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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45)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 标签:种田文 温馨 布衣生活

  理所当然,没有现代五花八门针对各种病虫害的农药、除草剂什么的,连郁容之前只是大概有个概念的“土农药”,在这时也尚未被应用于生产当中。
  回归到当下。
  坡地半夏遭遇的病害大多是蚜虫引起的,还有天蛾、蓟马等虫害。
  情况十分严峻,郁容当机立断,教何蛮子制作简易却有效的“农药”。
  乡野随处可见的野蒿,家家户户栽种的蓖麻,还有常见树木如柳树、苦楝等……取叶子、树皮或果实,捣碎掺水,放大锅里文火熬煮,滤液冷却后,再兑水稀释,喷洒到地里田间,对蚜虫、天蛾、蓟马以及菜青虫等皆有奇效。
  长年与药材打交道的何蛮子,对各类植物的药性十分了解,经由郁容手把手教导,顿时茅塞顿开,很快便上手。
  用了农药后,郁容又待在坡地间,观察了半天,渐渐便放松了心神。
  回到家,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餐,少年大夫便去药室取了数十种具备驱虫、杀菌或是含有毒素的常见药材,忙不迭地进了静室做起了研究。
  一是研究“农药”。
  不同的病虫害,适用的药物是不同的。
  比如,鱼藤对各类毛虫有特效;茶粕除了可杀死蜗牛、蛞蝓等软体动物,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防治锈病;蓖麻与桃树针对地下害虫;苦参和曼陀罗能够抑制某一些危害性真菌的繁殖;枫杨叶,某些动物粪便,以及草木灰,作农药与肥料两用……
  熬个半个晚上,郁容就拟定了十数种可用且效果不错的防治病虫害的农药配方,考虑到是为生产所用,选择的皆是山野田间最常见的药材。
  “农药”暂且搁置一边,具体效果还得经由实践检验。
  第二项的研究要麻烦多了,比农药的研制困难了无数倍——如何自制出“除草剂”。
  “土农药”的运用在天.朝由来已久,哪怕郁容此先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在系统的相助下,初步的研究还算顺利。
  可以中药材制出除草剂,于他来说,却是一个大胆的尝试。
  哪怕在现代,有时候还得通过人力进行除草。
  郁容没想着研究出什么能杀死所有杂草的药剂——既不现实,又太过危险——无论农药或者除草剂,他不希望对生态环境造成破坏。
  若是完全不借用除草剂,有些寄生性的杂草则过于棘手了,便是投入再多的人力,也没法子清理干净,严重影响到作物的生长与收获。
  最典型的便是菟丝子。
  郁容种的丹参就遭遇到了菟丝子的危害。
  与第一季半夏差不多同步播种的丹参,基本上没受什么病虫害,却由于菟丝子的迅速蔓延,好几片地出现了药株叶子枯黄甚至近乎枯死的情况。尽管菟丝子本身也是一种药材,可在药用和经济价值上,其比不上丹参。
  若不尽早除尽菟丝子,尚未长成的丹参必会枝梢枯萎,严重的,可能会出现全株死亡的情况,大大降低采收产量。
  除草剂的研制势在必行。
  遗憾的是,药株培植大全上有一些关于“土农药”的运用,却丝毫没提及除草剂的配方。
  郁容只能先行摸索,好在农药的研究给他提供了一些思路,便取含有生长抑制成分——多数也具有杀虫效果——的药材,诸如雷公藤、艾叶、苦楝子等,利用渗漉装备进行成分提取,经过合成,浓缩成药粉,再用系统鉴定,评测药剂的性效。
  一开始是不顺的。弄出抑制植物生长的药剂不难,难的在于除草剂的针对性,必须不伤及到植株本身,却又能有效杀死有害杂草……要求苛刻,研究过程中各种问题不断。
  郁容没有气馁。
  想想就知道,现代那些农药、除草剂,是花费了多少时间与人力,经过了多少次失败,才最终取得成果。如不是没有系统,靠他一人之力,想在短短几天里,研究出什么所以然,简直是异想天开。
  幸而还有系统。虚拟空间里又储备着海量的珍贵资料,只要花贡献度,他就可以少走无数的弯路。
  不过……
  就算系统提供了无数便利,郁容成功研制出的“除草剂一号”,实际效果并不乐观,尤其对菟丝子,基本上起不到什么效果。
  眼看着丹参田里,菟丝子蔓延到接近四分之一的面积,李家兄弟耗费大半时间在除草一事上,仍是除之不尽,郁容愁闷得每天一大早在田边来回踱步。
