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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型工种 下(112)

作者:莫向晚 时间:2022-01-28 09:39 标签:快穿 系统 无CP 穿越时空

  况远真正下定决心不做宫廷乐师,一方面是发现原来不是皇帝的人也能有资格让宫廷乐师奏乐,这份职业并没有那么高贵稀罕,另一方面就是发现一次无意之中,他想要奏乐,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刻板规矩的宫廷乐。
  两相叠加,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毁了,于是辞去了宫廷乐师一职。
  这种常人看来有些叛逆的观念,很容易就被纪墨理解了,他的思维本来就不局限于这个世界,更容易理解那些看似离经叛道的选择。
  “你觉得好就不要后悔。”纪墨那时候这样说,像是一句徒劳的安慰。
  况远一笑,“我从没后悔过。”


第684章
  况远还是后悔了。
  纪辰传来况家参与谋反的消息之后,况远在最初的不敢置信之后直接吐了一口血,脸色瞬间灰白下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这时候,纪墨也在况远身边儿,自那一年况远病好后,父子两人的关系就近了许多,以至于日常作伴的时间也多了。
  宅子之中本来就两个主人,纪辰不来的时候,能够与况远作伴的也只有那些乐器琴谱罢了。
  如今多了一个纪墨,也能打发不少时间,只要忽略这个当师父的总是毒舌纪墨的练习水平就行了。
  “我们是乐师,乐师而已!”
  况远暗哑着声音,他的神色之中满是不解,如同一个迷茫的孩子,忽而一把抓住纪辰的衣襟,“你不是骗我的吧,你故意骗我,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你故意的!故意报复我!”
  他站立已经有些不稳,显然是相信了纪辰的话的,可偏偏,这种相信不如不信。
  纪辰还是一派君子之风,没有拂开况远扯乱了他衣襟的手,反而跟纪墨同时伸手,扶住了纪辰的胳膊,让他能够稳稳站立。
  “你知道的,我不会说这种谎骗你!”
  他的言语之中似乎有一声轻叹,像是对况远质疑自己人品的无奈。
  纪辰看了一旁的纪墨一眼,再看况远完全无觉的样子,也就没有开口让纪墨走开,而是直接说了他打听来的消息。
  乐师谋反这种事像是个笑话,可如果只是参与谋反,帮着谋反之人联络党羽,充当某个信息渠道,那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况家做的就是类似的事情,这自然不是全家族都参与,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不明智,好好的宫廷乐师不当,非要跟着反王谋划什么从龙之功,就算真的成功了?难道就能不当乐师了?
  不当乐师当什么?
  若说荣华富贵,难道况家这等世代乐师的家族,几乎垄断了宫廷乐师一职的家族,还不够富贵吗?
  也许地位上是比不得文官清贵,武官有权,也比不得那些王侯伯爵的贵重,可,其他方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着谋反又能得到什么呢?
  一官半职?
  宫廷乐师也是官职,有品级的!
  就是不能上朝就是了。
  再说,他们要上朝的官职也没用啊,那些国家大事,他们能够参与多少,又知道什么?
  若是有心想要从文,早早地学起来,不考入宫廷乐师之列,不入乐籍,也能够如纪辰这样转行,那时候再得官位再上朝,也没人会质疑什么。
  指望凭着一个从龙之功获得政、治资本?这不是笑话嘛!
  最关键的是,居中联络信息的位置,小厮丫鬟做得,贩夫走卒做得,乐师再做,何贵可言,又有多少功劳可言?
  君不见,战场上的功劳有多少是传令兵的?
  况家就有人充当了这样的一个传令兵,帮着反王传递一些消息到重臣的家中去,又把宫中的消息传递出来,还有帮着反王往宫中送过一些乐伎……
  纪辰把自己打听到的具体事宜说出来,纪辰听得满眼愤怒,他的手已经没再抓着纪辰的衣领了,却把纪墨的手牢牢抓着,“这有什么,难道只有我况家吗?”
