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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名不奈何(81)

作者:淮上 时间:2021-05-12 09:09 标签:重生 强强 仙侠修真 豪门世家

  尉迟锐简洁有力回答了他一个字:“滚!”
  宫惟大笑而去。
  来不及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瓶沙漏在簌簌流动, 那细沙粒粒坠落的声响始终回荡在耳畔,但宫惟并不知道倒计时的流沙还剩多少,也不知道当时间走到尽头时会发生什么。
  无形的压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叠加累积。
  他在等一个答案, 但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希望那个命中注定的时间早点来,还是希望这一刻就此静止, 不再向前。
  初冬深夜, 一轮白月映进高高的窗棂,如风将皎洁的薄纱拂进大殿中。床榻上宫惟蓦然睁开眼睛,仿佛感应到什么似地起身望向殿外,随即披衣下床,推开了雕花窗。
  他没有穿鞋, 柔软的光脚踩在竹林中,发不出任何声音。不知走了多远他才停下脚步,只见远处大殿兽首飞檐,檐角上伫立着一道挺拔人影,于月下越发生冷疏远,正从高处投来视线。
  极北冰原遥远的风雪气息尚未在他袍袖间散尽,风吹来不奈何剑身隐隐的血气。
  宫惟笑起来,仰着头问:“你是来找我玩儿的吗,徐白?”
  那身影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刚杀了人呀?”
  少年的面容是那么天真,身上柔软的白缎寝衣反射着月华,又被剔透肌肤辉映得黯淡无光。
  徐霜策终于开了口,淡淡道:“宫惟。”
  “嗯?”
  “世间千年无人飞升,两个月后升仙台祭祀,应恺准备叩问天道,以求重启天门。”
  宫惟的神情微微变了。少顷他才问:“徐白,你要飞升了吗?”
  世间修道求仙,概以沧阳宗主为首。如果飞升之路当真能开启,第一个能羽化登仙的显然是徐霜策,不会是别人。
  但徐霜策没有回答。
  这个时候沧阳宗主与刑惩院长之间的矛盾已经很尖锐了,全天下都知道他们是不能共存的宿敌。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在这样一个冷月高悬的深夜遥遥相对,言语平和,秋毫无犯。
  也没有人知道徐霜策袍袖之下还凝固着万里之外冰川之巅,度开洵人头飞起那一刻溅上的血。
  “如果有一天,”徐霜策猝然道。
  这话来得非常突兀,他顿了顿,才又道:“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
  宫惟一眨不眨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下面的问题。
  不论是谁被宫惟这么看着的时候,都会产生一种仿佛自己正被全心全意地关注、被完完全全放在心里的错觉。他天生就像一团又轻又软的美梦,快快活活地包裹着你往下坠,虚幻、甜美、漫长而无尽头。
  但那只是错觉。
  徐霜策的话音止住了。良久突然说:“算了。”
  他转身欲走,但就在这时身后地面上传来宫惟清亮的声音,说:“我会哭的!”
  徐霜策停下脚步回过头。
  只见少年笑意盈盈地踮着脚,一手拢在嘴边,抬头补充了一句:“真哭!”
  出乎意料的是徐霜策长久地俯视着他,既没有说出任何刻薄的言语,也没有再一剑斩来弄伤他的眼睛。他挺拔的鼻梁将侧脸隐没在了月光之后,眼底似乎微微闪动,但看不清是什么神情,半晌削薄的唇角才掀起一丝冷笑,说:“做梦。”
  然后他没有再给宫惟任何说话的机会,闪身消失在了广袤的长空中,一瞬就不见了。
  宫惟笑意渐渐消失,踮起的脚跟放下了,血红色如漩涡般在瞳底旋转。
  就是从那一刻起他终于看清了命运从脚下延伸出去的路,尽头通往两个月后苍穹之下的升仙台,元神深处那个与生俱来的声音一遍遍回荡以至轰响——杀死徐白。
  那是你降临于这世间的唯一意义。
  杀死徐白。
  虚空中那个无形的沙漏终于轰然翻转,流沙飞扬迸溅,时间走向终点。
  杀死徐白,在那无可挽回的结局发生之前——
  宫惟蓦然睁开双眼。
  空虚的灵脉让他虚脱昏沉,惊醒刹那间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下意识从床榻上坐起起,发现身下竟是高床软榻,紧接着感觉到身侧躺着其他人,扭头一看,竟然是徐霜策!
