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弟成攻(97)
朱梨花斜斜地瞟了大儿子一眼,脱口而出:“你身上有很强的火气,没消停完离我远点。”
沉乾被噎得没话说。
朱梨花精准地望进明硝眼睛,绷着脸:“我就问一句话。”
明硝笑笑,把一大袋菜左手换右手:“您说。”
掷地有声:“认她还是认我!”
.......
.......
沉乾一言难尽,挠挠眉心环顾了一圈客厅.......这是被重新打扫了一遍的样子啊,这玻璃,这电视柜......
“哎妈,您干嘛了?”
朱梨花没吭声,继续直勾勾地盯着小儿子。
“.......天啊宝贝儿你赶紧回她,认她认她,就认她,妈您这是把家里都擦了一遍啊?阿姨呢?今天不是休息日吧?”
朱梨花这才“哼”了一声:“我让她回去了。”
“.....原因呢?”
朱梨花咬了咬牙昂着头:“你弟弟户口不作数了,亲妈也找上门了,还有我什么事儿啊?!”
“你们俩成双成对的,这家里就我多余,我有什么用啊?给你们打扫完,我就走了!”
沉乾:..........
明硝:.........
“不是你走哪儿啊?啊?朱梨花,一把年纪你折腾啥?”
“走南闯北!不行啊?!”
沉乾:.......
“你怎么了你就走南闯北了?有点自信成不成,怎么就觉着你这朵梨花一定比不上那颗秦桑了?你以前不是胡同里一只霸王花吗?!”
朱梨花憋着气半天,眼睛愣是憋得微红:
“就凭我小儿子从她那树上长起来的!”
沉乾一下乐得不行,今天从看到那新闻后就压着火气,一整天了,好不容易逛了半天超市消下去一半儿,这另一半儿竟然在朱梨花一把老年娇里给消没了。
他笑了几声,往沙发上一躺:“........宝贝儿,赶紧赶紧,把你妈哄好了,你到底长哪颗树上。”
明硝门口站了半天,那大一袋菜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而从见到秦桑那一刻起积累下来的空虚感,一点一点可眼见地被填满。
对于他来说,人生一场缘分,不外乎此中二三。
朱梨花看得模模糊糊,心颤得厉害,再一抬头,他小儿子就贴过来了。
明硝用空出来的手把朱梨花抱住,身体半抵着,下巴靠着她宽厚的肩膀。
朱梨花被突然的拥抱抱得愣住。
孩子大了后,这种太过亲昵的动作就没再正式做过,不是不能,是像他们这种维系紧密的一家人其实没必要依靠这个证明,他们俩也不像沉乾脸皮这么厚。
不过这突然一下,还真.......还真让她.......心满意足......
明硝笑眯眯地开口:“妈妈,我做红烧肉,吃不吃啊?”
朱梨花呐呐地“啊”了一声,又嘀嘀咕咕的。
“......不是防三高.......不让我吃了吗.....”
“今天能吃一块。”
“......真的?”
明硝把人松开,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笑得一脸和善:“两块也行。”
朱梨花老脸一红,觉着一把年纪还为吃个红烧肉乐得找不着北有点丢人,对,乐得找不着北,可能就是因为能吃两块红烧肉,谁知道呢......
朱梨花转身,走得轻飘飘的:“行吧.......烦死了,那你们俩做饭......我可擦了半天地板,得躺会儿.......”
边说边往卧室走,速度还挺快。
沉乾仰头一喊:“不走南闯北啦?”
朱梨花:.........
-
明硝做菜,沉乾打下手,好几年的配置,做起来得心应手。
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平淡,但毫无缝隙。
明硝偏过头看了看沉乾,他明白,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哪怕他这辈子还会遇到多少不顺心的事儿都成,他都能熬过去。这就好比一个支点,一个无形的脊梁。
沉乾认真地择菜,没意识到他弟弟眼里的情绪。
直到明硝开口。
厨房这种烟火气浓厚的地方,一直适合回忆和沉默,明硝选择回忆。
“我爸........”他到底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嚼在嘴里都有些苦涩。
沉乾微微一愣,手里动作没停,“嗯”了一声。
“你还记得吧,我们俩第二次见面,就你给我买新衣服的那回。”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烟火满天的时间里,闯出来个小乞丐。
沉乾扯了扯嘴角:“把我剩下的一百给折腾没了。”
那时候物价还低着,一百块钱能买一整套衣服外加鞋子。一百块就把人给收得死心塌地。
整块肉切成小块,朱梨花喜欢一口一块的那种,放糖,甜蜜蜜的南方口味。
炒了糖色,明硝边笑边说:
“对,那衣服我现在还留着,就小柜子那箱子里,你要不要看?”
