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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大教堂的倒掉(23)

作者:萍翳 时间:2017-09-08 17:44 标签:因缘邂逅 异国奇缘

 

  Tony张开手臂,双手放在桌子上,一根食指缓慢无声地叩击着桌面,神情依然很淡定:“如果我说不,你会失望吗?”

  “如果真的没有,那我为你感到庆幸。”马萧萧努力直视他的眼睛。

  男孩子的眼里闪着饶有兴趣的光,“你很专业。”

  马萧萧在心里笑了笑,“谢谢。”

  “你觉得我们不道德,疯狂,或者肮脏吗?”

  “蒋先生和你说过我的专业吗?道德判断只是一种生理反应,非常容易受到干扰。我不觉得它至高无上,我只希望……没有人在关系中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从我十四岁开始,我母亲大概是知道的,因此对分居两年并没有异议,我想上大学以后,就不会再继续了。我们从来没有就此发生过争吵,也没有外人知道……除了你。”

  马萧萧努力深呼吸:“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好奇是因为你的专业?”Tony眼睛里的警惕,是一点一点,像瓷砖的缝隙渗水一样渗出来的。果然还是个孩子。

  “因为我是个人。”马萧萧尽量把这句话说得轻松一些。

  “原因很简单,我父母,都非常压抑,”Tony抱住手臂,流露出一种“你大概爱听这些”的神情,“你没有见过我母亲,她……腿脚不方便,小时候得过病,到美国以后,信了基督教,因为教会容易交到朋友。她……不需要多少爱情。”

  “婚姻不需要爱情。”马萧萧直白地说。

  “但是需要信任与……共鸣。”

  “不幸的婚姻是因为缺少这些而不是爱情。”

  Tony吹了声口哨:“哦,女孩子们一定很喜欢你,情感专家。”

  “但愿我也能喜欢她们。”

  Tony警觉地坐直了:“你是同性恋?”

  “If you like it.”

  “好吧,这不重要……总之,压抑,和喜欢男人女人,和中国人美国人,和别的什么都没有关系,有时候,是一种选择,他们自己选择的,甚至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如果说有代价,那就是我也继承了这种压抑,总要有个办法……我说不明白……你能懂吗?”

  Tony看起来并不像他的口气那样焦躁。

  如果我说我懂得,他相信吗。

  马萧萧平静地想。

  外面,袁一寰和吕芳蹲着,围观松鼠吃花生。袁一寰看了看表,身后有纱门响动。

  他站起来,回头,对面的房子里,徐广和Scott裹得严严实实,一前一后出来了。

  徐广的目光从雪人移到松鼠,再移到袁一寰身上。

  吕芳冲他挥手,徐广径直过来,劈头问:“马萧萧呢?”

    

    ☆、二十一

 

    

  “马萧萧呢?”徐广又问了一遍。

  袁一寰说:“在家里。”

  所有人:“……”

  徐广看着他:“昨晚呢?”

  袁一寰说:“在我家。”

  所有人:“……”

  我会结束它……我想到这里来上大学,和我父亲换回来,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去,不不,我还根本没有上轨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或许你更担心我父亲?

  你父亲是成年人,你还在探索,而他可能已经改变……保护性隔离……你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做……

  马萧萧叹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便笺纸,写了自己的电邮,推到Tony面前,“这几天我会在外面住,等你回家以后,我和蒋先生商量,我搬出去住。这和你们无关,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会保守秘密,除非你们想寻求帮助,你,你父亲,任何情况,任何时间,联系我。”

  “你是个好人。”Tony用指甲边缘夹着便签纸,用力,留下几个月牙印子,抬眼时却仿佛换了一副神情,带着一点狡黠的玩味,“Dr. Ma?你是博士,这么年轻?”

  为什么这种时候我被发卡了啊。马萧萧默默地在心里咆哮。“Ph.D. candidate,不是博士。谢谢你。”

  Tony坐着不动,静静地看着他收好纸笔,背上包,才用拇指向窗外比划了一下,“邻居,你的朋友?”

  “我会保密。我有我的理由。”

  Tony看着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我相信你。”

  马萧萧出门,看见五个人团团围着一个雪人杵在门口的雪地里,吓了一跳。

  徐广问:“你去哪?”

  马萧萧:“实验室。”

  所有人:“……”

  袁一寰:“那走吧。”

  马萧萧:“哦。”

  所有人:“……”

  徐广说:“我载你。”

  所有人:“……”

  黎音音一脸“直男不解风情”。Scott头上大写加粗的“WTF”。吕芳摇摇头,拿着簸箕去铲松鼠丢下的花生壳。

  马萧萧一根弦陡然松了下来,踩进雪地里,有点天旋地转,感觉血直冲上脑袋里,又被冷气压住了,点点头,一下说不出话来。

  徐广看看他手里的袋子,“这拿的什么?”

