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道人间(43)
柿子要挑软的捏,他们理所当然地把目标锁定为那个害他们被神族封印的人身上。
苏磐见动员工作进展顺利,心里松口气,脸上却不敢懈怠,他三言两语安抚住众人的情绪,然后把那个三番两次发言的老者叫了出来。
老人看起来硬气,可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腿一直在抖。
苏磐不想吓唬他,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廉煌的人。
“廉煌?”老者的表情立刻扭曲了。
江皓阜神色一变,急忙把苏磐拉到自己身后,虎视眈眈盯住老者。
老者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苏磐拍拍江皓阜的背脊,轻声说:
“没事的。”
江皓阜才不管有事没事,他把老者提起来往胖宝身后一扔,再把苏磐往另一头一放,他自己坐在中间,正好既能保护苏磐又方便向老者问话。
“那小子是个坏种,我们鬼族早就把他除名了,”老者怕归怕,气愤还是压抑不住,“我鬼族的规矩他从来就没守过,阳间还没有人族的时候,他就时不时去找神族挑衅,搞得神族和鬼族冲突不断。被族里有威望的人教训几次后,他扬言要脱离鬼族,有朝一日要成为神族的最高统领,亲自灭掉我族。”
老者恶狠狠地捶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真是没想到,我鬼族当真灭在这祸害手里。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将他碎尸万段。”
苏磐和江皓阜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么说来,廉煌偷丹药却把锅甩给鬼族并非他转移视线的障眼法,他是真的恨透了鬼族?
如今鬼族被镇压这么多年,他又化身救族的勇士,不但把前面的黑历史洗了个干净,还给自己身上挂了好几圈光环,成了鬼族的英雄。
这小子一箭到底射下来几只雕,挺厉害啊。
第59章
“这个廉煌倒是精明得很,可惜把你们都坑了,”江皓阜说,“那小子放你们出来肯定没安好心,他当年放的狠话是成为神族的最高统领,可到现在他其他誓言都做到了,唯有这句还没影。我猜他把你们放出来,就是想收编你们成为他的马前卒,替他攻打神族。”
“呸!我鬼族已经被他害得这么惨,他还如此算计我等。”老者气得直跺脚。
“现在他的阴谋已经被揭穿了,你鬼族也看清他的嘴脸,知晓他当年所言所行。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把他带到这来,你们亲手报仇。”江皓阜说。
谁知老者脸色一变再变,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报仇就算了吧。”
江皓阜和苏磐都是一噎,这老头说话怎么不按套路呢?刚才气得恨不能咬人,怎么又说不报仇了。
“我鬼族的精英早在当年的大战中全部战死,剩下这些都是老弱残兵而已。我们又被困了这么多年,怎么打得过那个吃过仙丹的廉煌。我等好不容易逃过他的阴谋,可不敢再去自投罗网了。”
江皓阜:“……”
阎王总强调鬼族善战凶残,眼前这群人怎么回事,该不会都是冒牌货吧?
苏磐拍拍他的手臂,用眼神告诉他不要再跟老者浪费口舌。
江皓阜把老头打发走,两人躲在胖宝后面嘀咕。
“这帮老油条一个比一个精,想怂恿他们参战恐怕不可能了。”江皓阜有些无奈,他本想把鬼族的恩怨交由鬼族内部解决,这样他和苏磐就可以及时抽身,等两边分出个结果后他们来善个后就行了。
哪知道鬼族根本不吃这套,嘴上说着早把廉煌除名,廉煌干过什么都与他们无关,更不会去找廉煌拼命。
“我倒觉得他们不管是好事,”苏磐望向那些表面乖顺的鬼族,表情很凝重,“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嘴里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他们真的恨廉煌吗?”
江皓阜皱眉:“你的意思是?”