沉乾无奈地斜了他一眼。
放了肉,明硝把鱼收拾出来,另起一个油锅煎了煎放砂锅炖。他哥哥这几天被气得胃疼,这碗汤煮给他。
“.......其实.那天他打我也有理由。”
沉乾没吭声,默默听着。
“他以为天下的母亲都会爱着孩子。”明硝停顿了一秒:“是爱到骨子里既能抛头颅洒热血也能委曲求全的那种。”
这是一个非常盲目的前提。
“他想把我打得惨一点,再利用我把她引出来。”
他爸爸到底还是念着这个妻子。
明硝低头接过他手里的菜开始切,平静地说:
“但是我没哭。”
“我就想,凭什么啊,凭什么想走就走,想来就来。”
“其实要是那天没遇到你,我能忍下来的。”
明硝转过头对他笑。
沉乾鼻子一酸,堪堪没掉下泪来。
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有这种感觉了,没有遇到朱梨花之前,他也能忍受得了福利院的日子。
可是他们这样的人一旦见过光,就真没办法再回到黑暗里。
人对光明有着本能的趋之若鹜。
但他又何德何能,在那个时候就被这个孩子看成了一道光。
明硝偏过头笑了笑:“别闹啊,做饭呢。”
沉乾瞪了他一眼,把满腔酸涩压了回去。
“没有遇到你跟妈妈之前,哪怕我暗地里在偷偷准备逃跑,另一方面也做好了跟他过一辈子的准备。这个在你倒腾小灵通的时候跟你说过。”
沉乾把盘子递过去,抹了一把明硝额头的汗。
鱼汤闷在砂锅里,奶白色浓郁得诱人,朱梨花隔着门也闻到了,远远地喊了一声:“宝贝儿,能吃了吗!”
明硝应了一声,再望进沉乾的眼睛里,以真诚,以解脱:
“但我从来没设想过要再跟她见面。”
除却因为年幼生理上的害怕,他在精神上从来没有畏惧过当年的明学清,他可以尝试着跟这个人生活,但秦桑,从她离开的那一刻起,心脏承重的那一部分就散了。
哪怕以人世间的波折苦难相要挟,人情伦理以控制,他都没再贪心过。
“你白天问我怎么想的,为什么就要走这一步?”
冒着名声不要,事业倾塌的地步,也要做这种明知后果的刺激。
因为就像丢掉一场噩梦:
“因为就这一次后,我跟她两清了。”
你给了我生命,以切断我对亲情本能的向往为代价。在漫长的人生里,我们从未给过彼此以暖意。
而此后的情意四流,全是后来的重塑。
他已经被养娇了,所得所有都有了能寄托的对象,不想去尝试有变数的生活。
“所以,把手擦一擦,这菜都被你洗烂了,赶紧的,边上坐着。”明硝无奈地把人推出门。
饭做完了,从前的人事物就要过去了,回忆停止,从此一往无前。
【第三卷 众生】第一百四十一章桃源
那天之后,一家三口提前进入了养老期,期间周晓阳带着闺女,邵波涛带着儿子,狄泓秋带着狗,三组人马齐刷刷来探过情况,一看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两兄弟放着公司一堆提案,外头风言风语不管,一个两个埋头研究菜谱。
瞥到他们沉乾还老不乐意。
“没饭给你们蹭啊,哪儿来回哪儿去。”
邵波涛摸摸气得涨疼的胸口:“大爷们,能不能行了?!我们在外面天天替你们发愁,你们倒好,小日子过得有模有样,想破产吗?”
“来来来!想破产邵哥给拟个清算,专业水准还友情价。”
沉乾点着菜谱划重点,随口说:“成啊,那我替笛子把招财留了,其他随你搬。”
“不对啊,苦瓜加辣椒能好吃吗?又苦又辣,我卧薪尝胆啊?”
明硝明显比他有耐心:“小辣椒去点酸苦味,能中和一下。”
“........那行吧,一会儿我试试。”
邵波涛:.........
这种傻逼问题竟然还能问出来,可真没见识!
看完菜谱,沉乾终于想起来那三队人马了,看看天也不早了,不留人一顿晚饭是说不过去。
沉乾把一早准备的玩具放出来,一手提一个小孩儿,眉头皱得不行:“老邵,管管你家金豆豆,老抓人喵喵小辫子,抓秃了你帮她长啊?。”
邵波涛把儿子接过来,指了指狄泓秋:“别说喵喵的头发了,你先看看笛子吧,这几天他快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