  忽而,他想到了“以毒攻毒”,菟丝子的生长机理十分特殊,其内含有的抑制细胞生殖与繁衍成分,对人类、动物以及植物都有效果,再联想起本身强大的繁殖能力……
  便是灵感迸发。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生日的前一天,以菟丝子为君药,雷公藤、百部、牵牛子等为臣药,佐以苦楝子、艾叶、蛇床子等,郁容成功制备出“除草剂二号”,系统评测为勉强合格,欣喜之下为其取名“菟丝灵”。
  生日当天,一大早的,他拿昨天夜半才制成的“除草剂”药粉,加水勾兑,耐着性子等到晨露挥发了,迫不及待地便赶到了田里,借以浇花的喷壶,喷洒着药剂……除草剂带有相当的毒性,不宜皮肤直接接触。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等撒完了所有的药水,郁容回到田头,看到最早被喷洒到除草剂的菟丝子,总感觉好像有些蔫耷耷的。
  身着劳作服,少年大夫手里拿着木质喷壶,无意识地在田埂上来回晃荡。
  “容儿。”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声熟悉的唤叫,惊醒了沉浸在情绪里不得回神的人。
  郁容转头便看到穿着武弁服的男人,想也没想,疾步走到对方跟前,压抑着一丝激动,高兴地分享着喜悦的心情:“昕之兄,我给你说……”
  “叫兄长。”
  “兄长,”藏着满心事的少年,无暇多思,想也不想地改了口,“你过来看看。”
  说着话,一手拽着男人的胳膊,往种满了大豆的田埂上走去。
  聂昕之顺着郁容的指示,望向攀附在豆秆上的浅黄色细藤。
  “你再看这一边的菟丝子。”
  聂昕之转过头,看到不远处蔓延在丹参枝梢上的菟丝子,瞥着面带喜色的某人:“何意?”
  郁容微微张大双目,反问:“你看不出来这两片菟丝子有什么不一样吗?”田埂上的大豆,尚未喷除草剂。
  聂昕之仔细辨识了起来,少刻,道:“可是长势不同?”  
  郁容连忙点头,笑道:“我果然没看错,没想到这菟丝灵起效这么快,”说罢,又有些疑虑,“不知道效果太强,会不会产生药害……”
  几个时辰就起效,让他一下子联想起了“百草.枯”,难免不安——思及现代无数喝百草.枯自杀的案例,顿时心里发凉,寒毛直竖。
  “不行,我得再研究一下。”蹙起眉头,郁容自言自语着,转身便想回家。
  “容儿。”
  “啊,差点把你给忘了,不好意思,昕之兄……”
  “叫兄长。”
  郁容不由得无语。这家伙是复读机吗?在心里这样吐槽着,他嘴上妥协:“知道了,大兄。”
  聂昕之淡声应:“嗯。”
  郁容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捡起装除草剂的喷壶与木桶。
  “先回家。我给你看看最近这段时间的成果……哎,要不是有系……咳咳咳!差点快疯了,头发都掉了一大把,总算制成了农药与除草剂。”
  “何为农药与除草剂?”聂昕之配合地接着话题。
  “农药,顾名思义就是……”
  两人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交谈声渐渐飘远。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0° 废狗 20443010的雷
    
1.7

  “生辰?”
  抛开了满脑子的农药与除草剂, 郁容终于从半癫狂的研究状态中脱离出来,听到男人的话语, 一时有些怔忡。这一段时日忙晕了头, 他习惯的又是阳历生日,竟全然没注意生日的临到。
  郁容不自觉地轻叹:“生日啊……”
  这不仅意味着他真真正正地成年了,同时宣告了一件事实——
  他在异世界已经待满了整整一年。
  一种莫名的心情在胸腔涌动。
  聂昕之感觉到什么:“在想甚么?”
  郁容摇头一笑:“没, 就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一年……”倏而打住了话头,微微张大双目,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男人。
  “怎了?”聂昕之疑惑。
  “你……”郁容十分纠结,语气迟疑, “你为什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一般而言,他不怎么跟别人说起自己的私事, 况且, 穿越以来,时至当下,最亲密的人就是聂昕之了。他可以肯定、确定的是,自己从没说过是哪天的生日。为什么这家伙比本人记得还清晰?