苏磐摇摇头:“鬼族的心思太难猜,可有一点很确定,他们被封印这么久,一定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坐牢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何况他们的经历比坐牢还惨。眼前这些鬼族表现得很顺从,那是因为他们没把握打败他们和胖宝,实际内心怎么想?应该在努力压制着暴怒和怨恨吧。
“就算那个老者说得是真的,廉煌是害鬼族覆灭的元凶,可鬼族内部又不团结,别人死就死了,与他们这些活下来的人有什么关系。也许在他们心里,廉煌是唯一能救他们出去的人。”
人类被族人背叛利用后会愤怒去复仇,他们先入为主地认为鬼族也是如此。然而鬼族真实想法如何,恐怕只有鬼族才清楚了。
“如果他们真想等廉煌来救,为什么不同意我刚才的建议?”江皓阜疑惑,“他表面同意跟我联手,等咱们把廉煌骗过来再反水帮廉煌,岂不是更好?”
“要是廉煌真以为他们投靠咱们,把他们全杀了呢?”苏磐说。
江皓阜不说话了,以廉煌历来的所作所为,即使他当面大度不计较,背后也会插刀子,把那些背叛他的人全部灭掉。这些鬼族为了生存,求生欲很强了。
“先把他们关在这吧,等解决后面的麻烦再考虑他们怎么处理。”苏磐抓着胖宝腿上的皮毛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活动腿脚,眼前就黑了,耳边嗡嗡直响,连江皓阜在旁边叫他名字他都听不清了。
江皓阜脸色微变,苏磐在下面待得时间太长了,必须得尽快回去。
“我先把你送到酆江之畔,然后再下来带他们上去。”江皓阜抱起苏磐潜入江水,胖宝待会要帮忙往上扛生魂,暂时留在江底。
苏磐被送到江边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江皓阜心疼坏了,有心先带苏磐回阳间休息,可下面那些人不能不管,除了他和胖宝,地府那些鬼差根本受不得酆江之寒,要他们下水捞人,一会就没人往回送这些生魂了。
“你去忙吧,我还能坚持。”苏磐苍白地笑笑,闭着双眼躺在江边。
江皓阜狠了狠心,转身潜入水底。
生魂被一批一批送上来,鬼差也都收到信号来到江边提人,之前怎么勾出来的现在再怎么送回去,又是一通乱乱哄哄的忙碌。
江边乱了又静,生魂全数被鬼差领走,解决了心腹大患的阎王带着判官乐颠颠来表示感谢。
“多谢阜尊再度出手帮我地府度过难关,大恩不言谢,以后阜尊无论有何事,吩咐一声便好。”阎王诚心诚意给江皓阜鞠了个躬。
江皓阜却没空搭理他,因为他找不到苏磐了。
他上来第一趟的时候苏磐还躺在江边,他怕生魂太多扰了苏磐的清净,便把生魂放到离苏磐远一些的地方。最后一批生魂被鬼差带走之前他还去那边看过,苏磐好好地躺在那,现在人却不见了。
江皓阜脑子嗡的一声,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把你的人召集起来,问他们有没有人见过仙君。”江皓阜整个人冷到冰点,阎王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赶紧派判官去叫人。
七百参与此次行动的鬼差再度集结在酆江之畔,得知仙君不见了全都傻眼了。
有个娃娃脸鬼差弱弱地举手,
“回禀阜尊,我刚才带人回阳间的时候看到仙君了,他被一个人背走了。”
不等江皓阜发话,阎王先瞪了眼,瓮声瓮气大吼:
“把话说清楚,怎么回事。”
鬼差颤颤巍巍走到前面,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阎王和江皓阜叩首。
“一个男人把仙君背走了,我还问他是谁,他说他是阜尊叫来帮忙的,仙君身体不适,不能再在阴间逗留,阜尊又走不开,所以叫人把仙君先上送去。”
“胡闹,”阎王的胡子快气得飞起来了,“阜尊哪来的朋友。”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太对,想弥补一下又不知该怎么说。他偷眼瞧瞧江皓阜,江皓阜那张总是淡淡的脸上挂满暴风雨来临前的阴云。
阎王说得没错,他没有朋友,和苏磐相认之前,他连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和他走得最近的都是他在阳间签下来的那些艺人,那些人能来阴间,还准确定位把苏磐接走了?
