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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纲 (下)(20)

作者:梦溪石 时间:2018-06-27 08:46 标签:灵异神怪 平步青云 现代架空

  “你看,从食指到小指,一共十二个指节,正好代表十二个时辰,天干或地支,那些风水先生掐指一算,其实就是以指节为单位来计算。而手掌上的纹路,则浓缩了你的一辈子,穷极天数,变化莫测,除人以外,无一如此。”
  冬至也看向自己的手掌,除了虎口处因为常年握笔而生出一点薄茧之外,其它地方都是白白嫩嫩,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三光日月星,三才天地人。”他喃喃道。
  何遇赞许一笑:“人类既然是能与天、地并列的三才,可见其灵秀智慧,所以那些器灵牲畜成精,只会选择修炼为人形,在他们看来,生而为人,是莫大的福分。可惜这份求而不得的福分,很多人类却不珍惜。”
  冬至叹了口气,是啊,那个胡家修了多少年,这一代才出一个能化形的,反观人类,却常常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甚至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他四处环顾:“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这博物馆里到处长满眼睛,全都在虎视眈眈看着我俩。”
  何遇哈哈一笑:“别怕,能成精的早就成精了,博物馆内灵气稀薄,现在外面污染严重,很难再有器物成灵了,不过你常来走走是有好处的,还记得你刚刚碰见的钟余一吗?他就对文物很感兴趣,说不定你投其所好,将来还能从他那里学点东西。”
  每次对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多了解一点,冬至就越是多了一份兴趣,如果说当时提出加入特管局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这份冲动已经完全转化为探究与喜好,更有偶像在前面作榜样,冬至觉得自己充满动力。
  余光一瞥,他看到一件展品。
  下面写着:吴王阖闾青铜剑。
  冬至心念微动,随即想起挂在龙深办公室里的那两把佩剑。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何遇接完电话,吊儿郎当的神色多出一丝凝重。
  他对冬至道:“我师门出了点事,看来我们得提前出发了。”
  冬至见他难得正经,也没多问,两人赶紧离开博物馆,原定优哉游哉的行程就此泡汤,冬至被打发回宿舍睡觉,何遇则去忙自己的正事。
  何遇的宿舍还算干净,空调电视洗衣机一应俱全,条件很不错,但很久没人住,难免有些烟尘味。
  冬至忙着开窗散味,又去外面超市买了点日用品,回来打扫卫生,全部收拾妥当之后,天色也差不多暗下来,他累得手指都不想动,草草洗个澡换一身衣服,饭也懒得吃了,直接往床上一躺,立刻沉入梦乡。
  一觉到天明,毕竟是年轻,体力恢复得快,他伸了个拦腰,神清气爽。
  再看手机,何遇在清晨六点的时候打了个电话过来,当时他调了静音没听见,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冬至赶紧回拨过去。
  响了两下,何遇接起电话,神气十足:“在哪儿呢,过来吃早饭!”
  他说了个地点,就在王府井附近,冬至放下电话出门,不一会儿就找到了。
  何遇跟看潮生正坐在早点铺子里,桌上杯盘狼藉,见了他就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冬至笑道:“还不错,谢谢你的宿舍,昨天龙老大让我填表,奖金应该很快能发下来,这顿我来请吧,你们都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点一些?”
  “不行不行!”何遇道。
  冬至还以为他想客气,谁知对方下一句道:“这顿也太不值钱了,起码得吃一顿全聚德!”
  看潮生跟着起哄:“全聚德太便宜了,我要谭家菜!”
  冬至啼笑皆非,双手抱拳乖乖认宰,两位大爷表示很满意,都消停了。
  何遇道:“我准备去趟广州,下午就出发。”
  冬至一愣:“不是去江西给你师叔祝寿吗?”
  何遇叹了口气:“我师弟失踪了。就是昨天给你说过,去年来考试没考上的那个。”
  何遇的师弟叫程洄,閤皂派以符箓见长,但程洄最精通的却不是符箓,而是卜卦。前两年,何遇的师伯,也就是程洄的师父逝世之后,他就接过师父的衣钵,成为閤皂派中最善起卦的人。
  去年在特管局的考试落榜,程洄没有回师门,而是继续在外游历。卦象对应命运,并非闭门造车就能知天下事,所以程洄走万里路增长见识,甚至与同行高人切磋讨教,就很有必要。
  长白山事件发生后,何遇就联系上在外头的程洄,让他顺便帮忙起个卦,查查事情有什么进展。
  程洄起卦之后告诉他,这件事的突破口很有可能应在南方,他自己正好要南下,会顺便帮何遇留意。
  结果昨天,何遇就接到师弟失踪的消息。
  “所有通讯工具都联系不上吗?”冬至问道。
  何遇摇摇头:“别说通讯工具了,他出来之后就爱玩游戏,我有他的账号,全上去看过了,他的队友说他已经几天没上游戏。程洄这人吧,虽然有点散漫,但不会无缘无故就一声不吭玩失踪,昨天我找人查他手机和游戏的IP,最后确认他失踪前人在广州。”
  看潮生忽然问:“他的本命灯呢?”
  “师父说还亮着,但比之前昏暗很多,可能遇见什么事,暂时被困住了,所以让我去看看。”正因如此,何遇看起来还不算特别担心。
  他转头问冬至:“要不你先留在这里,等我的事情处理完再和你说,我们直接在江西会合?”
  冬至忙道:“我和你一起过去吧,广州我熟,还可以帮你带带路。”
  看潮生凉凉道:“对啊,你把人带走吧,不然老大成天看见他在眼前晃来晃去,回头一烦,考试的时候给个低分,就哭都没处哭了。”
  冬至:……
  何遇道:“那也是。”
  冬至顿时感觉自己膝盖中了无数箭。
  他问何遇:“就我俩去吗?”
