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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臣今天不上班(29)

作者:mnbvcxz 时间:2018-08-04 09:11 标签:生子 年下 渣攻 宫廷

  刘总管说:“小殿下做噩梦了,哭了一会儿,刚刚睡下。”
  小皇帝沉默许久,说:“朕过去看看小皇子。”
  小皇子窝在被窝里睡着了,小鼻子一皱一皱,好像还没哭完。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俯身轻轻吻在儿子的眉心上:“乖,不哭了。”
  小家伙哼唧了两声,表情真的慢慢缓和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柔和。
  刘总管轻声说:“陛下今夜在这儿歇息吗?”
  小皇帝说:“嗯。”
  不知是不是思念成疾,他现在看着小儿子甜甜的睡颜,都觉得这孩子和桐书长得越来越像。
  小皇帝看着看着,恍惚中就忍不住去想,年少时的桐书,会是什么模样。
  是像张郄家那个小魔王一样嚣张胡闹,还是自幼便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写得一手好字,对身边之人都能温柔以待。
  小皇帝这样想的日子多了,恨不得再跳一次清夜湖,他想去到桐书年幼的时候,用大人的样子去接近那个温柔的少年。
  他也会教导年少的桐书学文写字,等他的桐书慢慢长大。
  就像,桐书陪伴他的这十几年光阴。
  不过,那时的他们,不再隔着国仇,扯着家恨。不会被那些爱恨折磨扯得心肝脾肺痛不欲生,却又舍不得斩断那条绳索。
  小皇帝想着想着,笑着溢出泪来。
  泪水滴落在小皇子软趴趴的脸蛋上,小家伙撇着小嘴哼唧一声,晃着肉嘟嘟的小手像是要拍开一只苍蝇,又像是求抱抱。
  小皇帝狼狈地擦去泪水。
  桐书不在,他就仅仅只是一国之君。
  这些泪水,流出来也不过徒惹笑话。
  月色清冷,春风温柔。
  又是一年春了,他的桐书,依然在天涯月白的另一端,不相见,不肯念,不知谁在苦熬着相思。
  他送的酒,桐书尝到了吗?
  京城的烧饼,桐书还喜欢吗?
  京菜做法繁杂用料麻烦,也不知道那些奉命开店的宫人们,有没有偷工减料,合不合桐书的口味。
  小皇帝紧紧握着衣角,哭笑之声只有自己能听到。
  桐书,朕,很怕。
  很怕,尚书府那一场狼狈的告别,是真的此生不见了。
  江南小镇,鱼肚白映在湖面上。
  沈尚书疲惫地披衣起身,摇摇欲坠地来到桌前,为自己斟一杯冷茶。
  壶中煮的是晒干的地里黄和炒熟的黑豆,杂草粗豆,是民间安神的方子。那个小皇帝如今在宫中看着满桌奏折,定然累得头疼难眠,也不知道太医院的法子,有多大用处。
  沈尚书喝了茶,人也清醒了些,怔怔地看着桌上那颗干瘪的山楂。
  那是叶晗璋系在他腰上的。那时他还迷糊着,恍恍惚惚中眼前只有一只五彩斑斓的燕子风筝,在茫茫黑雾中摇曳生姿。
  小皇帝伏在他膝下,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些什么。
  他记不清了,可小皇帝哽咽绝望的语气,却像自己的命魂放在了这颗山楂里,要他生生世世都要记得。
  沈尚书把那颗干瘪的山楂握在手心,看向窗外明媚的江南春景,心中的仓皇痛意逼得他无处可逃。
  不如,换个地方吧。
  拜访几位故友,聊聊那些旧事。
  或许,能想通许多。
  江南军营距离清水镇不过七十里路,沈尚书骑一只小毛驴,慢慢悠悠地去了。
  郑牛龙见他来,喜不自胜,连忙把人迎进去,招呼夫人和两个儿子出来见贵客。
  沈尚书笑道:“夫人好。”
  郑牛龙的两个儿子都与叶晗璋年龄相仿,被父亲叫出来的时候,正在后院习武练剑。
  两人年少时都在沈尚书手下读过书,如今见面,喜不自胜,一口一个先生缠着不肯放手。
  沈尚书许久没这么热闹过,心情反而更加怅然。
  郑牛龙好酒,军中堆着十几坛烈酒。
  夜深的时候,两人就坐在山石上,各自抱着各自的酒坛,默默对饮。
  一坛酒喝下大半,郑牛龙叹了口气:“沈大人,你是有多寂寞,才会找我来喝酒。”
  沈尚书嘴角噙着笑意:“郑将军嫌我烦了?”
