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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灯新湾(70)

作者:藤花琅 时间:2021-02-28 09:28 标签:HE 破镜重圆 年上

  那把银白色的钥匙于是放在了他的手心里,攥起手时尖锐的锋度还是会微微刺痛,辛宛记得那个房子——是普通的居民楼,夏天常布满潮湿的水渍与爬山虎,前面的楼层遮住了他们的阳光,只有正午的时候才是光亮的。他在那里度过了五年。
  辛向东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宛,爸爸最后再说点,你别嫌啰嗦。无论怎么样,爸爸这里永远是你的家,要是累了,要记得回家。”
  辛宛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好像又蠢蠢欲动,他使劲点点头,伸手抱了抱他。
  ?
  辛宛没有立即回漱月里,胃里饱腹感太强,几乎有种反胃的感觉,钥匙还是放在手心里,他在人民广场长椅边的花岗岩圆石墩坐下了,低头看那枚钥匙,什么都没有想,放任自己出神。
  今天的太阳很烈,这种光在冬天是舒服的。
  在矫治所里许多个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都很想安稳睡个午觉,背后晒着太阳,不需要担心突如其来的诊治,也不需要挨饿,过畜生不如的日子。
  现在是实现了吗?辛宛张开手,那点光穿过指缝,在地上投射出影子来。
  旁边人群熙攘,辛宛拿出手机来,太强的光刺得屏幕都看不清,费了好大劲才拨出了号码,手机贴在耳朵边,那端响了三声便接了起来。
  “喂。”
  “喂,”辛宛的脸上带了点笑意,不自觉地晃了晃腿:“你吃午饭了吗?”
  “吃了,”那边很吵,宋珩的声音有些淹没了,“在干什么?”
  “我在干什么……我在人民广场这边,刚吃完一份肯德基,太撑了,就在这儿坐着休息,顺便消食,”辛宛笑着说,“肯德基不好吃,我喜欢阿姨做的打卤面。”
  “人民广场?”
  辛宛点点头,过了会儿才意识到宋珩并不能看见,补充说:“就人民广场中心那儿,坐在石墩上呢,好凉。”他仰了仰头,晒得眯了眼睛,声音很轻:“我前几天遇到我爸了,今天跟他好好聊了聊,所以去了肯德基。”
  宋珩没有说话,过了会儿,问:“然后呢?”
  “其实我一直很埋怨他,埋怨他不要我,埋怨他离婚的时候只带走了行李箱,还带走了卧室里的茶具,就是没带走我,”辛宛使劲眨了眨眼,长呼了口气,“今天才知道,他没有不要我,只是他无能为力。”
  宋珩“嗯”了声,只是听着。
  “我爸年轻的时候照片很好看,和你差不多——不如你好看,还差一点。他现在有了新家庭了,有个女儿,看起来很小,很可爱,”辛宛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听他的语气,他妻子应该也很好,今天吃完饭的时候,他跟我说‘爸爸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但我肯定不能去打扰他,他妻子和女儿肯定会不高兴,他现在过得挺幸福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爸爸。”
  周围不断有人走来走去,但没有人和他有半分牵系,这让辛宛无端地生出孤单来,那点情绪慢慢地淹没过他,眼眶都有些红。那边没有回声,只能听到隐约的车辆穿梭的声音,但能知道宋珩还在听。
  “你说我是不是有病啊,这让我老是感觉,”辛宛攥紧了手机,声音还是带了点哽咽:“感觉没人要我了。”
  那边轻声问:“在哭吗?”
  辛宛摸了摸脸颊:“才没有,哪能动不动就掉眼泪,我又不是眼泪做的。”
  “那想哭吗?”
  “……想,你别笑话我。”辛宛又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或许听见他回来的消息,那他就有人陪了,不管是多长时间。
  周遭的风还在吹,地上的树影摇摇晃晃,只剩几根枝杈,几片叶子,他刚想开口,忽然听见那头说:“回头。”
  辛宛愣了下,猛地回过头去,光芒汹涌地漫入眼里,整个世界都白亮一片,如同褪了色,只剩眼前的人,穿着鸽灰色的毛衣,很高,遥遥得看不清面容,但在人群中还是显眼的好看,像发生在乌托邦的梦。那个人的手机贴在耳边。
  “想哭的话,可以过来抱我,”宋珩说,“我还要你。”
  作者有话说:除夕快乐