  细思恐极的感觉!
  聂昕之神色自然地回答:“户籍金册。”
  差点又脑洞大开了的少年大夫瞬时囧了, 登记户籍时是必得填写出生日期的,怎么给忘了这家伙的情报有多灵通。
  “这样吗?”郁容心念一转, 意识到一个事实, “昕之……”注意到男人嘴唇微启,眼看又要说什么,顿时反应了过来, “兄长是不是将我的来历底细摸得一清二楚了?”
  聂昕之闻言微愣。
  不问还好,这一说破,郁容就憋不住了:“我能知道你都查到了什么吗?”
  聂昕之伸手在他发上轻抚:“莫要多思。”
  这样的安慰,明明听起来十分苍白无力,郁容莫名却心安了,可他还是忍不住探究道:“不能说吗?你这样我有点慌。”
  聂昕之沉默了片刻,语气淡淡:“既是流落在海外的旻人之后,对今朝之事尚有懵懂,不过是寻常,无需心惊胆战。”
  “也没有心惊胆战……”
  郁容咕哝了一声,暗中仍有怀疑:自己编造的“海归”身世,当真毫无纰漏到让这个男人信服了?
  不好继续追问,对方明显不打算细究自己的来历去路,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
  遂话锋一转,郁容笑问:“既是我生辰,兄长可有礼物相赠?”
  问是问了,想到这男人的“德性”,他几乎毫不怀疑——是送奇珍异宝?或者罕见的药材?抑或,令人意想不到的萌宠?
  ……猜得不怎么准确。
  聂昕之自然送了礼物,是一套风态奇古的,由各色大小空青石组合而成的摆件。
  郁容盯着空青石,暗道:这家伙终于“正常”了吗?
  倒不是空青石摆件不够好,只是,相较于以前的礼物,略偏于“寻常”了。
  转而,郁容心情不错道:“我可以拿它入药吗?”
  摆件什么的没有实用价值。无论是什么样的东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样入药,或者能不能吃,咳。
  聂昕之几乎从不反驳少年大夫的要求:“随你之用。”顿了顿,“近日得此青神羽,足有七百钧之重。”青神羽指的就是空青。
  郁容不由得瞪大眼。
  尽管他刚刚觉得这个礼物略微“寻常”,事实上,空青石可是相当罕见的矿物类药材,至少在匡万春堂就没看到有卖的……其凉肝利窍,对眼疾有奇效,适用诸多治疗眼病的方子。
  “七百钧……”郁容惊叹,“那不得有两千一百斤吗?”
  真真的太壕气了!
  “埫河口发现一青神羽石穴。”
  郁容了然。
  聂昕之表示:“车马运载不利,七百钧青神羽便存于京郊别苑。”
  郁容眨了眨眼——所以?
  “若有所需,便自去取用。”
  郁容黑线。好熟悉的套路,这男人真当他是鱼吗,每回拿点“饵料”,故意吊着他,指望他主动上钩。
  “没必要。”在心里吐槽了一通,他伸手在石摆件上抚了抚,“这么多空青够用很久了。”
  除了平常作研究之用,空青相对来说不算常用药材,有这些存货以备万一便足够了。京城什么的,在心理阴影尚未彻底消散前,短期内是不想再去了。
  闻声,聂昕之微微颔首,也不强求。
  转而提到了今天的第二个目的。
  “河西?”郁容疑惑,“你让我去那做什么?”
  “学骑马。”聂昕之提醒着,补充说明,“时节正适合。”
  陡地想起自己之前随口提出的请求,郁容摸了摸鼻子,道:“又得麻烦你……”
  男人表示他不嫌麻烦:“无妨。”
  “那也没必要去河西吧,”郁容说,“几千里的路,太远了。”
  “我在河西有马场。”聂昕之说道。
  郁容继续摇头:“昕……兄长的好意,郁容心领了,可特地为骑马跑河西,一来一回就得半个月的功夫,太耽误时间了。”
  聂昕之默然。
  郁容忽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要去河西出……公务?”
