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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方休(40)

作者:月色白如墨 时间:2019-05-08 10:59 标签:娱乐圈 豪门世家 相爱相杀 都市情缘



第三十五章
  白天时候陆含谦回了家里一趟, 陆父要看他前四个月的经营账目。
  陆含谦原打算让李楠跑一趟得了,但旋即又念头一转, 有件东西他想回去取一下。
  陆家不远, 地处澜城的东边, 前前后后好几栋洋房簇拥在一起,像十八世纪的欧洲庄园。
  只不过按陆父的意思, 庄园里有些煞风景地种了好几排梧桐树,后花园快一半的地方都载满了茉莉花。
  陆太太讨厌极了这些白色的小花,一度要把它们换掉, 说自己对茉莉花粉过敏。
  但每次一提,陆父都会冷冰冰地指着大门:“受不了你可以自己滚出去。”
  陆含谦的车驶进大门, 两个门房连忙小跑着过来把黑色的铁栅拉开。
  等陆含谦下车, 其中一个便弯腰曲背地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 将车停到车库里去。
  “少爷回来啦?”
  陆含谦进门前, 老佣人就远远守在门口来接他的外套,陆含谦推开茶水,有些厌烦这些繁琐的侍候, 鞋一换就直接往楼上去:“我爸呢?”
  “先生在三楼。”
  老佣人跟着他, 顿了一下:“您现在就要见他么?”
  “是啊, ”陆含谦莫名其妙, 回头看了佣人一眼,“我待会儿还有事。”
  ——早上说了来给林言量尺寸的西装店七点上门。
  “......先生, 现在可能不太方便。”
  佣人吞吐道:“他和李小姐一起回来的, 现在......在房里。”
  陆含谦一愣, 瞬间明白过来,立刻骂了声:“老畜生。”
  “太太早上出门打牌去了,”佣人道:“少爷,您要不等等......太太说了晚上要回来吃饭的,正好她想您的紧。”
  “但我不想她。”
  陆含谦面无表情,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去。
  这样的家,整天鸡飞狗跳,陆含谦厌烦想,多留一秒都是折他的寿。
  到了三楼,佣人便不敢再跟着他了,只仍然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叫道:
  “......少爷,您再等等吧,先生会生气的......”
  但陆含谦置若罔闻,径自朝卧房走去,甚至他还没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从房间里传来的呻/吟/娇/喘。
  陆含谦深吸了口气,在门板上拍了拍,不耐烦地高声道:“陆北征,开门!”
  然而房门里毫无反应,女人的呻/吟反倒还示威一般拔高了些许。
  陆含谦一下就火了,连他亲妈陆太太都管不住他,哪儿来的野鸡还敢给他下马威不成?
  陆含谦抬脚就踹:“妈的,给老子打开!我给你门板卸了信不信!?”
  门是上好的红木漆成的,装订劳实,陆含谦这么一脚下去,竟纹丝不动。
  楼下的佣人谁也不敢上来,只听着楼上拆房子似的动静,噤若寒蝉。
  陆含谦的脾气非常坏,他像个叛逆期漫长的孽子,对原生家庭的恨意只增不减。
  从十八岁搬出去开始,每年都只回来一两次,每次都事情办完就走。偶尔陆含谦和陆父正面撞上,父子俩都是擦肩而过连招呼都不打。淡漠得还没有普通人家的叔侄之间亲密。
  大概踹了三五分钟,房里的人总算受不了这动静,门被稍稍拧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散着头发,低头匆匆走了出去。
  她背上汗都没干,怀里抱着没穿完的衣服,眉心有一点画上去的朱砂小痣。
  陆含谦面无表情,只有当女孩儿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心中微微一动,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女孩低头的模样,和林言垂眼不语的时候非常相似。
  他抬脚就往屋里走,把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扔,接着就道:“我走了。”
  陆北征穿着睡袍,靠在床头抽烟。
  他看上去还很年轻,仿佛只有四十打点,漫不经心地将烟灰轻轻抖在床头的烟灰缸里。
  和陆含谦放荡恣意的纨绔气不同,陆北征是一种儒雅风流。
  但这种“儒雅”是危险的,带着不动声色的陷阱,可能上一刻还在与你谈笑风生,递过来一杯红酒,下一秒陆北征就会笑着将冷匕首捅进你的胸腔。
  “这么急做什么,等会儿。”
  陆父叫住陆含谦,淡声道:“明天你去公司,给吴经理升升职。他干了好几年,业绩不错,该提拔提拔。”
  “哈。”
  陆含谦眉头微挑,一脸嘲讽道:“我看不是业绩不错,是今天他送过来的这个小美人甚合你心吧?”
  “你直接这么跟他说也行。”
  陆北征微微笑着,道:“只是仍没有你学妹的眼睛漂亮。你去告诉吴经理,貌似不如神似,神貌兼具,我重重赏他。吴经理是个聪明人,他下次知道该怎么做。”
  “那你自己回来管公司吧。”
  陆含谦面无表情,有些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戾气:“总部还你,我回分公司去。这种暗门子老鸨干的活儿,老子嫌脏。”
  陆北征低笑了声,犹如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他十指交叠安然自在地搁在腿上,笑吟吟望着陆含谦,问:“含谦,你是我的儿子,倘若我脏,你又干净得到哪里去呢?”
  这句话仿佛杀人不见血的利刃,陆含谦瞬时被他定在了原地。
  “——你在外头跋扈放浪,欺男霸女的事,以为爸爸都不知道么?”