  马萧萧呼了口气:“几件衣服。”

  徐广皱眉,看了看袁一寰,什么也没说,做个手势,示意往停车位走。

  黎音音和Scott面无表情,不约而同地默默抬手捂嘴。马萧萧有点倒过劲来了,好像哪里不太对,心想只能回头再解释,此地不宜久留,于是破罐子破摔地地对袁一寰说:“那走吧。”

  袁一寰:“哦。”

  徐广猛地回头,当胸推了他一把。

  袁一寰反应快,侧身往后一让,蹭着雪人的胡萝卜鼻子,骨碌碌滚落在脚下的雪堆里。

  哗地一声,黎音音惊叫,徐广一把把雪人脑袋推掉了半个,甩手走了。

  马萧萧费劲地弯腰,穿多了,背后的包又沉,抓把雪,捏了个雪球,扬手往前扔,打在徐广后背上。

  徐广不理他,头也不回,一脚深一脚浅,往大教堂前面的校车站走。

  他丢下身后惊呆的众人,自顾自地去热车,扫雪。马萧萧顾不得解释,追上去钻进车里,他看也不看。马萧萧在后座紧了紧安全带,心惊胆战地看着后视镜,不敢说话,只怕他来个雪地飙车急刹发泄心中不满。然而徐广一路开得稳稳当当,眉头深蹙,一言不发,最后停在了大教堂后面,那天他们听到钟声的地方。

  马萧萧喘气,又捏了个雪球丢他,一下打中他后脑勺。路过的小女生捂着嘴笑。徐广掀掉羽绒服帽子,回头怒目。

  马萧萧爆发:“老子鬮你妈批!”

  徐广:“……”

  马萧萧环视四周,确认附近没有东方面孔:“你龟儿脑子进水老?是不是走草?妈勒批有话不晓得说?”

  徐广:“你讲普通话行不行?”

  马萧萧:“……”

  马萧萧调整了一下情绪,翻译道:“好好的,发什么脾气?”

  徐广说:“我没有发脾气。”

  马萧萧说:“没发脾气,你推Nathan干什么?”

  徐广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就跑去住他家?”

  马萧萧说:“他是什么人?”

  徐广无语望天,抬手掀起帽子,又要走。

  马萧萧一声暴喝:“等到!”

  徐广回头:“什么到?”

  马萧萧:“……”

  马萧萧说:“你站这里说清楚,今天不说清楚不要走。”

  两个人就在广场上面面相觑,呵出阵阵白雾。马萧萧的手指在手套里不自觉地往掌心缩,寒意顺着腿往上爬。徐广投降,说:“这么冷,不要站这里。”

  马萧萧再次环视四周。

  他突然发现。

  大教堂的门打开了。

  马萧萧从前排椅背上抽出圣经,翻了翻。

  徐广到圣坛前逛了一圈,坐在他旁边,摘下手套。

  大朵的香水百合在管风琴演奏台前绽开,巨大的音管包着雕花铜片,和汉白玉圣女像一起镶嵌在立柱的弧线之间。

  Listening to the heart of God.

  马萧萧安静地望向穹顶,他们坐在角落里,空调的暖风若有若无,玫瑰窗和十字架远远的,裹着模糊的光晕。

  “我第一次进来。”马萧萧咕哝道。

  “达村最高的建筑,八十年。”徐广环视周围,空无一人。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有穿白袍的工作人员在陈列室附近晃荡。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徐广把手肘支在张开的膝盖上。

  “可以告诉我你的想法吗?”马萧萧握紧圣经,换了英语。

  “现在的?”

  “现在,刚才,随便什么时候,你感到难以控制……情绪的时候。”

  徐广不答。

  “你觉得他可能欺骗,或者伤害我?我指的是Nathan?”

  徐广说:“你太容易相信别人。”

  “如果你说的是我去他家住这件事……这个不是他的原因,有点复杂,一时说不清,总之,并不是Nathan邀请我去他那里,是我自己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他的帮助。”马萧萧十分头大,“如果你不信任他,我想知道为什么。”

  “你看见了,”徐广打断他,“我知道你为什么跑出去住,他儿子来了,你看见了。” 

  马萧萧心里咯噔一下,“你知道?”

  徐广暴躁地从他手里夺过圣经,“我宁愿相信是我弄错了,我看见过,有一次,他们在车里……接吻,和他的儿子……我宁愿相信是我看错了。”

  徐广闭眼,像基督徒一样划了个十字。

  “我和那男孩谈了,情况也许没有那么糟。”马萧萧试图安抚他,徐广脸色平静,只有下唇在微微发抖。

  “你看起来年纪小,我曾经很担心,不知道怎么提醒你。这种事很隐蔽,比你想象的要可怕。”

  “你不喜欢Nathan,是同样的原因吗?”马萧萧从他手里取回圣经,放回前排椅背的木槽里。

  “现在已经好多了……我可以接受,但是,他看起来也不简单,你不应该过分相信。”徐广偏头向着他,目光却聚焦在别处。

  马萧萧努力深呼吸,没有雾气。外面白雪青山苍苍茫茫,大教堂坚硬的石头壳里面却藏着一颗心……花朵,雕塑,彩色玻璃,柔光,音乐,诗歌,上帝的心……美丽,复杂,矫饰,猜不透,我们的心……

  “现在好多了,那么过去呢,过去是什么样的?”

  “你想知道吗?”徐广竟然笑了起来,“职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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