  男人静了少刻,点头给出回答:“此行或逾一季之久。”
  “……”
  郁容眼神微飘,心里是……很奇妙的感觉吧,有点无语,又有些触动,遂又想到半年见不到这个男人,又仿佛略有……舍不得的样子。
  不过……
  “现在正是研究农药和除草剂的紧要关头,”郁容歉意表示,“怕是走不开。”
  当然是借口。
  一方面一想到河西那么远,风俗习惯语言肯定又不一样,眼看差不多是下半年了,北方冷得很,一时没丝毫想去的欲望;
  另一方面,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大概是“名不正言不顺”?
  “兄长”什么的,口头上叫叫罢了,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关系还没到那一步,就跟着对方跑那么远的地方,感觉跟私.奔一样,咳!
  便是两人如何如何,也没必要黏在一起吧!
  想定了,郁容微微笑:“兄长便且安心去罢,公务要紧,不过是一季,过年时便可再相见了,到时候再教我骑马也不迟。”
  聂昕之凝视着他的眉眼,忽道:“你既唤我一声兄长,年节之时便随我回王府除岁迎春。”
  郁容噎住了。
  这话题跳得也太快了吧?考虑得真够远的。距离过年还有小半年,有必要这么早就开始讨论吗?再者,兄长什么的,明明是这家伙非要他改口的。
  “到那时再说罢。”敷衍地应了一声,他转移话题道,“何时出发北上?”
  “中秋之后。”
  中秋是后日。
  郁容笑问:“要一起过中秋节吗?”
  聂昕之应道:“好。”
  “不管二公子?”
  “他去了东海。”
  郁容哑然了半晌,摇了摇头:“你们兄弟俩真能跑。”
  一个往东,一个朝西,京城那座王府怕是一年到头,除了腊月,根本没谁住里头吧?
  便至中秋。
  比之春节,旻朝的中秋节没多少讲究,却是个热闹至极,适合游玩的节日。
  当夜雁洲有灯会。
  错过了上元节的郁容,这一回自是怎么都不想错过了……没办法,古代娱乐活动太少了。
  聂昕之与他同行。
  两个大男人携手参加灯会总好似奇奇怪怪的,郁容却是丝毫不在意,聂昕之更是不把其他人的眼光放心上。
  “那边在拜什么神?”
  郁容好奇地看向那一株特别大的月桂树,人们不断地朝那边流动,围成了一圈一圈的“人墙”,隐约可见人墙中间,供奉着一个木制神龛,便是挤不到里头去,许多人就在外围敬了根燃香,以作求拜。
  聂昕之答道:“太阴君。”
  太阴君?是……太阴星君?
  郁容不太确定,说来惭愧,他对神佛这些实在不太熟悉,一般都是通过看“闲书”了解的,有的记忆深刻,有的看过就忘了。
  太阴肯定代指月亮,太阴君兴许就是嫦娥?话说,旻朝有嫦娥的传说吗?
  不管了。郁容直接问:“我们要不要拜一拜?”
  看大家都特别虔诚的样子……他尽管不信神佛,却谨记外祖父的教导,路遇这些神佛的话,哪怕自己不信,也得表示一下尊敬。
  聂昕之好像愣了一下。
  郁容一时没得到回应,以为人声喧哗对方没听见,便微微扬起嗓门,叫着男人:“咱们也去烧根香吧?”
  少时,聂昕之应道:“好。”
  大概早就考虑到中秋人多,所以祭拜的流程一点儿也不复杂。
  捐一些钱,便可取香,随意寻个地方朝着月桂树与神龛的方向敬拜即可,完了再将未烧尽的香送到一个超大香炉里。
  有人守在香炉附近,给每个敬拜完的信徒,发送着木牌。
  郁容没多想,接过木牌,翻看了一下,旋即有点懵。
  一面是“花好月圆”,另一面是“琴瑟永偕”。
  什么鬼?!
  
    
1.7

  郁容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说不准“花好月圆”什么的在旻朝没有引申之义,便讨来聂昕之的那块木牌, 细细一看, 上书“玉树连枝”,翻个面是“端木交柯”。
  树啊枝叶的交缠一起,或许能理解为兄弟之谊?
  旋即想到, 古人总爱以兄弟形容夫妻感情什么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宴尔新昏,如兄如弟”,还有一开始形容兄弟后被指代伉俪情深的“鸳鸯双飞”……有些囧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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