  陆北征温和地说:“现在你和一个男人搞到一起,前不久还带到公司里去了,对不对?......他并不愿意和你在一起,你强迫他了吗。你看,你和我一模一样。”
  “......”
  陆含谦从小到大,最厌恶的就是旁人说他和陆父和陆母相似。这是多可怕的一句话啊,仿佛将他钉死在了被诅咒的命运轮回里。
  “......不,我和你不一样。”
  陆含谦双手微微颤抖,攥紧成了拳,双眼充血,喉结上下滚动着,哑声道:“起码林言喜欢我。不管怎么样,他起码是喜欢我的!”
  斯德哥尔摩也好,被他强行留在身边也好,起码现在,林言是真正喜欢了自己的。
  陆含谦盯着陆北征,像一头隐忍不发跃跃欲试的年轻成狼,觊觎着狼群的首领之位,随时寻机想要杀死狼王。
  “......我会和他好好过的。”
  陆含谦道:“我们俩会两情相悦,白头偕老,绝不会成为你们那样的怨侣!”
  他说完摔门便走,径直下楼梯去取车,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家多留。
  看上去风光无限的权贵世家,其实也许是这世上最肮脏藏垢的地方。远远瞧着令人羡艳,人间天堂,其实掀开底子,全是些腐朽的灰烬,破败的绝望。
  无数人挣扎着想爬进去,陆含谦却痛恨着想要逃离。
  他直到出了陆家大门,开出数公里,握着方向盘的手仍然是抖的。
  他靠在路边停了车,给林言拨电话,林言却迟迟不接。
  陆含谦现在极其想要听见林言的声音,无论听他说点什么。
  他还想见他,拥抱他,把他搂在怀里狠狠亲吻,看他缠绵寡淡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检查确认,这个人属于他,谁都夺不走,谁都无法伤害。
  但他连拨了四五个,每一个都是长久的“滴答”声,而后因为无人接听自动挂断。
  陆含谦烦躁到快要疯掉,当第七个电话也没有接通之后,他一把将手机扔到后座,猛踩油门,掉头而去,直接往林言事务所的方向飞驶。
  与此同时,郊外。
  下午三点,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
  林言浑身湿透,被小青年摁在地上,衬衫上沾了泥水。
  匕首紧接着迎面刺来,林言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冷刃,然后猛的一抬身,用肩膀接住了,膝盖同时曲起,狠狠往上一顶——
  将小青年掀翻出去。
  权贵们骂他恶狗,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所谓疯犬,就是打起来不要命,查案子追的死,咬起人来还得疼。
  林言样样占到。
  血水顺着林言额头流下来,停在他的眼睫上,眼睫微微一抖,一滴殷红的血珠便砸在他雪白的衣领上。
  林言脸色苍白,在鲜血的衬托下,看起来醴艳得惊心动魄,又脆弱又狠戾。
  “赵宇让你来的?”
  林言用挨了一刀的左肩抵住小青年,同时右手在他下腹狠揍了好几下,紧紧抿了抿唇,寒声道:“已经有人报警了!你故意伤害他人,蓄意谋杀,企图妨碍司法公正,情节严重,必将重罚!”
  小青年咬牙,想摆脱林言的桎梏,然而林言看着仿佛久病虚弱,手指却如铁水浇筑,掐着他的咽喉一动不动。
  他的肩膀分明还在淌血,却犹如感觉不到痛,眼神冷冽得像出鞘寒剑,死死盯着身下青年。
  “赵宇心狠手辣,买/凶/杀/人不过是幌子,你一回去他必定杀人灭口,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林言在暴雨中冷声道:“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愚不可及!”
  小青年置若罔闻,仍不住与林言暗中角力,龇牙咧嘴地笑道:
  “哈......赵宇?你想动你不该动的人,以为逃过这一次就好了么?你活不下去的!”
  林言伤口发麻,血已经濡湿了他一半衬衣,肩膀逐渐开始有些使不上力。
  他兜里有刀,但正当防卫的判定非常严格,几乎无法把控,稍有不慎就会变成防卫过当,或者互殴,连林言也会一起被拘进公安局。
  ——可已经到了这份境地,一旦林言脱力,就再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宁见法官,不见法医。”
  心里飞快闪过这个念头,林言从口袋里飞快摸出匕首,避开要害往小青年身上狠扎了两下,随即趁对方惨叫之际,揪着他的脑袋往地上用力一磕——
  惨叫声戛然而止,林言浑身湿透,气喘吁吁地按着小青年,胸腔剧烈起伏。
  直到确认他真的昏迷之后,才缓缓松开手。
  大雨瓢泼,衣服湿嗒嗒地贴在皮肤上,血水与雨水,泥水混在一起。
  林言精疲力尽,愣愣看着小青年僵了几秒,才腿一软,脱力地跪倒在雨水里。
  ***
  陆含谦找了一圈,从事务所到星巴克,打电话也一直不接,最后濒临暴走的时候回了趟家。
  开门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锁孔有些湿润,陆含谦下意识低头去看,只见碰过锁孔的食指上有一丝淡淡的红色。
  陆含谦没反应过来,仍打开了门准备进屋,却蓦然愣在了玄关处——
  一进门的鞋架旁就是一件带血的衬衣,接着一路血迹,蜿蜿蜒蜒地往书房去了。
  “......林言?”
  陆含谦微微颤声,朝安静的屋子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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