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爱人(14)

　　大概是我闹得太厉害，身边的人安慰我：“季先生已经在另外一台车上，您和季先生现在都需要尽快送到医院进行治疗。”
　　我回想着刚才那声枪响一时间只觉满心恐惧，身上一软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
　　那人看了我一眼，最后还是将我送到另一台救护车上。
　　车里头已经有医护人员在进行抢救，我魂不守舍的走过去，看到季天澈此时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模样，身上的衣服却狼狈地沾满着血。
　　他的胸口似乎有伤，医生正在为他止血。可是他胸前就像是被开了个血窟窿，一直有血不断地涌出来。
　　车子急速地开着，我不敢影响医生他们抢救，只在旁边默默地握着季天澈垂在一旁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连往日里一直温热着的手掌此时也没了温度。我用双手捂了好一会儿，都没能让它重新暖起来。
　　那凉意渐渐地透过皮肤缓慢地传递过来，季天澈此刻明明就在我眼前躺着，我却能够感觉到他似乎已经离我越来越远。
　　一时间我只觉心里一阵尖锐的剧痛，痛得我再也承受不住，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这一嗓子喊完，感觉到他的手指像是动了动。
　　我立即冲到他身前去，发现他已经正迷迷蒙蒙地睁着眼四下寻着，在看到我后才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扯出个笑来。
　　“喊这么大声，吵死了。”
　　他嘴上说得凶，可是声音微弱得几乎让人辨别不清。
　　我整个人都慌着，心里又怕，此时哆哆嗦嗦地摸着他的脸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他本来一直神情专注地看着我，后来突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你送我的钢笔，被我弄丢了。”
　　声音里遗憾和伤感的意味令我害怕，不由眼眶一热眼泪瞬间涌出来，“没有丢的，是掉到书柜后面了，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他像是累极了，很急促的喘了喘，才又说道：“我还想再要支新的。”
　　我连连点头答应他，“我买给你！这次我们一起去商场，你要什么我都买给你！”
　　他此时已经闭上眼睛，听完这句话依旧恍惚地笑了笑，叹气一般地说了声，“真好啊……”
　　他说完这句便没了声音，我怕他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连忙又喊他的名字跟他说话。我说得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好一会儿，他像是被逗笑了，重新睁开眼来看我。
　　季天澈有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而此刻这双眼像是蒙了尘，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明亮。只是目光专注着，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
　　“笙笙。”
　　他轻轻叫了我一声。
　　“等我好了，我们再去爬一次山吧。”
　　我没料到他突然这么说，愣了愣，紧接着便听到他又说道。
　　“下山的时候，我还背着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像是累极了，缓慢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之后任凭我再如何叫他，都再没了任何反应。
　　68.
　　到了医院后季天澈直接被送进急救室抢救，我身上也有一些伤，简单处理后我便一直在急救室外守着。
　　歹徒已经被逮-捕，沈筝也被找了回来，他摔下山崖之后十分幸运地中途落在一处山石上，没有伤及性命。只是身上几处重伤，还需要后续再进行几次手术治疗，已经被转去其他的医院。
　　那一枪正中季天澈的胸腔，是十分危险的位置。他被推进急救室抢救了几天几夜，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几次。
　　我因为身上还有伤，熬到最后终于精疲力竭地在抢救室外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了多久，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告知季天澈已经被抢救回来脱离了危险期。
　　来到病房的时候季天澈还在睡，他之前已经醒过一次，只是人还不是很清醒，很快又重新昏睡过去。
　　我在病床边坐下来，病房里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极了，只有季天澈浅浅的呼吸声。
　　此时已是夕阳时分，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落进来，在他周围镀了一层毛绒绒暖洋洋的光晕。
　　跟之前在救护车里不同，是一副生动又平和的模样。
　　我想着季天澈昏过去之前的那几句话，当时的震撼现在想来依旧记忆犹新。我从未想过当初爬山的那一次，他竟然早就认出我不是沈筝。
　　那个时候我跟沈筝十几岁，正是我们相貌最相似的时候，偶尔连我们的父母都会将我们认错，而季天澈又是怎样认出我的呢？
　　我坐在病床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想得久了，昏昏沉沉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
　　在梦里我好像回到了很小的时候，依稀还是第一次见到季天澈的光景。
　　那个时候我大概是在大人那里受了委屈，一个人躲在花园的角落里哭。
　　我哭得正起劲，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我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穿着身白色小西装的男孩子，正拧着眉头看着我，“你就是沈筝的弟弟吗，为什么躲在这里哭？”
　　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他，打了个哭嗝没敢说话。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块来塞给我，凶巴巴地跟我说：“糖都给你吃，别哭了！”
　　我从睡梦中醒过来，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到梦里的小男孩如今已经长成英俊的大人模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仿佛人还在梦里，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之后都没来找我了？”
　　他显然是愣了一下，没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便又说了句：“我后来攒了好多糖想拿给你，可是你都只跟沈筝在一块儿。”
　　他像是也想到了以前的事，神情跟着变得柔软几分，“你那个时候总是离得远远的，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
　　“……喜欢的。”
　　他瞬间睁大眼，“你说什么？”紧接着，脸颊都跟着红了。
　　我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感受着他皮肤温热的温度，一颗心好像终于安定下来。
　　“我把最喜欢的奶糖都攒着要留给你了，你说是不是因为喜欢？”
　　他看着我不再说话，一双眼里的笑意满得就要溢出来，最后轻轻说了声，“我也是。”
　　我见他说得声音小，装作没听清故意逗他：“你说什么？”
　　我听见他又嘟囔了句什么，等我凝神想要听清楚的时候，却突然被他勾着脖子凑到他近前去。然后，细密的吻便紧跟着落了下来。
　　在我们接吻的间隙，季天澈轻轻地捧着我的脸，仔细又慎重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喜欢你。
　　而我们此刻鼻尖相抵，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全都交融在一起。
　　是最亲密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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