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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宅十余亩(73)

作者:宁雁奴 时间:2017-12-04 20:25 标签:种田文 温馨 布衣生活

  除了最开始两下, 似乎是认出了聂昕之的身份, 白荼就没再抵抗了。
  聂昕之却仿佛没听到对方的唤叫,不管不顾,将其狠狠、狠狠地揍了一顿。
  砰!砰!真真的是“拳拳到肉”。
  郁容:“……”
  莫名觉得囧囧的。虽然吧, 那个神经病确实挺欠揍的,不过既然是熟人……
  能唤聂昕之“勺子”的只会是聂家人,且应为年长者。
  待看到气色惨白的家伙被打得吐血……
  真,吐血了。
  郁容忍不住唤道:“兄长且住手罢!”
  是熟人就别动辄动粗,有误会尽量解开再说,凡事好商量。
  尽管作为当事者,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什么“误会”。
  然而聂昕之像是气狠了,对郁容的出声劝阻恍若未闻,起拳落脚毫不留情,揍人的动作凶残到了极点。
  郁容:“……”
  头一回看到这么残暴的兄长,心里有些毛毛的。
  那边,白荼一边辛苦地躲闪着,一边吐了好几口血……旁观者光看他被扁得惨兮兮的模样,都觉得筋骨皮肉发着疼。
  即便郁容觉得其是神经病,看着他现如今的惨样,难免心生些许同情之意。
  “勺、勺子,”被揍得几无还手之力的家伙,气息奄奄地说,“快住手罢,再打,你小叔我今日恐将命丧于此也……”
  郁容眨了眨眼,眼神略微迷茫。
  他……
  莫不是听错了?
  那神经病刚说啥了?其竟是他家兄长的……小叔吗?
  眼看男人起手即要举拳,郁容忙不迭地又喊了声:“兄长!”
  这一声终是起了效,聂昕之举起的拳头,没有再落到白荼身上了。
  遂看也不看被他打得半死的家伙,转身,三两个大跨步,来到年轻大夫身前,将人揽入怀抱:“还好?”
  郁容扯开一抹浅笑:“我没事……”
  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荼,张嘴欲言,却觉眼前陡地一黑。
  大掌覆在那双桃花眼之上,聂昕之语气淡淡:“莫伤了眼。”
  白荼咳了好几声,缓过了劲儿,正好听到这一句,不由得抗.议:“我如何伤人眼了?”下一瞬却是无心追究这个问题,他轻呼了声,语气大惊,“勺子你这是要跟我抢媳妇儿?”
  丝毫不夸张,周遭的气温仿佛在顷刻间陡降了几十度,连空气都像是被冻结了。
  郁容黑线,紧赶慢赶地伸手环抱在男人腰间……防止他二度“暴走”。
  哪怕神经病嘴贱又欠揍,出人命总是不好的,何况,他有些迷迷糊糊的,没搞明白眼前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约莫是安抚得及时,聂昕之好歹没再动手,冷言冷语道:“誉王殿下自重,容儿是我契弟。”
  白荼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吐了口血水,叨叨咕咕:“什么誉王殿下,叫小叔!”视线落在了被捂着眼的郁容身上,惨白的面容倏而露出了一丝沮丧,“某某怎么会是你的契弟?明明老哥传信说叫什么小桃花吗?莫非,你换了个契弟?”
  郁容闻言汗颜。
  却听聂昕之回道:“从来只有容儿一人。”
  白荼听了,彻底垮了脸,有气无力道:“好不容易看中的媳妇儿就这样没了。”
  聂昕之沉声唤了声:“誉王殿下。”
  白荼顿时阖住嘴。
  郁容默默地听着两人对话,心情是十分的纠结。
  搞什么……那神经病居然真的是兄长的小叔?好像还是亲的那种。
  “誉王殿下如何在此?”聂昕之问道,神态自若、语气平静的样子,好似适才那一场单方面殴打从来没发生过一般。
  “此先得了你着人送来的东西,我就想着好几年没见过面了,闲着无聊,就过来找你,没想到跟你错开了,正好经过这边,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儿,就住进了这座山庄。”
  白荼回着话,看不到他此刻模样的郁容,只觉得语气正常得很,一点儿没之前那种变态变态的感觉。
  听罢,聂昕之没再多言。
  白荼一边拿着帕子擦着嘴角的血迹,一边鬼鬼祟祟地偷瞄着郁容。
  聂昕之目光如刃,语气隐含丝丝警告意味:“非礼勿视。”
  “我不是看……”白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聂昕之不欲与之纠缠,只道:“还请誉王殿下自便罢。”
  揽着郁容就要离开。
  郁容陡觉得眼前一亮……暮色昏昧,其实也亮不起来,不过是男人将手从他双眼上面拿了下去。
  后方传来一阵叫唤:“某某。”
  郁容一个没留神,下意识地回过头。
  遂是囧了,他为什么听到“某某”,第一反应就是在叫自己。
  虽然,确实是在叫自己。
  被狠揍了一顿的白荼,气色越发苍白了,却是毫无顾忌,喜眉笑眼的,又是那种古里古怪的腔调:“你若愿意,我不介意跟你扒.灰哒!”