  郑牛龙摆摆手,叹气:“我也许久找不到老朋友一起喝酒了,见到你,心里很欢喜。”
  沈尚书沉默许久,轻声说:“郑将军,你可知道张兄去了何处吗?”
  郑牛龙说:“前年冬天,皇上亲自率军来延州抓人,一场恶战之后,张兄和嫂夫人都去了。”
  沈尚书怀中的酒喝不下去了,嘴里泛着苦味。
  他临产之前,头脑已经被毒物侵蚀到无法正常思考。
  那时,恍惚中听到侍卫说,找到张郄了。
  他分辨不出耳中所闻是真是假,却没想到,昔日故友来不及见,就再一次生离死别。
  郑牛龙说:“去年春天,张兄家的大儿子带着弟弟来过一趟军营,把张兄的一件遗物匕首留给了我,自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他们兄弟的消息了。”
  沈尚书怔怔地说:“那孩子自幼聪明伶俐,应当照顾得好自己和幼弟。”
  天地茫茫,世间之人各有各的命数,各有各的劫难。
  那他的命数,又在何方?


第二十七章
  四更钟响,皇城之中一片漆黑寂静。
  小皇子甜甜地趴在御桌上睡觉,口水把奏折湿的一塌糊涂。
  小皇帝搁笔,疲惫地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
  一阵绞痛忽然从心肺中涌起,小皇帝闷哼一声,捂住胸口伏在桌上,喉中顿觉腥甜。
  刘总管吓坏了:“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小皇帝摇头不语,挣扎着颤声说:“送小皇子回去……别……别吵到他……嗯……”
  喉中腥甜越来越浓,心脏疼得快要炸开。
  刘总管扯着嗓子哭喊:“传御医!!!快传御医啊!!!!”
  小皇帝眼前恍惚着一黑,一口鲜血喷在了奏折上。
  耳边是宫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小皇帝烦躁地皱眉。
  哭什么哭,要是吵醒了朕的小皇子,朕把你们统统拖出去斩了。
  太医院的十几位御医聚在蟠龙殿里会诊,一个个心惊胆战满面愁容。
  小皇帝依然昏睡着,嘴角时不时有鲜血溢出。
  刘总管急得跳脚:“怎么了!陛下到底怎么了嘛!!!”
  御医说:“陛下操劳过度心肺受损,再加上之前遭受巨石撞击的旧伤,这才……这才吐血昏迷。”
  小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沙哑着声音冷冰冰地说:“那么久的伤,怎么还没好?”
  御医说:“陛下恕罪,陛下昔日所受之伤,伤及肺腑,绝非三两年就能养好的。陛下年纪虽轻,也要好生休养按时服药,至少五年之后方能痊愈。”
  小皇帝闭目不语。
  刘总管苦劝:“陛下,您以后不可再彻夜处理政务了,龙体安康要紧啊。”
  小皇帝沉默许久之后,缓缓问:“小皇子呢?”
  刘总管说:“小殿下在偏殿睡到天亮,刚刚醒。”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说:“把这屋里沾血的东西清理干净,带小皇子过来。”
  刘总管愣住:“陛下,您……您……”
  小皇帝说:“朕要亲自教导小皇子读书。”
  刘总管心中无奈,一个一岁半的孩子,学着读什么书呢。
  不过是陛下心中思念皇后又不能说出口,就天天抱着小殿下聊慰相思罢了。
  江南春色,花雨飘飘。
  沈尚书与郑牛龙告别,乘一叶扁舟前往邺州。
  郑牛龙说,张郄与李韶卿二人就葬在邺州的烟鸟山。
  山谷之中四季常春,那二人合葬的坟前,总是落满殷红桃花。
  沈尚书问了邺州村民去烟鸟山的路,一个人拎着纸钱烈酒,去祭拜他的故友。
  一座孤坟立在茅屋前,满地落花,凄艳又荒凉。
  昔日少年,在京中互相戏谑的时候,便是那两人恩恩爱爱地欺负他孤身一人。
  如今,那两人一同葬在孤坟里,他仍是孤身一人。
  沈尚书坐在那座空碑前,摆开三个杯子,烧纸纸钱斟酒自饮:“张兄,韶卿,你们两个跑都跑了,怎么又撞到那小崽子手心里了呢?”
