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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写小说(164)

作者:今夜无风 时间:2021-08-07 08:10 标签:穿书 爽文 强强 宫廷侯爵

  咻——
  一只羽箭突兀的从眼前穿过,快的如同一道残影,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光来,然后猛地扎进战车之上人的背上。
  “啊!”布日固德发出一声惨叫,直接扑在马屁上惊到了马,战车快的都几乎悬空飞了起来,若不是他死死抓住缰绳,可能就直接死于乱马之下了。
  阿芙罗拉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那直接站在城墙之上青年缓缓放下高举的弓,虽看不见五官长相,却隐约能感知他锐利凶悍的眼神。
  猎猎袍角飞扬,正是夕阳西下,金黄的金轮在他身后仿佛是神佛的王座。
  被别人看成天神的周承弋拿着望远镜看了看,却是“啧”了一声,不满的道,“还是偏了一点,不然他的脑袋已经落地了。”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射中,已经是非常了。”裴明咳嗽了两声,他声音很是低哑,没有褪去激动。
  战局已定,基本上不可能再有什么反扑了,周承弋将弓抛回给一旁的将士,跳下城头,随意的用手摁住虎口。
  “你怎么上来了?不去休息?”赶跑了北胡赢下了这场战争,周承弋的心情也很是不错,他眉梢扬了扬问道。
  裴明摇了摇头,“本来是想休息一会,等清理战场的时候再来帮忙,但听到将士们高喊‘西都没了,北胡亡国’便忍不住上来看看。”
  “那你来对了,你瞧那边,裴炚带裴将军回家了。”周承弋耸了耸肩,语气故作轻松。
  裴明也瞧见了打马往回跑的裴炚怀里的头颅,眼眶微微湿润,“是啊,回家了,都回家了。”
  他想起父亲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折磨,死了还被砍下头颅高挂在敌军旌旗之上,剩下的尸体则被北胡驱赶来的野狼分尸殆尽。
  也不知是因为两天没进食还是因为想起了这些,裴明喉咙里突然泛起一阵恶心,他跪倒在地上干呕起来。
  周承弋吓了一跳,都顾不得隐藏,赶紧上来给他顺气拍背,叫人去请军医过来。
  他们其实在来之前根本没想过汝川会坚持这么久,知道之后,周承弋特意在先锋营里塞了几个军医一并带来,就是怕时间拖延耽误最佳抢救时间。
  将士们打仗一刻不消停,那三两军医在城中也是忙的晕头转向,听到来了救援,有不少支撑到现在的幸存者晕了过去,出现休克症状的并不少。
  “我,没事……”裴明摆了摆手,正要说什么,一抬头却瞧见周承弋一双血手滴滴答答的往下淌着血。
  他瞳孔差点散大,吓得直接厥过去,“殿下,你受伤了?军医!军医!”
