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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吻(67)

作者:松子茶 时间:2022-01-10 11:02 标签:破镜重圆 甜文

  然后镜头一转,同个场景,同样的旧屋面前,只站着三十五岁的陈明生,形单影只,孑然一身。
  许杰早就死了。
  死在了从少年变成青年的二十岁,因为打工份数太多,积劳成疾,过马路的时候被一辆路过的卡车撞了,抢救无效。
  他最后的一笔赔偿款,留到了陈明生手里,成了陈明生读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
  后来那个陪着陈明生一路走到三十五的许杰,只是陈明生幻想里的人,他没有疯,他很清醒地知道这是假的,但是一直到回到这个城中村,这个老屋,他才承认这是假的。
  扮演三十五岁陈明生的是温炀,即使不喜欢温炀,岑南也不得不承认他演技的精湛,他在镜头里不再是个容貌漂亮讨喜的男人,因为妆造变得普通了许多,平凡得与灰扑扑的背景几乎融在一起,他看着镜头,眼神麻木,没有一丝表情,但谁都能感到这张皮相下的波涛汹涌。
  故事的最后,陈明生去当初的面铺吃了碗面,过了十几年,最简单的清汤面也涨价到了十块,他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边吃面一边看许杰的日记。
  他十几岁的时候一直不知道许杰为什么对他这样好,在他亲妈都不要他以后,办理完奶奶殡葬的许杰却接他来了自己家。
  而等许杰去世后,他知道了答案,从日记本里。
  因为他的父亲,一个人民警察,当初抓住了在街头偷钱包的许杰,没有骂他打他,而是带回警局里给了一顿晚饭,又给这个孩子披了一件大衣,但是没多久,许杰替街头的其他混混放风,听说斗殴里死了一个警察,是被混混们失手捅死的。
  那个警察就是陈明生的父亲。
  陈明生父亲死的时候,许杰裹着他送的大衣,在给那些捅死他的犯罪们放风,替他们通风报信。
  镜头扫过许杰跌跌撞撞走在路上的身影,一转眼,又变成在灯下翻着日记本的陈明生。
  十五岁和三十五岁,隔着二十年浩瀚烟海。
  陈明生是因为失去了父亲,又家中欠债,才和母亲来了城中村的,他从那间狭小的屋子里走出来,白色的校服,警惕的脸,与这个灰暗的城中村格格不入,仅一个照面,许杰就认出了他是谁。
  此后二十年,陈明生都像寄生在他身上的一根藤蔓,靠他供养,付出,茁壮成长,重回了他本该有的光明未来。
  但许杰自己却写道:“我不知道我生来是干嘛的,父母不要我,奶奶死了,学校也不收我。如果没有陈明生,我可能也就像其他人一样,混在街头,斗殴,犯罪,死在路上或者监狱里。我没本事,我没人看得起,但我供出了一个站在太阳下的人。”
  陈明生是站在阳光里的人,是他所有美好的期待,是他没得到过的,幻想中的自己。
  电影定格在了孤身一人在路边抽烟的陈明生身上,他是好学生,抽烟是许杰教他的。
  他现在学会了,却还是被烟呛得咳嗽。
  海风呼啸,依稀和十几年前一样,但是再没一个鼻青脸肿的少年人站在他身边,跟他说以后的日子都不会难过。
  电影落幕。
  片尾曲在放映厅里回响,片尾的名单滚动而过。
  编剧后面跟着三个字,“梁沐秋”。
  梁沐秋望着自己的名字,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看自己的作品,他却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得了小红花,很神气地指给岑南看,“你看,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当初在学校里,他拍出第一个短片就是和岑南一起看的,时隔多年,他终于又跟岑南坐在了一起。
  他像个急于讨夸奖的孩子,要岑南看一看他,看岑南不在的日子,他变得多优秀。
  而岑南也一如他所愿。
  在放映厅灯光亮起来的刹那,岑南抱住了他,轻吻他的鬓角,“乖乖,你好厉害。”
  梁沐秋鼻子一酸。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初被人肯定,终于闯出一点名气,又或者被退回来稿件,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的委屈。
  这么多个日夜,他和岑南都不在彼此身边。
  不仅是岑南没能一直望着他,他也错过了岑南好多好多年。
  他一边嫌弃岑南肉麻,一边也不管放映厅里有没有人看他们,也抱住了岑南,他吸了下鼻子,又像小孩子一样肯定道,“就是,我超厉害的。”