  月光从高高的窗间洒进璇玑大殿,夜空桃瓣飞扬,层层纱幔轻卷。徐霜策仅着玄色修身内袍,一动不动倚靠在外侧床头,从平静的侧脸和沉缓的呼吸来看他应该是合衣睡着了,修长白皙的双手交叠在身前。
  “……”
  我不是在金船上吗?怎么会回到沧阳宗璇玑殿?徐霜策怎么会躺在这里?
  宫惟神智一时清楚又一时恍惚,视线如同被蛊惑般落在对方咽喉上,梦境中尚未退却的杀意再度从心头涌起,那个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
  杀了他。
  十六年前你已经失手了,必须尽快杀了他——
  宫惟着魔般伸出手,悬空在那毫无防备的脖颈前,指尖微微颤抖。
  “……十七年前徐宗主远赴千里,将欲毒杀法华仙尊的度开洵斩杀于极北之地……”“世人皆知法华仙尊死后遭戮,血入桃花,否则是什么支撑着璇玑殿前的桃海终年不败?”“徐霜策在定仙陵前亲手为你抽兵人丝,这事全仙盟都知道了!……”
  一个前所未有的、颠覆性的念头突然浮现出来,几乎诞生的刹那间就占据了宫惟的全部心神。
  他想:“如果我不杀徐霜策,会发生什么?”
  十六年前徐霜策未死,但冥冥中毁灭的结局也并没有到来。
  如果就放任这世界走到最后一秒,命运会迎来什么?
  没人能看到一丝丝猩红在宫惟眼底散而复聚,在这静寂隐秘的深夜里,每一瞬都漫长得没有尽头。过了不知多久,他锋利的指尖终于向后微微一收。
  但就在这时,仿佛被一根冰凉的针刺穿了神经,他突然意识到了周围景象与身下床榻的异状——这不是真实的沧阳宗璇玑大殿。
  这是幻境!
  说时迟那时快,宫惟心念电转,正向后收回的手捻起被角,似乎非常自然毫无异状地掖到了徐霜策胸前。
  而就在被角落下的同一时刻,徐霜策双眼一睁,沉静的视线直直看进了宫惟眼底。
  ——两人对视那瞬间,窗外桃海被呼啸狂风掠走,层层纱幔卷起化为无形;周遭所有幻境都如潮水般褪去,终于露出了现实的场景。
  他们并不在沧阳宗璇玑殿,而是一座高阔的客栈房间,破晓时青灰色的天光正从窗棂中露出端倪。
  徐霜策合衣而起,平静道:“爱徒,这是作甚?”
  “拜见师尊!”宫惟起身双膝跪在床榻上,正色俯首道:“弟子看师尊衣着单薄,恐夜深受凉,故此斗胆为师尊掖被,万望见谅!”
  床榻一侧与墙壁相抵,昏暗掩盖了他已被冷汗浸透的寝衣后背。
  仿佛过了漫长的几个时辰,但实际只是短短数息间,他终于感觉到一只手抬起了自己冰凉的下颔,徐霜策乌黑的眼睛似笑非笑:“是么?”
  宫惟就着这个被迫抬头的姿势,诚恳道:“弟子惊醒师尊,弟子有罪。”
  这场景简直太怪异了。凌晨天光暧昧,客栈床榻宽深,他仅着寝衣跪在靠墙那一侧,徐霜策半靠外侧的床头;也许是脱了外袍的原因,从宫惟这个角度看去徐霜策肩宽而腰窄,里衣勾勒出完美的上半身线条,隐隐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宫惟仓促地垂下了眼睫。
  “爱徒身中兵人丝,现灵脉寸寸断裂,每日需为师往气海内灌注大量灵力养伤。”徐霜策略微探身靠近,在宫惟鬓发边轻声道:“爱徒要少玩闹,多静养,明白了吗?”
  宫惟沙哑道:“弟子明白。”
  徐霜策微微一笑,收手翻身下了床榻。
  仙盟各地都有专供修士入住的客栈,房间看上去除了格外雅致宽阔些,倒也没有其他不同。沧阳宗主衣袍被挂在靠窗的衣架上,徐霜策泰然自若地走上前披上外衣,只听宫惟在身后终于忍不住颤颤巍巍地问:“师尊,您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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