  周承弋着实有些尴尬,“就刚才射箭的时候,右手手腕突然刺疼不小心被刮了一下,还好弓拉的足够满,力气足够大,不然那一箭真是白射了。”
  不管是周承弋本人还是原主,都是有玩过射箭的。
  原主是因为皇子身份,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都是必学的,更别说钟离越可是特意教过外甥一段时间的武功;周承弋则是以前为了写文玩过一段时间搜集资料,后来开坑后就没玩了,但他记忆向来不错,学过的东西并没有忘。
  刚才也是手腕不争气,突然泛起刺疼来,强忍着才没有发抖,要不然那一箭会直接射穿布日固德的头,再不济也是喉咙。
  “您,您怎么可以什么都不说!”那么冷静守了好几天城的裴明竟然急了。
  周承弋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伤,把血止住就好了,其他战士更需要大夫和药。”
  裴明说不出话来了,只捂着血气上涌晕沉沉的头。。
  军医听说太子受伤自然很快就上来了,给周承弋处理伤口,因为没有条件,处理消毒都是直接拿的烧酒。
  “殿下,有些疼,忍着些。”军医还提醒了一句,甚至犹豫要不要叫人把殿下摁住。
  周承弋:“……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你直接倒吧,赶紧止了血下去。”
  他话音未落,军医已经眼疾手快浇了上去,周承弋强忍着没有叫出声,脸色控制不住的扭曲了一下,一直到被涂了药绑上布带都没缓过劲来。
  不过是剜了一小块肉,还没有到行动不便的地步,周承弋却被当作珍稀动物一般,不叫他碰这个不叫他碰那个。
  清扫战场没他的份,只能在旁边看着,不过也只看了一会,他就受不了的转身走了。
  如果说刚入汝川城看着被炮火轰炸之后的苍夷之地,觉得受到了冲击,那么在他们开始从城墙上去抠那些尸体的时候,便让人深刻的意识到,这是场多么惨烈而残忍的战争。
  是的没错,用的是抠这个词,半点都不夸张。
  那些在战争之时没有掉过办滴眼泪的汉子,却在清扫尸首之时,忍不住呜咽嚎啕。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裴明红着眼睛拍了拍最近之人的肩膀。
  那人狠狠点了点头,眼泪却根本止不住的往下淌。
  有人劝裴明和那些幸存者去休息,他们却是硬生生的撑到把整个汝川的尸首都收捡好,又将其拼凑完毕,才直接瘫倒在地,贴着那些“战士”沉沉睡去。
  裴明也坚持不住的往下倒,一直默默关注着他的裴炚猛地冲过来将他扶住。
  “明明就不行,非要逞强,也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毛病。”裴炚吸了吸鼻子,轻松的架着人往休息的地方走。
  那是一些相对完好的房屋,为了避免晚上出现什么状况,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还搭了行军帐。
  裴炚将人送到分配好的房间,好好安置在床上,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句,“祭川,你恨我吗?”
  祭川是裴炚的字,因为这个字背后蕴含的意义十分沉重,所以平常并没有什么人喊,都是叫他的全名,可以说打破了字贵于名的惯例。
  裴炚顿了顿,转过头来靠在门框上,好笑的看着床上躺着睁眼看房梁的裴明,“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原来又是骗我的?”
  裴明偏头看向他,声音沉闷,“没有骗你,刚才确实睡了一会,不过躺在床上便惊醒了。”
  “你恨我吗?”裴明重复问题。
  裴炚默了须臾,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头抵在门框上,喃喃般的回道,“我闲着没事恨你做什么,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裴明却不允许他敷衍,直接将话全摊开了说明白,“十九年前,夫人是因为我死的,十九年后的今天,爹也是因为我死的。”
  “说的什么屁话!”裴炚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那语气和语调,让裴明一瞬间仿佛以为是裴昇亦在说话。
  就见倚着门的黑皮青年满脸不屑,落在他脸上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还说你是我们裴家唯一一个聪明人呢,这说的话连文言考三分的裴晔都不如!”
  “那群蛮夷畜生犯下的事,你非揽到自己身上做什么?你还是赶紧睡吧你,打几天仗脑子都打糊涂了。”裴炚奚落道。
  裴明微微怔住,瞪大了眼看着他,裴炚不自在的直起身,凶了一句,“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有说错,你就是脑子有病,尽说屁话。”
  “好好休息,我可没那么多时间管你。”他嘟囔了两句转身欲走,又顿了一下。
  “我说了,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大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做的很好,我从来没怪过你。”
  裴炚说完出了房间,听着里面姗姗来迟的恸哭,仰头看了看天,吸了吸鼻子,啐骂了一句风沙迷眼,便赶紧离去。
  周承弋洗了个冷水澡,又自己给自己换了纱布,躺在床榻上本来想休息。
  这几天没日没夜的赶路,连吃饭都是瞎对付,都是利用马儿喝水吃草的时间才能合眼休憩一下,按理说应当疲惫不堪才对,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最后还是起来,找了纸币铺开,还没落笔,就听见隔壁裴明的哭声。
  他沉默的听了两耳朵,那些沉重的情绪递增翻涌而上,他抿紧唇,在纸上落下三个字——《烈士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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