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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兰台歌(95)

作者:金钗换酒 时间:2023-09-17 10:18 标签:重生 强强 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李郁萧心说要不你和李荼能处一块儿,怎么一根筋呢。陛下循循善诱:“教你手下学得赖话,务必要不堪入耳才行。另外也不局限在说上,你也说兵营汉子,路见不平一声吼,都是热血男儿,有些小冲突也是情有可原嘛。”
  韩琰只是正直不是傻,立刻会意:“陛下是要挑拨得两头生埋怨?”又想一想,“陛下是从高封镇北将军开始做局,意图引得军中其余几部不满?”
  对头,李郁萧意味深长:“你道北军武场的主意是谁撺掇荆睢的?”就是他自己小儿子啊,通过阿荼鼓捣几句,很快这几句就传到荆睢耳朵里,“此乃驱虎吞狼之计,韩卿,如今老虎须子你须勤撩一撩,左右你人在太仆,房子塌了也砸不着你。”
  得到明示,韩琰称诺领命。
  他行出去,李郁萧看一看他的背影,不无羡慕地跟黄药子念叨:“韩少丞身材好啊。”真是好,宽肩长腿不必说,习武之人身上夯实,行出去那个背影,真乃猿臂螳腰,矫健极了。李郁萧心里头想,哎,咱们现在开始练来得及么?
  黄药子则当即眼前一黑,身、身材?陛下可别是歇下常侍大人那头的心思,转投到韩少丞身上罢?他记得那日在梧桐朝苑里穆常侍眼中的深渊,因战战兢兢:“陛、陛下,古君子以长情者垂范青史,这韩少丞虽好,可是陛下已经有栖兰殿呀……”
  听见这个陛陛下,李郁萧就知道这孩子没憋好话,没想到不仅不好,而且简直荒谬。陛下并指一点:“少想东想西,不然明日就指你去长信宫陪伴太后。”
  打发你去长信宫,这话黄药子听着直耳熟。
  依稀是栖兰殿的小宫女小黄门说起过,说常侍大人有一回就是拿着这个话立规矩,如今陛下也如此说,哎,这不巧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黄药子面上不露,只作得哭一张脸:“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李郁萧遥望殿外,心理斗争如火如荼,啊外头好冷,不行还是正事重要,可是真的好冷。最后他一脸沉痛地道,“朕的意思是朕自己也要勤加功课,强健身体。传旨,自今日起,每旬外加两回御马骑射。”
  这可是好事,但是赖好跟随圣驾一年多,黄药子知道,这旨意若是下在风和日丽的春秋天,那陛下大约是真想活动活动筋骨,可是如今外头,北风一阵急似一阵,出去跑马练骑射?黄药子一颗心又提起来:“启禀陛下,只使寻常马侍黄门教习么?还是……”
  别是要打着御马的幌子召见韩少丞罢?
  陛下估计又瞧出他的心思,嗤笑一声叫他憋着,又道:“不使黄门也不使韩琰,给朕宣镇北将军。”
  既然要显示隆宠,要给荆睢、给军中所有沙场冷衾的将士上眼药,天子青眼是少不了的。
  不过李郁萧没想和穆广霖建立多深厚的友谊,先头第一个,人家老婆孩子还在他宫里呢,挺别扭,因此只想着到踏鞠场召几次,两三回吧,两三回就足够,足够拿出来说,啊,朕的骑术啊,那都是镇北将军所授呢。
  实际上可能人镇北将军马都不一定碰着。
  没成想,穆广霖还挺上心,接着圣旨早早候在踏鞠场,还特意牵一匹军中战马,马头高八尺,鬓毛棕黑,威风凛凛,主人言道陛下天子之尊,与此等良驹方是正配。
  “陛下,”穆广霖微微一礼,“请陛下上马。”
  陛下却没立时上去。
  这个人,按说亲兄弟应当形貌相思,可这人长相一点不像穆庭霜,棱花样的眼睛与裴玄倒真正有几分相似,只不过裴玄眼睛里的光总像是花花的,穆广霖不同,眼睛漆黑,一眨不眨只盯着李郁萧,盯得他发毛。加上马鞍马镫只在韩琰手底下施行,并没有普及开来,因此穆广霖这匹是没有的,就硬骑啊?李郁萧心里毛上加毛。
  见状穆广霖轻轻笑起来,长袍一翻竟是率先上马,笔挺坐在马背上伸出手:“不如末将与陛下同乘?”