  看潮生一脸惋惜地砸吧嘴:“我倒是想去,广州可多好吃的了,可惜身上有别的任务。”
  冬至道:“要不你把想吃的写下来,有些能带的我就买回来。”
  看潮生小手一挥:“带回来就不是那个味儿了,等这次忙完,我要请年假去广州吃十天!”
  何遇黑线道:“你又不是饕餮,怎么这么贪吃!”
  看潮生龇牙咧嘴:“你管我!”
  两人斗嘴的间隙,冬至已经把早餐解决了,一碗豆花加两个油饼,美中不足的是这边的豆花不是甜的。
  他招手叫来老板结账。
  老板道:“承惠,三百零七块,给你们打个折,去掉零头,三百块整好了!”
  冬至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多少?”
  老板拿来长长一列账单给他,下巴点点看潮生:“他叫了这么多。”
  冬至看着账单上的餐点,难以置信:“全吃完了?”
  “吃完了啊!”老板显然经常招待看潮生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他指着旁边一张桌子上高高叠起的盘子,“你来之前,这全是他吃的。”
  何遇幸灾乐祸对冬至道:“你现在知道他有多能吃了吧,还谭家菜呢,请肯德基都能让你破产!”
  看潮生怒道:“我又不是每天都吃这么多!”
  冬至习惯性给他顺毛:“好了好了,没事,吃得下就行,又不浪费,别气了,等会出去给你买糖葫芦吃!”
  看潮生气哼哼,朝何遇抛去得意一眼,也不计较冬至这种哄小孩的态度,反倒还很受用的样子。
  反是轮到何遇酸溜溜道:“你干嘛对他这么好!”
  冬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可爱啊!”
  何遇:“那我和他谁更可爱?”
  冬至:……
  这种问题,好像,不用思考也有答案了。
  何遇看见他的样子,捂住心口受伤道:“还犹豫!你居然露出犹豫的表情!我要跟你绝交!”
  看潮生得意洋洋,冲何遇扮了个鬼脸。
  飞机是下午两点起飞,以首都的路况,其实已经没剩多少时间,三人从早点铺子出来,看潮生自有去处,何遇跟冬至则分别回去收拾东西,约好在楼下集合。
  这栋大厦,上面几层是办公区域,下面则是员工宿舍,冬至把笔记本电脑留在宿舍,简单塞了两件衣服在背包里,再带上向来不离身的画板,就可以出门了。
  好巧不巧,他刚开门,就看见龙深正好从对门出来。
  一照面,冬至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龙、龙老大!”刚说完,他又觉得这个称呼有点不妥,忙改口:“龙局好!”
  龙深点点头,压根没计较他的称呼,甚至没往他这里多看一眼,匆匆忙忙就走了。
  冬至想喊住人家,也找不到好理由。
  下了楼,何遇已经等在那里,难免抱怨他磨磨蹭蹭。
  冬至就说自己刚遇见龙深了。
  何遇哦了一声:“老大的宿舍就在对门,不过他在市区有房子,平时也和我一样常宿在办公室,那间宿舍他很少回去。”
  又自以为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放心吧,他那张晚娘脸,是没几个人受得了,不过以后你们也不会经常碰见的!”
  冬至眨眨眼,想说自己并没有不希望碰见对方,但话到嘴边,又换成另外一句:“龙老大最近是不是特别忙啊?”
  何遇道:“上次长白山那一趟牵出不少事情,石碑的消息还没下落,上头肯定一直追问,这段时间他估计挺焦头烂额的。”
  冬至好奇道:“他这么年轻就当局长,是不是有挺多人不服气的?”
  何遇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年轻吗?没我年轻吧?”
  又笑嘻嘻道:“谁敢不服气啊,那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冬至:……
  好吧,论自恋,没人比得上何遇。
  从北京到广州,飞行时间不到三个小时,不过首都机场航班延误是家常便饭,今天冬至他们还算好运,只延迟一小时,到广州的时候,正好是夜幕降临的晚餐时间。
  两人在机上用了餐,肚子并不饿,匆匆找到下榻的酒店,办理入住之后,把行李往房间一扔,就前往程洄失踪前的地点,天河区一处城中村。
  六七点的时间,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座与北上齐名的南方城市,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两位,去边度啊?”被冬至拦下的出租车司机操着粤语问。
  这是典型的老广州司机,他们不会一开始就说普通话,如果客人听不懂,或用普通话回答时,他们才会改口说普通话,这是他们这一行独有的一点点优越感,外地人初来乍到,则会觉得很有地方特色。对游人而言,岭南风情并非骤然从饮食或景物上得到,而是先从这些司机的口音里体会。
  冬至对这种套路已经很熟悉,闻言就用粤语说了个地点。
  司机本以为他们是外地游客,一听冬至的口音,顿时来了精神,一路上谈兴大发,滔滔不绝跟冬至聊起来,完全无视后座的何遇。
  可怜何遇被迫灌了一耳朵“鸟语”,下车的时候耳边还在嗡嗡作响。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怎么那么能说?”
  冬至道:“他只是在抱怨,说最近流行的那款打车软件抢走了他很多生意而已。”
  何遇吐槽道:“刚才你应该假装睡觉,他就会闭嘴了。”
  冬至耸肩:“那样他会转头跟你用普通话聊的。”
  何遇翻了个白眼。
  “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从牌坊下走进,没有围墙的阻隔,但牌坊似乎自成一道无形的界限,外面长龙拥堵,车流熙攘,这里却是人潮涌动,仿佛夜间赶集,食肆遍地都是,烤生蚝的炉子摆到路边来,熏得过客禁不住快走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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