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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型工种 下(110)

作者:莫向晚 时间:2022-01-28 09:39 标签:快穿 系统 无CP 穿越时空

  一下一下,声音震动到心里,五脏六腑,似乎都随着这样的节拍而震动,不知道远处听来是否也有这种入心之感,但站在近处的纪墨,的确是刷新了自己的观感,竟然还可以这样吗?
  从来没想过,看人击鼓还能看出力量之美来,那种美是通过鼓点节拍传递过来的,听觉似乎优先于视觉,让人发自心底感受到那种干脆利落,全不拖泥带水的力度之美。
  击鼓真的是一项很需要力气的事情,看着况远的额上很快冒了汗,看着他的肌肉用力,纪墨很是明白自己若想要做到,恐怕也需要锻炼锻炼身体才行,真的以为仙气飘飘就是弱不禁风,恐怕就无法做到如此击鼓了。
  一段整乐完成之后,纪墨以为这就完了,没想到况远索性接了绳子,拉开衣领,让上半身从衣领之中钻出,暴露在外,坚实的肌肉线条并不笨拙,反而显得优美。
  宽大的衣袖在腰间系住,松松垮垮,恍似多了一条短裳罩在宽袍之外,汗水从肌肉的沟壑之中流过,并不是完全雪白的肤色,也不曾饱经烈日的摧残,就是那种自然的肉色,便似有了灼眼的火热。
  “好久不曾击鼓了,果然还是要这样才痛快。”
  况远没有退下来,站在那面大鼓前,再次挥动起鼓槌来,他并不会跳舞,但在某些鼓点节拍上,也会用力地跺脚,或者加一声“喝”,大开大合的击打动作,配上那样的力度,莫名也有了几分况远从不曾有的英雄气概。
  鼓点沉重苍凉,又在乐声之中找到了协调的点,于是,壮怀激烈,古道荒漠,西风瘦马。
  那一个音符一个音符连接起来的乐曲,似乎如笔端画墨,时而细细勾勒,时而大笔挥洒,最终构成一幅出征之景。
  这一曲,送离人,望长安。
  这一乐,奏凯旋,望归途。
  若有千军万马,只在眼前,随着鼓点激昂,旗帜飞扬,西风烈烈,骏马嘶嘶,那铠甲可曾为风沙所没,那将士、可能再见长安?
  曲不知,所以深沉。
  乐不知,所以轻扬。
  那乐曲无法到达的地方,是否有人为此浴血沙场,又有几人能披红而归?
  似有矮墙在脚下,似有旷野在远方,似有那无数目光落在后背上,让这鼓声都沉闷得发响,是一颗颗心跳跃之后落下的力量,是一种种思念传递的哀凉。
  那抛却头颅的地方,是否,也曾有这样乐声指引,莫要让亡魂失了方向?
  画有画境,看画如在画中,可感画家笔触,若心神已经入画,被画牵引,身临其境。
  乐,同样有乐境。
  若乡音相连,万里若故。
  又似声传天地,那天地之中的一丝感念,也随之传给了听到乐声的人,让他明白一些什么,感悟一些什么,走入那乐师所演奏的乐曲之中,感受那乐曲之中所寄托所抒发的东西。
  你看那天高云远,是一片闲时风景,
  你看那风吹叶落,是一片萧瑟秋情,
  你看那旷野无人,是一片荒凉清冷,
  你看那黄沙漫天,是一片烈烈浓情。
  那乐曲的低是思,是哀,是别,是离亦有情。
  那乐曲的高是念,是喜,是见,是聚若浮萍。
  那低柔婉转的,也许是美人旋腰,裙摆飞扬,让发上金步摇,摇乱花颜。
  那高昂激荡的,也许是将士凯旋,金戈铁马,让甲上银光冷,刺入人眼。
  一声紧则一声急,一声短则一声促。
  像是某一声绵长,拖出些余韵来,又把那人心揉搓,与那鼓声反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声之中,已经不辨时间,等到纪墨从那乐中的缤纷景象之中回过神来,况远也已经停了手,被捏出一把汗水来的鼓槌被放置在架上,看着又是默默无闻的模样。
  纪墨递了布巾过去,他觉得况远此时好似那光辉渐熄的落日,一身热血,已经渐凉。
  “许久不曾击鼓,倒是解了多少郁气,更通透了。”
  况远拿着布巾擦去身上的汗水,随意地套上衣服,衣襟并未理好,微微敞着怀,坐在一旁,看着那风过院中的景象,颇有几分惬意。
