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在下(22)
次日,沈白景去上朝,容华收到了一封家书。
宜归的母家是临安唐氏,百年望族,书香门第,尤其是容华的外祖父,更是当世大儒,每年科考高中的,有一半都师从唐氏书院,就连当今的皇帝,都是唐老先生的学生。
信中大部分都是关心容华,每年的年底都会收到临安来信,但今年不一样的是,容华的舅舅唐故一家将来京城过年。
容华写了回信,表示自己安好,让家里放心,随后询问几时能到。
午膳时,容华将唐故一家来京城过年的事和沈白景说了。
“住处可定了?若是不嫌弃,也可以来王府住。”沈白景说道,他已经有计划在年前把萧晚打发了。
容华摇摇头,“舅舅在京城有宅院,我已经安排人去打扫了。”
“嗯,有什么事和我说,别都一个人揽着。”沈白景有些心疼,他的正君才十七岁,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隐帝,这稚嫩的双肩上扛着的是多大的责任与重担。
“我知道的。”容华笑着点头,这对他来说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但有人关心就是心里很暖。
“今日陛下恩准雍王入内阁听政了。”沈白景转而提起早朝的事。
“嗯。”容华随意的点点头。
“你一点都不惊讶?”沈白景挑眉,容礼非嫡非长,却是众皇子中第一个入内阁听政的。
“三皇兄品行不端,一向不得圣心,就连封王都是借柔贵妃的手段,父皇从未对他寄予厚望,只不过他们母子认不清形势而已。”容华平静的说,“反观四皇兄,生母德妃盛宠不衰,再加上他自己能力不凡,入内阁不过是早晚的事,意料之中。”
沈白景心中暗叹,隐帝还真是没选错人,容华当之无愧,而他也是真的捡到宝了。
“若是雍王被立为储君,来日怕是容不下你。”沈白景说道,在他看来,雍王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心机深沉,绝非良善之辈,要是容礼登基,必然不能给身为隐帝的容华一条生路。
容华夹菜的手一顿,按照常理,他只是一个与男子成婚的皇子,不会构成任何威胁,就是有威胁,那也是手握兵权的沈白景。
沈白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王爷何出此言?依我看,来日无论谁登基怕是最先容不下的就是王爷。”容华不动声色的说。
“你啊。”沈白景抬头笑着答。
“什么?”容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王爷说笑了,从我去求父皇赐婚那一刻开始,此生就已经注定无缘储君之位了。”
“那可要怎么办才好?你就舍得不救救你的夫君?”沈白景一脸无辜又无助的样子。
容华忍不住轻笑,明知道沈白景是故意的,可还是安慰道,“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王爷可舍得这位极人臣的富贵,与我归隐田园?”
“这有什么,本王唯一舍不得的,只有容华一人。”
年少成名,及冠封王,手握重兵,沈白景岂是任人宰割之辈,就算他日生变,以他的谋略,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容华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在沈白景说出愿意与他归隐时,才觉得更加心动。
山盟海誓总是可以被轻易说出口,但古往今来,又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放弃功名利达,换得种桑植麻。
但沈白景说的,容华就是信了。
“其实,若是五哥能……结果会不一样。”容华正色几分道。
沈白景知道容衍与容华的关系格外亲厚,但还是忍不住吃味,“人心难测,你就那么信任静王?”
“五哥不会的,王爷且看吧。”容华笑着说,他很相信容衍,那是他对于手足之情为数不多的温暖。
“嗯,好。”沈白景很喜欢容华笑,嘴角上扬,眼尾都带着笑意,仿佛冒着寒气的冰块瞬间融化了,还镀上了一层柔软的日光。
容华就是这样的性格,爱恨分明,在乎的人用命去守护,无关紧要的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对于敌人,便是狠戾决绝,毫不手软。
第四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隔天,沈琳来见容华。
“殿下,萧晚从外面带回来不少的朱砂和黄纸,还有纸扎小人。”
“巫蛊?又来?”容华挑眉,同一个计策,第一次用是聪明,玩两次就是愚蠢至极。
巫蛊传自南疆,本并无害人之意,但总有人走歪门邪道,但终归是少数,定国律令并没有予以重罚,故而还是有人会用此法诅咒怨恨之人,就算被发现了,也大都是府中自行处置,这也是上一次容晟即使口谕,也只是不许轻恕,并不会明确刑罚的原因。
“已经两天了,萧晚都没有出门,吃穿用度都是那个小厮送过去,不许旁人靠近。”沈琳接着说,“属下去探过,像是摆的什么阵法,属下不懂,但属下看见中间有殿下的名讳。”
“原来如此,他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容华了然的点头,敌人的目的和行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就是一场必赢的仗。
“殿下的意思是……”
“好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容华薄唇轻起,“不过可惜了,就要被釜底抽薪了。”
“殿下,需要属下动手吗?”沈琳请示的问。
“不用,他既然喜欢,那我就陪他最后再唱一出戏。”容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沈琳一见到容华这种笑,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入夜不久,容华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了?”沈白景搂着人轻轻的摩挲着容华的后背,试图哄着他睡。
“我头疼。”容华皱着眉,可怜兮兮的说。
“怎么回事?吹风了?”沈白景匆忙起身,“孟念,去请大夫过来。”
“没有,我一整日都未曾出门。”容华摇摇头。
沈白景抬手帮容华揉了揉,朝门外喊道,“大夫怎么还没到?王府里都能迷路的吗?”
王府里就住着大夫,以备不时之需。
片刻,大夫匆匆赶到,他睡的正香被薅起来的,提了药箱就赶过来了,生怕王爷一个心情不好,他就小命不保。
大夫小心翼翼的诊脉,略微不解,过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诊错,回道,“回王爷,正君身体无恙,并无不妥。”
“那怎么会头疼?”沈白景质疑问道。
“这……”大夫额头都出汗了,颤颤巍巍的擦了一下,“从脉象看,真的……并无异常。”
“没用,来人,去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沈白景很显然不相信,不查出个所以然来是不会放心的。
“王爷。”容华出声制止,“想来只是没休息好,不碍事的。”
“不行,这样我不放心。”沈白景坚持道。
容华扶额,暗中给冬留使眼色。
“王爷,或许另有隐情呢?不如也请个术士来看一看。”冬留的戏真的和那会儿陶舟的小厮比,差了不少。
但沈白景一心都在容华身上,根本就没在意。
“去请,陈太医也去请。”
容华靠在沈白景的怀里,心里很慌,这戏好像唱过了,玩大了,等沈白景反应过来,肯定得收拾他。
不过,这会儿,以后继续装了。
等术士说出西北方向有人行巫蛊之术时,沈白景就全明白了,故技重施,只不过这一次,执棋之人换了,又或者,并没有换,只不过是从运筹帷幄变成了亲自动手。
“孟念,你亲自带人去搜。”
萧晚被抓了个现形,根本无理狡辩。
“王爷,你就不觉得这件事情很熟悉吗?”萧晚似乎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么快,惊讶过后很平静的就接受了。
“是吗?你是在提醒本王,你和陶舟合伙构陷正君的事吗?”沈白景眼眸深沉,仿若万丈深渊,让人畏惧,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甚至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