  扒.灰?那指的不是公公和儿媳嘛,用错了词吧?
  下一瞬拉回思绪,郁容简直要无语凝噎了。
  聂昕之此时转回身,目光沉沉,盯着笑得荡漾的白荼,不吭一声。
  白荼旋即正了正脸色,哀声呼着痛:“我受了好重的内伤,勺子你下手太毒辣了。”
  聂昕之淡声道:“为老不尊,理当受此教训。”
  白荼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大受打击:“为、为老不尊?我才二十二啊,哪里老了?”
  聂昕之不再搭理他了,带着他家容儿去往了暂宿的房间。
  留对方原地叫着:“勺子?勺子!”转而又急呼,“某某,某某……”
  一声声的“某某”,堪比魔音穿耳,郁容无言以对,忍不住腹诽——
  神经病!!
  砰地一声,房门闭严。
  忽觉腰上一紧,郁容直直地撞上了属于另一个人的胸膛。
  密密严严的,周身笼罩在男人的气息之间。
  遂感觉到颈脖紧贴着一只温热的手掌,郁容不经意地喃喃出声:“兄长?”
  聂昕之应着,低沉地开了口:“他碰到了容儿哪里?”
  郁容:“……”
  这话问的,好像自己真跟谁偷.情了似的。
  聂昕之没等到回话,便又唤道:“容儿。”
  敛起胡思乱想,郁容哭笑不得,回:“没碰到哪。”
  至于白荼凑在自己颈脖前闻了闻……就不提了,否则真要出人命。
  也不是粉饰太平,郁容依旧觉得那莫名其妙的家伙是个变态神经病,但,大抵能肯定对方对自己没恶意。
  ——这也是一开始,他没采取极端自救手法的原因。
  就算其嘴上说着要娶自己什么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感觉就像小女孩看到漂亮的洋娃娃那样,喜爱故而起了占有之心。
  郁容温声安抚着小心眼的男人,避重就轻:“兄长且安心,便是你没及时赶至,我亦有自保之力。”
  聂昕之沉默了片刻,忽道:“誉王殿下有病,非可交之人。”
  郁容默了。
  ……原来神经病真有病吗?
  “都听兄长的。”应了这一声,他语气一转,问,“你揍了他……会不会有事?”
  聂昕之回答:“无碍。”
  “可是他受了很重的伤……”
  语未尽,便听男人漠然道:“死不了。”
  郁容狂汗,便忍不住好奇,再问:“誉王殿下真的是你小叔?亲的那种?”
  聂昕之看似平息了怒气,闻言微微颔首。
  “……”
  真看不出来。
  “怎么没听说过誉王殿下之名?”
  郁容不由得八卦了起来,和聂昕之认识挺久的,他也没怎么刻意打听过皇室密辛之类,不过……主要皇室人员,多少有过耳闻,却从未有一次听什么誉王的消息。
  聂昕之解释:“他不满十岁之龄便自请去了南地。”
  郁容恍然大悟。
  自家兄长不是别人,所以问问题便毫无忌讳。他悄声低语:“他怎么比你还小好几岁?”
  聂昕之简要说明:“先帝老有贤子。”
  贤子?郁容干咳了声,嘀咕:“你不是说他有病?”
  聂昕之言简意赅说了关于誉王的生平。
  誉王出生在先帝驾崩前一年,结果……本人竟然自觉不是先帝亲子,说先帝身体不好,那时都快死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生孩子?
