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完(8)
许梓森接过往周遭喷了几下,这才往自己身上喷。沉浸在惊讶与给别人添麻烦的愧疚之中的陈诺言并没有注意到他轻轻扬起的嘴角,跟平时那个一脸傲慢的人有些不一样。
许梓森仔细把全身上下都喷了一遍,这才斜坐在办公桌上看着陈诺言。陈诺言被看的一阵尴尬,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尬局的时候,他才开口。
“你不用理她,我会解决。”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不带起伏色彩,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
“啊?”陈诺言想了想说道:“不......谢谢许老师,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
“什么?”许梓森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毛,他说:“找你哥哥?”。
“啊”陈诺言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肯定还是否定。
“你家不就你一个?”许梓森右手手指弯曲,有些不自在的在桌角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是啊!”陈诺言有些不明所以,眼神清澈的看着许梓森。
“那你哪来的哥哥?”许梓森仿佛是个查户口的,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仍旧刨根问底。
“我......”陈诺言想说我还有表哥堂哥兄弟哥,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关你啥事?”陈诺言有些无语的看了许梓森一眼,小声嘟囔道:“谁还没几个哥哥了?”。
“几个?”许梓森显然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咬着牙闷声道:“哥哥?”。
这次,陈诺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突然觉得,今天的许梓森有些不正常。虽然也没见过几次面,但这也未必太不正常了。
“哎,小陈弟弟。”陈少东拽着手机一脸视死如归的走进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宣总给你打电话了,打了不少个了,我......”。
陈少东话说到一半,把手机递给陈诺言就开始偷瞄许梓森。谁曾想,许梓森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喂!”陈诺言接起电话,白云宣咆哮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
“就在这附近,我马上回来。”陈诺言不等白云宣说完就赶紧赔罪道:“大哥我错了,真的,十分钟。”
陈诺言电话一挂就去抱缩在墙角睡觉的许滚滚,许梓森冷笑一声,语气轻蔑的问他:“这又是那个哥哥?”。
“啊”陈诺言一屁股坐在轮椅上,尴尬不已。
“咚咚大哥......”陈诺言乖巧带笑的喊了一声,陈少东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摔了一跤。
“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回去一下,”陈诺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朋友还在等我。”
陈少东不拒绝也不答应,偷偷瞄了许梓森几眼,最后也没得到一个指示。他看陈诺言态度实在是诚恳,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慢吞吞的挪步到陈诺言身后,然后扶着轮椅故作突然的说道:“啊,我等会有事。老板今天没有行程,你看......砰......”。
病房里的门被拉开又自动关上,许梓森的背影消失在门缝里。许滚滚伸了个懒腰,带着被吵醒的慵懒喵了一声。
陈少东和陈诺言大眼瞪小眼,满是问号。
陈少东推着陈诺言往花园里走去,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老板这人吧,脾气是不太好,但人是真的没话说。”。
陈诺言顺了顺许滚滚的毛,心想:“可不咋地?这简直坏透了好吗?。”
“是吧?”陈少东这人一向话痨,且一定要得到别人的附和。
“呃......”陈诺言选择不说话,闷声给许滚滚顺毛。
“是真的,”陈少东见陈诺言不信,语气有些激动的说:“他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有他,我爹早死了,我还在工地搭钢筋呢。”。
“啊?”陈诺言仰头一看,陈少东眼眶突然就红了。他叹息一声,试探着问道:“那你爸爸现在还好吗?”。
“可好了,医生说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陈少东一秒钟化悲为喜,他凑近了一些跟陈诺言说道:“医生让他静养,我现在赚的钱随便他花了。”。
“那你工资还挺高的。”陈诺言见他注意力被转移,赶紧换了话题。
“是啊,”陈少东有些骄傲的说道:“我所有同学中就我工资最高,虽然属我学历最低,但是我老板好啊。”
“小陈弟弟,我没跟你瞎说,老板真的很好。”陈少东说起往事,眼眶不自觉的又红了几分。
他本来是个未完成学业的学生,父亲得了白血病。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病症,二者只能选其一,治愈率很高。但是,他们家没钱。无奈之下的陈少东只好白天去工地搭钢筋晚上去工厂做流水线,最后包工头扣押工资。他走投无路之际在路边放了个工地上撕下来的警告语牌纸,写了个滑稽的卖身契。赌上了所有的尊严和后半生的命,也不过是得到几张缺角少半张的纸币。几乎就在他绝望时,他遇到了许梓森。
那时候的许梓森也冷漠,但并不暴躁。他扫了一眼陈少东写在标语旁边被泪水沾湿的字,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个字倒是值这个钱。”。
他没有说命,只说那几个字。从此,陈少东成了他的小跟班,负责写写会议记录打打杂。
“其实老板以前很温柔的,”陈少东见陈诺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感觉补充道:“你别不信我。”。
陈诺言点点头,眼前突然浮现出花园里半跪在轮椅旁的男人以及病房里半蹲在轮椅前的男人。也不知怎么想的,两个人影越挨越近,最后重合在一起。陈诺言摇摇头,他信他温柔。
但他又想,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陈少东一路上都在讲许梓森的好和温柔,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一步停三步的。最后到的时候,他还依依不舍的非要跟陈诺言加微信继续讲。
陈诺言讨好似的对着白云宣笑了一下,又跟陈少东交换了联系方式,才送走了絮絮叨叨的人。
“你去哪了?”白云宣掏出稿纸边扇风边说道:“算了,我管你去哪了。我跟你说下学期的辩论赛选题出来了,十分之刺激。”
白云宣和陈诺言大一就加入学校辩论队,这是他们毕业之前的最后一辩。说的稍矫情一点,是他们四年青春的美好回忆。
“啊!叫什么?”陈诺言也有些激动,语气自然的提高。
“那些一般的我就不说了,这两个咱们得选一个。”白云宣激动的说道:“‘未成年人保护法该不该存在?’和‘未成年人三观的塑造主要是靠家庭教育还是学校教育?’”。
“卧槽”陈诺言忍不住说道:“不错啊,儿子。”
“你可要点脸吧,刚还叫我大哥。”白云宣踹了一脚陈诺言的轮椅,脸上都是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下班回到家都比较晚,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只好改更新时间啦!