  纪墨看得出,他的精神很好,一双眼眸都在发亮,那随着汗水而出的郁气,果然是已经被发散出来了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况远才平静下来,开始给纪墨讲击鼓的技巧。
  所有听起来很好的乐声,在最初的时候都是要从枯燥的一个音符一个音符地学起来的。
  击鼓的技巧也是如此。
  不同于同样为击打乐器的编钟,击鼓更需要干脆。
  “要敢打!”
  况远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这个,在他让纪墨尝试了一下之后,他就指出了纪墨的问题。
  “不要想你,不要想你在做什么,你的眼中只该有这面鼓,是生是死,全在这击打之中。”
  况远让纪墨再次尝试,让他忘却所有,只看着这面鼓,用力,却又不是那种一定要把鼓皮敲破的力,要干脆,不能让鼓槌在鼓面擦过,留下那没多少响动却足够拖沓的噪音。
  “世间所有,只在这击打之中,不要想其他,要全心而发!”
  比起弹奏时候的技巧,或者吹笛子时候的技巧,要讲究细心谨慎,精雅端肃的一面,在击鼓之时,就不要想那么多,大开大合就好。
  只要大开大合就好,甩开膀子,该怎样大的动作就要怎样大的动作。
  “所有都不能束缚你,衣服不能,天地不能。”
  如果说琴声还有顺天应人的部分,传递的是天地至理,人间有情,那么鼓声就多了一些破坏欲,就是要把一切都粉碎个干净,这里不平,打,那里不平,打,还有那里不痛快,全在击打之中发泄。
  却又不仅仅发泄,若仅为发泄,就是流于下乘,于是,情绪激荡,该如何抒发,一声声击打,都要有自己的心音在。
  愉快,或者不愉快,欢喜,或者不欢喜,总要有些情绪,都在这种抒发之中通过鼓声体现出来。
  像是不平则鸣。
  这种要求,纪墨听得也有几分血热,拿起鼓槌,就像是拿起了兵戈的将士,要的就是出征,要的就是征战,要的就是战死,生不必眷恋,死自当向前。
  那种感觉,从况远的鼓声之中体味到的感觉,在这一刻都成为了十分有用的经验,让纪墨明白自己要努力的方向是哪里。
  当然,他不可能最终学成况远的模样,可他起码知道,差距在哪里,又要如何缩小这样的差距,同时要注入自己的情绪。
  一首动人的乐曲,不需要讲究什么乐器,又是怎样的曲调,它需要有的是乐师注入的感情,那才是乐曲的灵魂。
  也唯有那样的乐曲,才配得上高山流水觅知音的典故。
  因为况远那两首鼓乐的投入,每每练习击鼓的时候,纪墨的头脑中想到的都是况远奏出的鼓声,那就是况氏之音吗?
  况氏之音,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那种已经凝练到乐曲之中的感情吗?
  换任何一个人来击鼓,所奏出的鼓声,都不是况远的鼓声,这种差别,就是况氏之音被推崇的地方吗?
  好多天,纪墨的心情一直在激荡之中,似乎沉浸在那鼓乐之中从未走出,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却觉得自己像是正在开悟中一样,飞快地掌握着击鼓的技巧,又把这些技巧化为己用。
  不过一个月,他就能够击出完整的鼓乐来,只那鼓乐之中的感情到底还是差了些。
  “不要似我,况氏之音,当人人不同。”
  况远在一次听完之后,如此告诫。
  纪墨点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这个道理并不难懂,他要做的是把学到的化为己用,而不是成为别人的复制体。
  见他应下,况远也并未就此多言,而是继续给纪墨讲有关鼓的应用,大鼓的技巧学过了,还有小鼓的呐,看似一字之差,大小不同而已,其实技巧上的差别挺大,仍旧需要用心去学。


第683章
  一年冬的时候,况远生了病。
  大夫过来看了,没什么大碍,说来这病还算是自己作的,大冷天,漫山飞雪的时候,非要去敲鼓,结果可想而知,一身大汗之后,冷热相激,就直接病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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