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22)
这个意思林文颖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要删了所有的情分。
“那......”林文颖这才开口,陈诺言就拿出手机拨了许梓森的电话。
许梓森没问他为什么,也没问他去了哪里。他用最平常不过的语气回他说“好”。
陈诺言松了口气,顺手把刚才的照片转发给许梓森,然后才走出咖啡馆。
过了许久之后,许梓森才回他。是他一贯的风格,寥寥几个字。他问他:“欠了人情的陈同学,晚上一起吃饭吗?”
像是怕拒绝似的,他又紧接着发了一条:“你的债主请客”。
陈诺言笑了笑,他说好啊。
张君莹对许梓森的执念有多深就对陈诺言的执念有多深,是爱是恨都已经说不清楚了。她原本以为坐在家里泡杯茶浇浇花,许梓森就会跑回来对着她大吼大骂也算是终于露出了点别的情绪。但她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许梓森一步步挖空她的娘家,还明晃晃的告诉所有人就是因为她张君莹。这是她的最后一搏,她想既然得不到就毁了吧。这家里这客厅处处都有她浇的汽油和砸碎了挥发在一起混合的香水味。她只要等,等一小段时间。
她等了许久,等来了许鸿岭和一辆接一辆的警车。
火还是烧了起来,烧死谁好像她也不那么在乎了。
最后,许梓森接到消息说张君莹和许鸿岭都被送到了医院。
他看了一眼,甚至还换了件稍显年轻的衣服。
他妈以前常跟他说不必同情罪有应得的人,也别用血缘亲情禁锢自己。这个世间人人生而不带有什么便也不欠任何人,谁对你好你便对人好,不喜欢也不要勉强,只要你不亏欠他人,你就是堂堂正正的你自己。
许梓森深以为然,他去约会,他不去医院。
陈诺言自打跟许梓森打了电话之后,整个人都有些莫名的欢喜。林文颖的事情他能帮的也帮了,自此也就是结束了。照片的事困扰了他这么多年,今天也算是彻底解决了。接下来,他等着许梓森找他问他。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也喜欢他,但他此时此刻很想见到他。
他向来不是扭捏的性格,一旦想好就不太会纠结。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雀跃,他坐在包厢里难免紧张。
许梓森在花园里剪了些花,他把所有他认为长的还算好看的颜色鲜艳的花都剪了下来,用刘妈最爱的彩纸包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了车的后座里。
许鸿岭的电话打了好几个进来,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一心要去见想见的人。他甚至想下次去看刘淑琼的时候把陈诺言带上,他想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喜欢的人。但他又觉得唐突,毕竟陈诺言没说一个愿意,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愿意。
车在高速上时快时慢,导航每隔几分钟就要呼唤一次“你已超速”。
陈诺言把点的菜都尝了一遍,最后又尴尬的发现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无聊之际又突然想起先吃不太礼貌,急急忙忙的抽出餐巾纸擦手中的筷子。恰好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许梓森穿着羊驼色的风衣走了进来。
陈诺言被他一吓,筷子掉在了餐巾纸上,刚好印出油水渍。
“叔叔,”陈诺言急忙站了起来,他说:“我就吃了一口。”。
“傻不傻?”许梓森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饿了就先吃。”
“嘿嘿~”陈诺言一笑,脸上的梨涡就显了出来。许梓森看的有些呆,这才一夜之间怎么看怎么觉得陈诺言长的对他胃口。
两个人难得这么淡定的坐一起吃饭,许梓森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实在是不知道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好。
两个各自吃饭吃了几分钟,许梓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几乎是立马冷下脸来,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说了“马上”就准备走了。
陈诺言抬眼看他一眼,他只来得及说抱歉。
陈诺言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一身的花草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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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情况好多了, 至少清醒了。”刘医生拉住匆匆赶来的许梓森,语气有些哀痛。他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打心底里其实是觉得不清醒过来会好得多。
人这种生物就是如此,身体的疼痛到底是比不过精神的折磨。
“你看看接下来的时间带她出去逛逛,有没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也一并替她实现?”刘医生跟许梓森的父母也算是老熟人,刘淑琼的心愿大抵也就只有许梓森。他这么一说本想让许梓森舒心一点,但显然起到了反效果。
“我联系国外的专家, ”许梓森突然说道:“乳腺癌治好的例子不是很多吗?”