以后咱们都晚上11点更哈,大家莫要熬夜,早睡早起,么么哒!
爱你们哟!
第9章
早上五点半,陈诺言设置的闹钟还没有响,但是手机先响了起来。
他昨晚给江观海讲完故事,又给自己打理一番,忘了把手机静音就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现在还不是自然醒来的点,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睛,这才迷迷糊糊的打开手机。这一看,整个人都清醒了。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休闲装晨跑的男人,头发被发带圈在头顶上翘着。他的右手包扎着纱布,许是跑步的原因,纱布散开了不少,细看之下还有些脏。
陈诺言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跑步还真是能让人忘了不少东西,不然许梓森那个强迫症加洁癖没准能当场把纱布扔掉,大概是宁愿伤口感染也不会要脏了的纱布包扎。”
他怎么想着也就顺手点开手机给陈少东发了段语音,他提醒他备着新的纱布和消毒水,声音里还带着未睡醒的沙哑。他发完又扑在床上补觉,过了好几分钟,才一下子爬了起来。
语音已经撤不回了,陈少东还发了不少许梓森的照片过来。
陈诺言一一点开,发现陈少东最开始发给他的语音还标记着红色。他手抖一激灵,赶紧点开。
长达两分半的语音里有一半是陈少东对许梓森身材的夸赞,中间一部分是风声,偶尔还夹着他呼喊“等等我”的喘气声。最后一句比较清晰,他问陈诺言:“老板好看吗?”。
而自己干了什么?他回了一段多管闲事(关心别人)的语音过去,大概是让许梓森别感染伤口。
陈诺言越看越觉得尴尬,手指在图片上点来点去的切换,最后干脆起床算了。
他刚洗漱出来,就看到许滚滚喵喵喵的往外跑去。
陈诺言凭着本能反应跟着追了出去,许梓森就站在他家门口,一脸冷漠的瞪着许滚滚。
“晨跑吗?”
“吃饭吗?”
许梓森和陈少东同时出声,随即又各自闭嘴。一个满脸不悦,一个满脸赔笑。
“你们不会是在问乖乖吧?” 陈诺言尴尬一笑,总不是问自己个残了一只脚的。
“不是!”许梓森和陈少东再次开口,场面出奇的尴尬。
“那吃啥?”陈诺言觉得更尴尬了,这一大早跑到自家门前,原来是是等自己吃饭。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陈诺言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你想吃啥?”许梓森对陈少东使了个眼色,陈少东毫不客气地冲进了陈诺言家里。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陈诺言的轮椅推了出来。陈诺言被他按在椅子里,递给许梓森。
许梓森也不客气,推着轮椅就走。许滚滚顺势跳进他的怀里,轮椅就被许梓森推着向前走了。
“多吃点哈,老板走好哦。”陈少东挥挥手,活像个招揽生意的老鸨。
陈诺言一脸懵逼的被许梓森推出小区门口,然后才迟缓的回过神来。他看着许梓森有些无语道:“叔叔,你这是咋了?”
“吃饭啊~”许梓森尾音拖长,又像是为了不尴尬似的。他问他:“吃什么?”
“向左拐有一家老婆饼,味道......”陈诺言想了想又说道:“还是往右吧,那边的早餐都是连锁店。”
许梓森推着陈诺言往左边拐去,陈诺言低头间注意到他的右手重新换了纱布包扎。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这边的不怎么符合您的要求,我们去右边吧。”。
许梓森没说话,自顾自的推着他往左边走。这个时候,路上只有一些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很少有像他们这个年纪的人。
“昨晚谁帮你按的脚?”许梓森指关节不自觉的握紧了扶手,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没有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