判官压低声音跟阎王咬耳朵:
“会是何人将仙君带走,他是何目的?”
阎王一摆手,带着判官往远处走了几步,这才敢出声。
“这还需问吗,定是那廉煌。”
“廉煌?”判官倒抽一口冷气,“我瞧着阜尊和仙君关系匪浅,若是廉煌用仙君相要挟,那阜尊会不会……”
阎王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
他心中何尝没有这份担忧,可他能说什么。阜尊已经替他们解决了鬼族封印难题,如今仙君刚被廉煌抓走,他就要求阜尊不要管仙君,万事为地府着想?
他相信要是自己敢这么臭不要脸,阜尊不用等廉煌开条件就跟地府翻脸了。
“此事主动权不在你我,且等等看吧。”阎王沧桑地摆摆手,遣散众鬼差让他们各忙各的。
判官踌躇片刻,附到阎王耳边说:
“生死簿被阜尊和仙君拿走了,还未归还呢。”
“生死簿就是个记录的本子,鬼族已全数放出,那东西谁都不会稀罕。丢了这百十年不也过来了吗,不差这一时三刻了。”阎王把判官也打发走,自个默默站在旁边等江皓阜吩咐。
此时,江皓阜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他痛恨自己的疏忽大意。那廉煌本就生于阴间,出入地府还不是跟玩一样。他把苏磐一个人放在江边,这和放在家里有什么分别。
廉煌的计划泡汤,若是抓走苏磐当筹码要挟还算好的,如果他单纯要泄愤呢,那连胖宝都不在身边的苏磐可怎么办?
江皓阜想去找人,可他不知该去哪里找,一时气急攻心,加之先前在酆江底困住三万鬼族时消耗过大,眼前顿时金星乱冒。
他强行压下这股不适,身形闪动间已离开阴间。即便上天入地,他也要把苏磐找回来。
苏磐睁开眼,周围暖白的光线让人身心愉悦。他表情很迷糊,心里却很清楚,他等的无非就是这个时刻。
他要等廉煌找上门,否则这次廉煌遁走,他们又不知要过多少年才能把他找出来,更不知他未来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斩草要除根,苏磐这回铁了心要斩掉廉煌。
“仙君,上回没跟你好好叙旧,你便如此对我,好叫人伤心啊。”廉煌贱兮兮的声音从门外响起,苏磐抬头看去,廉煌身穿现代黑西装,看着倒是人模狗样的。
“伤心而已,习惯就好。”苏磐强撑着坐起来,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些许痞气。
廉煌挑起眉梢,这样的仙君他还是头一次见。
“仙君果然不同凡响,早知你们能看破我的计划,我就不那么早归还生死簿了。”廉煌幽幽叹气,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十拿九稳之事还是出了岔子。
“我想你不是心甘情愿还回来的吧。”苏磐从怀里掏出生死簿,这本大书不知何时又变成巴掌大的小册子了。
“如果我没猜错,你选在那个时机现身,并把生死簿丢出来当诱饵,应该是为了解开封印吧?生死簿丢失百年,你若是能依靠自己解开封印,早就动手了。悄无声息放出鬼族,慢慢囤积自己的势力,等别人发现的时候,谁还撼动得了你。”
见廉煌连虚伪的笑容都挂不住,苏磐笑了,
“说说?”
廉煌阴森狞笑:“仙君就是仙君,什么都瞒不过你。”
第60章
“仙君猜得不错,我的确无法解开生死簿上的封印,”廉煌脸上凶气顿显,恨恨地说,“生死簿终归是天书,天书,也只有神仙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