  于是,在其母妃去世后,白荼翘家,离开了禁中,去了母妃出生的南疆,一走就是十多年。
  郁容:“……”
  果然是神经病。
  说是老来子,按年龄算,那家伙出生时,先帝不过四十出头,就算抱恙在身,不代表生育能力完全没有罢。
  “但他不是自诩是你小叔吗?”郁容疑惑道。
  聂昕之有问必答:“不过是不喜其本名。”
  “意思是,誉王殿下不喜欢自己的名字,所以就说自己不是聂家人?”
  聂昕之微点头。
  好吧……
  郁容暗道,神经病的世界正常人不懂。
  话说,这聂家人也忒邪门了,几乎个个“有病”:大多数皆身体不好,寿命堪忧;少数几个活蹦乱跳的,脑子有毛病。
  旻朝至今居然没被玩完,堪称不可思议之奇迹了!
  陡地便想起了搞人祭的英王,郁容突地觉得心有戚戚,聂氏一帮子子侄辈都有病,可不得让人忧心旻朝药丸吗?
  哦,不对,英王自己就是个神经病。
  “所以,誉王殿下原本叫什……”郁容随口一说,忽地想到不宜直呼皇室名讳,倏地住嘴了。
  聂昕之倒没隐瞒——他比白荼大了六七岁,名为叔侄,实比兄弟——含蓄道:“日之晨起,拂晓之初。”
  郁容奇怪:“那不是官家的名讳?”
  聂昕之复说明:“旦者昧爽。”
  郁容反应了一小会儿,忽地张大眼,也顾不得什么忌讳了,失声轻呼:“誉王殿下不会就叫……聂旦,聂昧爽?”
  聂昕之淡然颔首。
  郁容:“……”
  片刻之后,他十分大不敬地喷笑了:“聂旦,昧爽……扑哧——”
  聂昕之疑惑道:“容儿因何发笑?”
  郁容笑得一时抑制不住,语句断断续续,反问:“兄长……哈哈,你……不觉得好笑?”
  聂昕之平淡道:“旦本曙熙,是为日晨年初。”
  寓意极好。
  男人就差直说,哪里好笑了。
  郁容顿时哑然了,只觉得笑出来的自己太俗气了。
  可是,他竟有些能理解白荼……不对,是聂旦,那个神经病,对这个名字不满之心情感受。
  尽管,白荼听着也有点怪。
  “还好,”郁容轻叹,“兄长的名字……”
  不好说完。
  聂普什么的也拗口,但,至少“正常”。
  否则,他真狠不下心,跟叫诸如聂旦、昧爽什么的男人搞断袖……怕被笑死。
  没办法,他就是一俗人,听到这些名字,无法只在意寓意,而忽视其搞笑的谐音。
  想着又忍不住要笑了,郁容好容易才克制着,努力将“聂旦、昧爽”清出大脑,刻意转移话题,问起差点被遗忘的正事:“对了,兄长适才可打探到甚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正妻 芙蓉珍珠糕 一个人清静的雷
    
1.8

  聂昕之丝毫没打算故意吊人胃口, 直言:“林家之灾,是为人祸。”
  郁容微微睁大眼:“有人在作祟?”
  聂昕之颔首。
  “到底怎么回事?”郁容蹙眉问。
  话说, 这男人去打探消息, 来回也不过一刻钟左右,这么点儿时间能查出个什么所以然吗?
  聂昕之浅声说明:“无外蛊之事。”
  郁容惊讶极了:“确定?”
  奇了怪了,自打无意知晓了蛊的存在, 怎么频频遇到蛊害之事?
  聂昕之回:“能引得誉王殿下感兴趣的,只可能与蛊事相关。”
  原来是这样吗?
  想到那神经病之前拿蛊虫危险自己……郁容遂是了然,好奇道:“誉王殿下是养蛊人?”
  聂昕之肯定地应了声。
  郁容又问:“之前你说逆鸧卫有擅蛊者,指的就是誉王殿下?”
  聂昕之回道:“他并非军卫中人。”
  “哦。”郁容点了点头,转而决心拉回跑题的话题, 想到林家死人事件,遂问, “誉王殿下……”
  “容儿。”
  十分罕见的, 聂昕之在他一句话没说完时,突地截断了。
  郁容倒没多想,鼻腔里溢出一声“嗯”。
  聂昕之静静注视着年轻大夫,目不转睛, 双眼黑沉沉的,莫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郁容却早习惯了被这样“痴.汉”似地直盯着看, 疑惑地对上男人的目光:“兄长?”