  张郄昔日篡位,缘由说来可笑,能肯勤勤恳恳地整治北雁军,都是被他这个狗头军师烦得不行,才跑去北雁关躲清静去了。
  沈尚书想起那些旧事,眼中盈盈已有泪痕。他笑着说:“张兄,咱们这辈子杀来杀去的,到底图个什么呢?”
  他累了,爱也累,恨也累。
  掌权也累,一个人过还是累。
  昔日艳羡张郄和李韶卿日日在他面前演鸳鸯,如今有人歇斯底里地吼着说爱他,他却只觉得又痛又怕,再也不敢和人亲近。
  只有那些醉到不成人形的梦中,一遍一遍想起少年皇帝深深的眼睛,牵扯着他的心魂,像是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说:“回去吧,回去吧……”
  可是,他不信了。
  他再也不信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皇帝能分给他多少爱意,再也不敢去想那些亲昵中掺杂了多少权力争夺的利益纠缠。
  他念着,怕着,孤身一人游走在浩大天地间,拎一壶烈酒,看一夜风。
  偶尔不经意间触碰了旧物,却总是忍不住惦记,那个孩子似的小皇帝,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可否安好。
  沈尚书说:“张兄,你别笑我。我……放不下他,十几年来,我哄孩子都哄习惯了。”
  飘飘摇摇的桃花落在他肩头掌心,似是在问他的答案。
  沈尚书怅然若失地淡笑,说:“张兄,我没打算回京,我只是……放不下他……”
  小皇帝长久积劳成疾,再加上旧伤未愈,太医院忙得焦头烂额,也找不到能让陛下痊愈的灵丹妙药。
  小皇帝仍然常常心痛咳血,可他不肯休息,谁也劝不住他。
  又是一夜三更,刘总管好不容易劝皇上睡着,偏殿里的小皇子忽然被噩梦惊醒,哭得撕心裂肺震天响。
  小皇帝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朕去看看。”
  小皇子常常夜里发梦,半夜哭醒。
  孩子太小,太医没法用那些那些安神的药方,只说孩子太小,要人陪着才能睡得安稳。
  小皇帝坐在床沿,轻轻抚摸儿子的脊背,小皇子哭得一抽一抽,终于慢慢睡着了。
  哄好了孩子,小皇帝疲惫地走出蟠龙殿,孤零零地站在冷风中。
  刘总管看着心里难受,忍不住小声说:“陛下,只要您愿意,老奴这就能派人去吧皇后娘娘找回来。”
  小皇帝说:“朕只想桐书能平平安安的活在这世上,他不愿见朕,朕又怎么舍得再用强硬手段逼他回来?”
  想着尚书府里那场狼狈难堪的离别,小皇帝喉中腥甜,惨然闭目。
  一年又一年,小皇子学会了走路,还能奶声奶气地跟着他念几句诗。
  小皇帝勤政爱民,不辞劳苦,连年少时暴躁蛮横的性子都收敛了许多。
  他的身体却总是不见好,或许是政务操劳,或许是他也有了心疾。
  这是沈尚书离开后的第二个冬天,两岁的小皇子已经能背诗写文,比他父皇年幼时还要聪明伶俐。
  那些以皇长子智商可能有损为由劝皇上选妃的大臣们,再也没了声音。
  小皇帝又长开了些,脸上的少年气彻底消失不见,削瘦锋利的五官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霸气。
  他每年都会去已成废墟的尚书府一个人发呆,却始终不肯下达寻找沈桐书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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