  有些事情,就像是潜规则。
  比如说官场上,不许收受贿赂,但下属送礼,三节两寿的,算不算是贿赂呢?不算吧!
  如况家的情况,行走在宫廷和权贵人家之间,若有什么权贵人家说,你帮我给某某某捎个消息,好长时间不见他了,他最近忙什么呢?
  这种消息,算是给反王串联吗?不应该算吧!
  至于传递宫中消息出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宫中若是真正机密的消息,自然是密不透风的,可若是寻常些的,什么皇后训斥某妃子,皇帝昨晚宠幸哪个妃子,再有哪个妃子弄了什么幺蛾子,这种下人之间最容易传递的八卦消息,也算是什么重要消息吗?
  就算是,难道只有况家在传吗?
  往宫中送乐伎的事情,更是不独况家在做,怎么说呢?权贵人家,想要讨好皇帝,总是会想办法的。
  历史上不是还发生过公主给皇帝弟弟送女人吗?那些权贵之家也没那么明晃晃,就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乐伎送入宫中,这算是什么呢?
  之所以通过乐师的关系送入,而不是自己送入,不过是怕外人口舌,说是他们失了风骨,过于谄媚皇帝罢了。
  这就好像是知道领导喜欢喝茶,特意找个理由给领导送茶叶,明明是专门买来的,还要说得漫不经心,说是什么朋友送自己的,自己不会喝,喝了浪费,干脆借花献佛什么的。
  这种事儿,真的值得追究吗?
  不应景的时候,的确不怎么样,正如况远所说,不独况家在做,大家都有份儿,乌鸦一般黑。
  可应了景,被揪出来,那真的就是出头即死。
  还不能堂而皇之非要说是潜规则,大家都这样干,哪怕领导也知道大家都这样干,可这样说出来之后,要你死的就不只有领导了,同行都要把你锤死,以证明自己绝对不曾这样干,不曾这样同流合污。
  况远双目赤红,一腔怒火似乎都冲着纪辰去了,瞪着纪辰,像是在等他给一个解释。
  纪辰又是一叹:“你有算过,况家多少人了吗?”
  这一问,把况远问得怔住了,情绪激昂得几乎无法分辨,以为他这是转移话题,正要斥骂,就听纪辰又问:“你可知,况家多少人是宫廷乐师,而宫廷乐师又总有多少人?”
  这个问题,愈发平心静气。
  纪墨听得暗暗心惊,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没跟况远放开的手,反过来微微用力。
  “况家的人太多了,占的位置也太多了,他们都想你们死。”
  纪辰的这一句话过于直白,完全没有君子的含蓄,像是在一片绿竹之中突然刺出一道银亮的锋芒,在你看到那锋芒的时候,就是死亡降临的时候了。
  其中险恶,让况远和纪墨交握的手中全是冷汗。
  “我早便说了,你被除族,未尝不是好事。”
  纪辰最后一声叹,看着况远,目光之中似有怜惜,又似浮光掠影的幻象,其实内里还是一片平静深潭。
  况远彻底呆住了:“我以为、我以为你是在讽刺我……”
  那时候的话,那时候的事情,历历在目,同样历历在目的自然还有那时候的心境,他那时候想,一定要报复纪辰,一定要!
  可现在想来——他惨然地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况家要倒霉,你早就知道,怪不得你总是不乐于与我相交,怪不得你总是对我冷淡,你、你、你好狠的心!”
  况远又吐出一口血,在纪墨忙着给他擦拭的时候,他齿缝之中溢着血直勾勾地盯着纪辰:“你竟然、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给我说!”
  他的一腔怒意,显然已经冲着纪辰去了。
  “你不会听的,阿远,你太骄傲了。”
  纪辰的目光之中有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曾经的两个少年,自幼相识,常相合奏,看起来都是好友,可每次那来自好友的趾高气昂的指点,一次两次还是心存感激的,况氏之音,举世闻名,能够被况家人指点,不是屈辱,而是荣耀,甚至是骄傲。
  可,三次四次呢?五次六次呢?七次八次、乃至无数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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