一厢情愿的理解为他对戏剧太过热爱,简直要忠贞不渝,于是自动带入郦三公子的浪漫气概,更觉选人没错,只差说服。他就是要这种本色出演,是人在戏中,又是人在生活里:“那我请你吃晚饭?”

  “我回家做饭。”

  “那你请我吃晚饭吧,你家在哪里?”路晓笙立刻拉住了他的手。他停下来,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路晓笙讲:“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路先生这样的……姓情中人。”他本想说厚脸皮,到口又怕人生气,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咽了回去,只是僵僵的抽出自己的手,决意不再理会这剂膏药。

  然而膏药紧追不舍,粘着他走出后台。期间路晓笙快速讲了郦三少的戏,重点突出郦三少如何风流倜傥,如何对戏曲的如痴如醉,自动过滤了郦三少为了这个下三滥的行当抛家弃业,情场失意,并且戏份占不足全局百分之二十。

  邓月明起先不再理会,可路晓笙拉拉扯扯,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热滚滚的散下热气来,令他十分不舒服。偏偏路晓笙没有知觉,仍是龙飞凤舞满口跑车。他给邓月明规划好了所有的未来,连出演郦三少后的下部电影都有了灵感,势必要让邓月明演男一号——仿佛只要演一个配角,邓月明就能平步青云了。

  邓月明半句不信,一言不发的走出后台,走到屋外后的弄堂里。弄堂里有无线电唱毛毛雨,混内台的曲牌,依稀听着是西皮小开门。大概是演到老军扫街,鲁肃放了假信。弄堂外却是光明璀璨的上海滩,跳舞场亮红黄二色霓虹灯,衬跳舞皇后小蓝玉大照片。

  有一天庆哥来讲,沈文昌和小蓝玉好上,送火油钻与玫瑰花。大概是提醒邓月明不要太过“情深义重”,最好可以换个“好友”。邓月明笑而不语,不太好太过表示,否则像是要违了庆哥儿的意,或又像是不自量力。不过他曾站在弄堂里,看着照片仔细观过小蓝玉的面相。小蓝玉一张桃心脸,鼻高厚唇,眼睛像月亮弯弯。这种面相往往欲望深,却又是刚强的,能在脂粉场里闯出一片天地。他暗自感叹小蓝玉入对行,又隐约要为她的男人们叹息——是一片情深打了水漂。可他又不认为沈文昌要对她真情。沈文昌大概很爱白珍。

  小蓝玉的照片下停一辆黑车,白梅靠在黑车上与车里人讲话。她戴小圆框墨镜,支一只手,手里拿白色蕾丝钩花手套。她仿佛是笑得有些勉强,鼻边硬生生卡出一条法令纹来,要夹住那五光十色的霓虹不放松。她偶尔间抬头,看到邓月明与路晓笙,登时觉得天降雄兵,于是笑容立刻真心实意,抬头挺胸对路晓笙招手,叫他快过来。

  “我晚上约了晓笙去张导家改剧本,就不去吃饭了。”他们这样的人,此时往往是相互介绍一番,认识一番,交换名片相约俱乐部的。可她长年累月的畏惧这位堂姐夫,恨不得与他两不相干,自然不要介绍路晓声给他。

  路晓笙却是除了选角外与批判演技外没有眼力的,这时候要拉着邓月明往上凑,来见见白梅口中的郦三少——怕是怕的,艺术又是另一回事。

  “你好堂姐夫。”他随白梅叫:“我刚刚还和阿梅讲剧本,她讲你非常适合我剧本里的一个角色,可惜我是请不到的。”

  白梅细不可见的皱眉,立刻恨起路晓笙的多嘴。

  “路先生?你好啊。”车里人走下车来,与路晓笙和气的握手,眼却笑眯眯的看着邓月明。邓月明倒是坦然,垂眼唤他“沈先生”。

  “路先生的那个角色是怎么样的?”沈文昌笑着问他。

  “是个富家公子……”白梅抢着讲。路晓笙却嘴太快:“是个戏曲艺术家。原先是富贵人家,后来为了戏台,和家里断了关系。痴戏痴美人。”

  “哦……你拿我比戏子?”沈文昌依然是笑的,眼里却没了笑意,不看路晓笙却看白梅。白梅背上一层汗,不知该说何是好,心里满是后悔,后悔和路晓笙这种东西交朋友。她当机立断单方面要和路晓笙绝交。

  “不过后来我看了月明的演出,感觉月明……非常合适。或许演技还需训练,但是神态气质真是……真是好……”路晓笙激动的讲,邓月明有些戏谑的看向他,觉得此人要么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看人眼色,要么天生神经太粗,觉不到周遭情绪变化。

  “我连个戏子都比不上?”沈文昌问白梅。

  “不是的姐夫!”白梅立刻着急起来:“你就知道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他怎么可能请的到你,还是演配角?”白梅暗中抬高沈文昌身价。

  “不清请怎么知道?”沈文昌玩笑般问路晓笙。

  “沈先生很好啦,可是我已经遇到了月明。”路晓笙佯装惋惜的。

  “其实还是不够好。我知道你们搞电影的,搞艺术的,一定不愿意退而求其次的。”沈文昌对白梅讲,又问邓月明:“你要不要去演?”

  “不去。”

  “为什么?”路晓沈急问。

  “不想去。”邓月明抱歉的笑笑。

  “好啦,不要站在这里了,人来人往的叫人看笑话。路先生我请你吃晚饭吧,我对你的剧本很感兴趣。小张送白二小姐回去,省得白三老爷大半夜又打电话到啊珍那里去。不许半路去俱乐部喝酒跳舞,没个正经。月明和我一起来。”他是很自然的挽起邓月明的手,让邓月明轻轻低头进车,手虚放在邓月明头上,又叫路晓笙去坐副驾驶。

  路晓笙是稀里糊涂就上了车,反应过来才发现沈先生那不是建议的口吻,那是上位者不知不觉里给他下了一个命令。

  车里面一时没有话,路晓笙有种无言的尴尬。他顺着后视镜看后面,见到邓月明端端正正的坐着,弯着一双眼,透过镜子看向他。他突然莫名的觉得,自己站在戏台中央,灯光音乐奏起来,仿佛要演滑稽戏。而邓月明坐在观众席上,与白梅的姐夫手挽手。

 

 

第17章 

  沈文昌与邓月明南京一别,现在算起来要有小三个月。沈文昌对外边的人不长情,三个月能把旧爱洗成新欢。他对新欢倒是有些宠的兴头,于是也不计较邓月明与路晓笙的“不清不白”,反而是很高兴,觉得这个漂亮的小戏子全然没有变,依然有一种浓郁的,甜蜜的,姓的吸引力。他的手抚在邓月明的膝盖,顺着那条柔软的裤筋往上爬,爬上邓月明的腿根,轻轻的打着转。邓月明捉住他的手,虚握起来,食指却要钻到他的掌心里,小蛇吐信的触着。可他是不看他的,他的一双眼带着笑意,透过后视镜去看路晓笙了。沈文昌一眼看到,坏心思的挠了一把邓月明。邓月明蹙了眉,微微睁大眼,看沈文昌,模样吃惊而委屈,是真真正正的恶人先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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