  不不,本来就不想上,这下更不想,李郁萧退后一步:“听闻将军骑术过人,今日与朕开开眼吧,朕就不凑热闹了。”
  穆广霖眼睛眯起来,冷不防又问:“难道陛下是胆怯?”又道,“这畜生瞧着光鲜威仪,只全赖它血统好,祖上是草原上的头马,因继承一副好皮相,实则性子么,怯懦如鼠。”
  他调子拖得长,嗓子压得低,这话,李郁萧皱一皱眉,知道的是在说这匹马,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指着陛下的鼻子骂呢?沾着血统的光,瞧着“光鲜”、“威仪”,实则胆怯如鼠,刚刚穆广霖还说这马与陛下相配。
  穆广霖悠悠地收一句:“因此陛下不必害怕。”
  他故意扬起音调,这句半个踏鞠场清晰可闻,马侍宫人一齐看过来。咦,陛下,胆怯?害怕?惧怕镇北将军的坐骑?这传出去,恐怕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74章 将军族贵兵且强·二
  确实不会是好名声, 为君者可以仁慈但不能怯懦,总不是好事。李郁萧看出来,穆广霖这是前日在北军吃瘪, 今日想找补回来?不是哥们谁喂你吃的瘪你找谁去啊, 怎么还带殃及无辜的呢。
  哦也不是很无辜。
  陛下大大方方点头:“是啊,万物有灵, 朕都敬畏三分。”轻飘飘, 笑眯眯,丝毫不以为怵, “将军且纵马吧,建章营的骑郎将部就在侧旁, 将军或与他们比一比踏鞠, 一雪北军武场之耻。朕在一旁观赏便是。”
  别搁这嘚瑟,前两天被荆睢的亲军折腾成什么熊样儿,一天到晚呜呜轩轩的。说完李郁萧也不等穆广霖回话,径自领着到半面敞空的观鞠殿坐定, 说到做到, 半根缰绳不碰,开始看。
  底下很快两方分队,开始踏鞠戏。今日北军的能人都不在, 尤其荆睢的亲兵,都跟着主帅南下去了, 因此穆广霖的镇北军占得上风。不过平心而论,穆广霖也确实神勇, 在马背上如履平地, 滑侧翻空,花得很, 这还是没有马鞍,李郁萧叹为观止。
  只是,若说方才还不算他挑衅,这踏鞠间或投来的眼神,李郁萧很确定,或许确实不是挑衅,但一个人的眼神是善意还是恶意,李郁萧分得清,穆广霖看自己的眼神,绝非善类。怎么说,你爹尚且面上留三分,你这么嚣张啊?
  少顷,一局戏罢,穆广霖没什么悬念大获全胜,上观殿来领赏。踏鞠戏是这么个规矩,按说下场前应先头立下彩头,不若一二金银或是马匹,陛下观戏么,彩头却自然要向陛下讨要。
  高大魁梧的将领,连躬身揖礼都压迫感十足,口中道:“听闻宫中有一品拂雪,醇香绵密,愿得陛下赐酒。”
  赐酒?嗯,一壶酒值什么,虽说拂雪李郁萧有些舍不得——没有,没有舍不得,没有的。他袖子抬一抬:“赐拂雪。”
  陛下亲自斟满一只酒爵,穆广霖缓缓抬手去接:“谢陛下。”
  他的手是掌马拉弓的手,指节宽大指尖带茧,本应是万军丛中杀敌首级的最稳的一只手,却不知为何握不住轻巧一只酒爵,手指将将贴在酒爵壁上,蓦地一抖,一杯拂雪不偏不倚洒在李郁萧衣服上。冬日服玄,天子玄色的袍服从前襟到半只袖子再到裾袍,深色的湿痕泼墨似的,一大片。
  ?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李郁萧不及反应,穆广霖单膝跪地:“末将鲁莽,请陛下恕罪。”
  你?你这,故意俩字就差写脑门子上,还只说是鲁莽?李郁萧不知道他是作哪门子妖,只道无妨,自起身去更衣。
  更衣是到侧殿。
  踏鞠场观殿的侧殿,李郁萧是头一回来,他换衣服一向不喜欢一遛的人,一般只传一两名宫人伺候,且又不是惯起居的栖兰殿或是清凉台,御府遣人送来常服,便只有一名宫人陪着进殿更衣。这处偏殿许是平日无人光临,很冷,陛下半只袖子湿淋淋,宫人急忙点起火盆予烤着,这宫人……李郁萧心里一动,低头问:“御府令手下奉御两名,今日都不在?”
  奉御顾名思义,专侍奉天子穿衣,今日怎么来一名脸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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