第59章 59-60
  每个人身体里应该都有只气球——辛宛这么想——在某些时候缩小,在某些时候膨胀,填充进每个细胞里。在看到宋珩的一瞬间,他清晰地听见气球爆裂的声音,把所有理智都炸了个干净,他本能般跑了过去,耳边风声疾疾,使劲抱住了宋珩。
  宋珩手机还没有挂断,给撞得退了步,险些没接住。
  “行了,”宋珩有些想笑,低声说,“有人在看你呢。”
  辛宛这才舍得松开,眼睛特别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今天早上的飞机,”宋珩说,“刚到没多久。”
  “我还以为你让我回头看什么呢,怎么也不让我去接,”辛宛使劲揉了揉脸,“不行,我还是跟做梦似的,你这来的也太突然了。”
  宋珩不轻不重地弹了他额头一下,辛宛毫无防备地吓了下,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他,宋珩俯下身体,脸上有笑意,轻声:“信了吗?”
  那点疼痛实在微不足道,但确实有清醒的效用。辛宛又忍不住笑起来,使劲点点头。宋珩伸出手,指腹轻按着他的眼皮,辛宛眼前的光弱了些,他仔细地看着眼睛,若有所思地地开口:“没哭啊。”
  辛宛有些不好意思:“本来要哭的,但是刚才给忘了。”
  眼前的光又重新明亮起来,宋珩收回了手:“那还哭吗?”
  “现在哭不出来啦,”辛宛摆摆手,“下次继续努力吧。”
  车子停在人民广场附近的图书馆,步行过去也不过五分钟。车里还余留着暖气的温度,辛宛系好了安全带,把钥匙装进了内兜里,听见宋珩问:“他走了?”
  辛宛茫然地看过去,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爸?他小女儿发烧了,他就回去了。”
  “和他聊了什么?”
  “就电话里和你说的那些。然后把之前家里的钥匙拿回来了,其他就没有了,”辛宛系好了安全带,“怎么了吗?”
  “没有了?”
  还有很多没有讲,辛宛刻意隐瞒关于矫治所的那些,于是摇了摇头。
  宋珩侧头看他:“没有说带你走?”
  “哪能?他还能记得我,为了我来这儿,我就已经很感动了,”辛宛把钥匙放到了兜里,“再说我也不可能跟他,他有自己的家庭,我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宋珩的神情几不可见地放松了些:“嗯。”
  好多个日子没有见,辛宛总是忍不住看他,一开始还是偶尔瞥一眼,到后半段路便肆无忌惮了,看他的耳朵、嘴唇、睫毛、喉结凸起的弧度,看不够,又忍不住同他高中青涩的模样作比较,心脏酸酸胀胀的,辛宛小声说:“我真的可想你了。”
  “嗯,”宋珩应着,“我知道。”
  “家里太大了,少个人的话,晚上球球叫的时候,都跟灵异片一样。”
  宋珩笑起来:“怕鬼?”
  怕不怕,你该是最清楚的了,辛宛想,高中拍摄的那张碟片里,他们一起去废楼探险,结果倒是他给吓得哭了。后来在六中那半个月,他没有听说过废楼的故事,或许是早已经推干净了。辛宛说得挺像回事:“好歹也是学过唯物主义的,谁怕鬼。”
  漱月里不过十来分钟就到了,球球听见了开门声,戴着伊丽莎白圈小跑着过来,绕着宋珩闻了好几圈,直到他蹲下,这才郑重地伸出前爪,和他握了握手,像在进行会晤,宋珩摸了摸它的毛:“绝育完没闹吗?”
  “一开始是有点烦躁,但这两天好多了,挺乖的,”辛宛说,“它也想你呢。”
  宋珩站起身:“我先去洗澡。”
  辛宛蹲在地上,抱着球球,巴巴地问:“那洗完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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