第59章 小傻子
  看完电影出来,才发现外面下雪了。
  滨城不算是多雪的城市,虽然每年总会有那么几场,却难以堆积出厚厚的雪层,薄薄地铺在地上,天一亮就都化了。
  梁沐秋和岑南牵着手往家走,因为已经过了十二点,这附近的人少了很多,但是街口还有人在卖毛绒绒的发箍,是小狐狸耳朵的样子。
  岑南路过看了几眼,买了一个。
  梁沐秋本来还在看热闹,不知道岑南买这做什么,结果转身岑南就戴在了梁沐秋脑袋上,还往后退了一步,欣赏两秒,“不错。”
  梁沐秋皱着脸,不敢想自己是什么样子,小姑娘戴着这种发箍叫可爱,他一个大男人也戴,就是老黄瓜刷绿漆——装嫩。
  他想伸手拿下来,岑南却不让,捉住他的双手,“好看的。”
  确实是好看的。
  梁沐秋本来就是美人脸,又生得干净秀气,戴着这种毛绒绒的小耳朵虽然不像十七八岁时候一样懵懂,却也有种狐狸的慵懒和乖巧。
  岑南说,“你记不记得,大学里有一年你去参加文院的圣诞晚会,就被人捉着戴了小猫耳朵。”
  他那天正好有事,梁沐秋自己先去的,等他去到圣诞舞会的时候,梁沐秋已经惨遭毒手,戴着小猫耳朵被众人团团围住在中间拍照,女生们忍不住摸摸他的耳朵又捏捏他的脸,笑成一片俨然拿他当个吉祥物。
  梁沐秋那天穿得又乖,白色的毛绒外套,领子上一圈毛也是白绒绒的,被团团围住,真是可怜又无助。
  等岑南到了,黑着脸把梁沐秋从人堆里抱出来,梁沐秋才算得到解脱,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不肯下来。
  然而岑南那天并不是生气。他也觉得梁沐秋可爱得不行,但他小气得很,不愿意让别人对这样可爱的梁沐秋摸来动去。
  他抬起手贴了贴梁沐秋的脸颊,“你现在跟大学一样可爱。”
  梁沐秋不记得了,大学里发生过太多事情,而他也毕业好几年,这些细枝末节就像水中花镜中月,都散成了一团雾。
  但他却记住了别的。
  他记得大学里跟岑南出去看电影,也是冬天,过了十二点多,他那天穿得鞋子有点小,走路走得脚疼,岑南一路把他背到了玉兰公寓楼下。
  那时候他十九岁。
  他眼睛转了转,说道,“你要我戴着也行,我累了不想走了,你背我回去。”
  他坏心地看了岑南的腰一眼,“不过你要是背不动了,我也不强求。年纪大了,不比小伙子。”
  岑南挑了挑眉,哪个男人受得了这种挑衅,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下梁沐秋的脸,“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回去了给我等着。”
  说完,在梁沐秋面前转过身,半弯下来,露出宽阔的后背,“上来吧。”
  梁沐秋嘿嘿笑了一下,左右也四下无人,直接蹦哒上了岑南的背。
  岑南稳稳地把他背了起来,还在路灯下转了一圈,吓唬他,梁沐秋头埋在岑南肩上,一直忍不住笑,骂道,“幼不幼稚。”
  当然幼稚,但爱情就是让人不自觉变得幼稚。
  在外面需要永远风度翩翩,成熟稳重,从不肯开口示弱,但回到心爱的人面前,就会不自觉卸下心防,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这里离他们家也不远,岑南觉得这条路好像没走多久就到了头。
  天上还下着薄雪,梁沐秋趴在他背上也不老实,伸手去接飘下来的雪花,看着在掌心化开,然后拿手去贴岑南的脖子。
  岑南无奈,“再闹当心掉下去。”
  梁沐秋才不怕,俯下身搂着岑南的脖子,觉得自己安全得很。
  快进住宅区的时候,梁沐秋想想还是要脸,又从岑南身上下来了,不然要是碰上个邻居什么的,他这张老脸就丢到西伯利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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