“但这是晚期,而你的母亲,她拒绝了手术, 她要保持身体的完整。”刘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已经晚期了,没必要让她受那么多的苦了。”
他们做医生的从来不劝人放弃治疗,他也认为这是有违医德的。但刘淑琼不一样,她的精神已经被摧残殆尽了。如今这个手术若得不到她内心的支持, 绝对不可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也不过是多活几年。和几个月, 并没有什么区别。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这会儿也该醒来了。你去看看她吧,对!陪陪她。”刘医生叹了口气,悄声退出办公室。
刘淑琼太久没有清醒了, 如今看着自己的儿子都难免有些陌生。她动了动手指,修长的手指瘦的只剩下骨头,一层皮松松垮垮的贴在上面。她就看了一眼,就赶紧把手指藏进了被子里, 眼神惊恐的看着许梓森。
许梓森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拉出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手里。
“藏什么藏,我让咚咚去买护手霜了,你最爱的牌子我让他买了一套,每天都能换着味道涂。”许梓森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快30岁的人了,在自己母亲面前,他终于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从小就独立,就连出生都是他自己奋力爬出来的。那时候刘淑琼顺产不畅,只好刨腹产。但是刘淑琼向来注重仪式感,甚至还有些坚守不改的迷信。她认为不是顺产的孩子就会跟自己不亲,所以在保证双方安全的情况下她让医生把小婴儿叫醒,引导着他自己爬出来。这样做的结果是增加母子之间的亲密感,除了那些产后接连不断的疼痛,刘淑琼只觉得幸福。
纵使是这样,许梓森从小也没和她怎么亲近。在许梓森还小的时候,她把这一切归咎于自己没有顺产,她没有与许梓森建立血肉疼痛的亲情。那几年,她几度近乎抑郁成疾。好在她还有体贴她疼爱她的老公,也渐渐明白了父母子女一场,有些感情不一定要表现出来。她慢慢接受了孩子不粘自己,也开始学着自己主动去亲近他,他并不厌恶,她想那就是爱了。她的信念一直很简单,合家欢乐,儿子常笑笑,她就很开心。
“森......”刘淑琼就说了一个字就再也不说话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刺耳,她觉得难听。
许梓森艰难的朝她笑了笑,语气控制的刚刚好,几乎没有丝毫情绪的起伏,但是眼泪却是一滴一滴往紧抓着的手里掉。他说:“你看看你,连我的名字都不愿意叫了。”
刘淑琼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往床头柜上抓了纸和笔开始写字,她问他:“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许梓森抹了把脸,盯着她不说话。她又写道:“瘦了”。
许梓森固执的看着她,双眼红肿的厉害,依旧没有准备说话的意思。
“你不必伤心,妈妈没关系的。”刘淑琼写道:“我常常觉得我是两个我,一个向往自由解脱,一个又想看着你,看着你结婚生子,看着你幸福美满。最终又多出来一个更强烈的我,就是担心你,强迫着自己醒过来。我怕......”她写着写着突然停下了笔,她把手放在被子摩擦了一些,她的手竟然写几个字就开始酸胀难受。
许梓森终是于心不忍,他捞过刘淑琼的手指头一个又一个的按过去。他说:“那些我都不需要,你不要担心。但......”但如果担心能让你醒过来,能让你活下来,我......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刘淑琼情急之下喊了出来,她握着许梓森的手有些颤抖的说道:“妈妈要给你留着。”。
“妈”许梓森轻轻的说道:“我联系了国外的医生,你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不去了,妈妈不受那个罪。”刘淑琼艰难的说道:“去了就不美了,生来如此我就要这样走。森儿,妈妈从小就尊重你的所有想法,就这一次,你听妈的好吗?”。
“现在的医疗技术很发达,我们请最好的医生。我保证你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好不好?”许梓森说到最后,近乎是请求。
刘淑琼摇了摇头,她说:“你爸爸以前总说我全身上下最美的就是胸了,我不切......”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过了好半响她才问他道:“妈妈尊重你的洁癖,你也尊重妈妈的完美主义好吗?”
许梓森把头埋在床边的被子里,他实在是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点两下。
“你让刘妈来陪陪我,你自己去忙吧。”刘淑琼打破沉默,低声哄他道:“你爸爸的公司还有我一半的股份,你有时间准备一下,叫曹律师过来。趁我还精神,先把字签了。”。
许梓森沉默了几分钟,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点了点头,轻轻走出了病房。
陈少东刚好买了护手霜来医院,刘妈带着江观海跟在她后面。
他们与许梓森擦肩而过,双方都没有看见对方。
刘淑琼见着刘妈就坐了起来,而后看着跟在刘妈后面的江观海有些不解。
“这是邻居家的小朋友,我寻思着您以前就喜欢小孩,带过来陪陪您。”刘妈边说着边去拿保温盒里的营养粥,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泪水的沟壑。
刘淑琼点了点,伸出手想摸摸江观海的小脸又怕瘦弱的手吓着他。她手还没缩回去,就被江观海一把拽过来贴在自己脸上。
“奶奶好”江观海摸了摸刘淑琼的手指头,小眉毛皱在一起。
刘淑琼以为是他害怕,赶紧把手往被子里缩。没想到江观海只是去扯陈少东手中的袋子,小大人似的说道:“奶奶你要天天擦护手霜呀,我舅奶奶一天擦十几回,你也太不注重保养了。”。
刘淑琼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她赶忙说道:“好好好,奶奶这就擦。”
“咚咚叔叔你去拿个热毛巾来给奶奶擦擦手,我来擦。”江观海毫不客气地指挥陈少东,自己去拉刘淑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