  他脸上又没长出一朵花, 傻不愣登的,眼神都直了,有什么好看?
  聂昕之垂下眉目, 语气淡淡:“容儿莫不是对誉王殿下颇觉好奇?”
  郁容目露迷茫,一时没懂对方的意思。
  他什么时候对那神经病……咳,誉王殿下感到好奇了?顶多,觉得其名字有趣罢了。
  没一会儿,便反应了过来,他对自家男人知之甚深,但凡觉得对方说话、做事莫名其妙时,只要想到其小心眼的毛病,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郁容忍俊不禁:“兄长谬矣。我原想说的是,誉王殿下可是发现了林家有什么人在养蛊,”微顿了顿,嗓音极尽了柔和,说明,“便是对誉王殿下有几分好奇,也不过是缘于其为兄长亲人之故。”
  聂昕之捡着重点听入耳,道:“何需在意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
  郁容默了,半晌,好似无奈,语气透着纵容:“嗯,不在意。”旋即奋力拉回跑到九霄云外的话题,“可知林家是什么人在捣鬼?”
  “未明。”聂昕之回了声,语气一转,“不必容儿忧思。待我询问誉王殿下,内里蹊跷即真相可明。”
  郁容失笑:“我哪有那么多的忧思?”
  当他是忧天下人之忧的圣人呢,不过是……
  “到底事关谢先生,若能帮忙解忧,不枉大家同生共死一场。”
  正说着,就听外面咋咋呼呼的,传来谢东官急切的呼救声——
  “小郁大夫救命啊!”
  郁容吓了一跳,忙起身往外跑,自然没忘拉上他家兄长。
  哐地一下,略有些粗暴地推开门。人没出屋,就见比数月前胖了一圈的胖子客商,跟只球似的滚进来,满含惊惧的尖叫声透着一股泣音:“哪里来的疯子,呜哇哇——”
  聂旦笑嘻嘻的,不紧不慢走在其身后:“好肥的一坨,正适合给我家小喜当餐点。”
  郁容:“……”
  好心累的感觉。
  聂旦这时看到了跑出房门的二人,神色顿时一喜,也顾不得给小喜找“饭”吃了,就想往年轻大夫跟前凑:“某某……”
  聂昕之直接挡在了郁容跟前:“誉王殿下,侄儿有要事相询。”
  “诶,等等……嘶,勺子你手劲放轻些,骨头刚被你揍得快散了,再扭下去可就得脱臼了。”
  郁容目送着那对叔侄出了厅室大门,不由得眨了眨眼。
  谢东官哼哼唧唧地凑到他身旁,拍着胸脯,急急地喘了好几口大气。少刻,他蓦然长叹了一声,偷瞄着门外,低低地问:“小郁大夫,那疯子是怎么回事?”
  聂昕之的那声“誉王殿下”,音量不大,因其适才差点被吓掉了魂儿,根本没留心探听,自是没察觉出什么。
  郁容没说明聂旦的身份,反问:“他做什么了?”
  胖子客商面色顿时忿忿,却是心有余悸,压低着嗓门不敢大声。
  “他拿着一只双尾大毒蝎,还有一条蛇,一个蜈蚣……说,”浑身难以自制地哆嗦着,“说我肉多,要拿我喂那些虫子。”
  郁容默然,所以小喜指的是蛊吗?
  “谢先生且安心,”他温声开口,“有兄长在,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那神经病确实挺邪的。
  好在,通过聂昕之的话语可知,对方十分忌惮他。
  名义上是叔侄关系,由于性格因素,以及聂昕之比对方大了好几岁,事实上两人的相处方式更像长兄对幼弟。
  ——长兄是身为侄儿的聂昕之,幼弟则是“为老不尊”的小叔聂旦。
  听了郁容的说法,谢东官倒真被安抚了,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确实,只要有那位大人在,我就没什么好怕的。”
  “那位大人”指的是聂昕之。郁容闻言笑了,他家兄长就是厉害,让人畏惧的同时又发自内心感到信赖与可靠。
  “差点忘了正事,”胖子客商一拍脑门,“林大东家的身体有毛病,找了好些大夫没查出来,我就冒昧向他推荐了小郁大夫你,你看……”
  郁容便想到了聂昕之所说的蛊事,面色不由一整,没故作谦虚推辞,直言:“还请谢先生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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