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娇夫(49)
几个随从以及邵氏医馆的其他伙计得到吩咐,连忙疏散人群,在他们的驱赶下,围观路人很快就散开了。
邵文鸿回到柳玉面前,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柳玉还是头一次瞧见邵文鸿如此暴力的时候,已经被吓得一愣一愣,他睁大眼睛,连话都不敢说。
邵文鸿把柳玉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见柳玉没事,顿时露出笑容:“是我管教我们医馆的伙计不当,让他冒犯到了你,正好眼下到了饭点,不如我请你吃个便饭,就当是赔罪了。”
闻言,柳玉用力摇头。
邵文鸿脸上的笑容僵硬些许,他问:“为何?上次你急匆匆地回去,难道这次也要赶时间?”
“我们还要去第三集 市买东西,买完就回去了。”柳玉脸色煞白,语速飞快地说,“饭就不吃了,我们先走了,卲二公子自便。”
柳玉一点也不想继续和邵文鸿呆在一起,话音未落,便抬脚要走。
邵文鸿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任谁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都会心生埋怨,何况邵文鸿从小到大被拒绝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是别人,邵文鸿早认为对方是在蹬鼻子上脸了。
可对方是柳玉。
看着柳玉那张漂亮白净的脸,邵文鸿深吸口气,又多了几分耐性。
“不如这样,你跟我说说你要买什么,我让下人帮你买。”
“不用了。”
柳玉脚步不停,连看都没看邵文鸿一眼。
邵文鸿见状,心里的不乐意瞬间凝成一股无名的火气,他表情猛沉,直接上手去抓柳玉的手。
结果他的指尖甚至还没碰到柳玉的衣服,就被五根有力的手指一把抓住手腕,他愣了一下,随即感受到阵痛自腕间生出。
邵文鸿猝不及防,惨叫出声。
他试图挣扎,却发现那个人的力气极大,明明看上没怎么使劲儿,可硬是抓得他无法动弹。
“你是谁啊?放肆!”邵文鸿龇牙咧嘴地扯着嗓子大喊,“来人啊,还不快把他抓住!”
几个随从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扑过去,耳边陡然响起钱永丰的呵斥:“都给我停下。”
随从们动作一顿,宛若被拎住了脖子的猫,都不敢再上了。
钱永丰气急败坏地走到邵文鸿面前,对着邵文鸿的脑袋就是一巴掌:“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把衙差闹过来才肯罢休吗?”
接着,他看向宋殊禹:“小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不想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人当笑话看吧?”
宋殊禹并不言语,冷静地松开了手。
邵文鸿赶紧收回手,撩开衣袖一看,手腕上被捏出了几条青红的指印,可想而知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猛地抬头看向宋殊禹。
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力气竟然比他三表伯那几个会些功夫的随从力气还大,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力气!
愤怒之余,邵文鸿心里忽然多出了些许恐惧。
方才不是他的错觉,倘若没有三表伯的阻拦,这个人怕是会硬生生地捏断他的手腕。
宋殊禹眉眼深沉,连一点余光都没分给邵文鸿,他目光笔直地看着钱永丰,淡淡开口:“老先生,既然你如此在意别人的目光,又何故如此放纵你这个侄子?”
很普通的一句话,似乎没有任何深层含义。
可钱永丰是何等的人精,几乎是瞬间就从这番话里品出一丝不对,他看了邵文鸿一眼,果然邵文鸿没有听出任何不对。
“哦?”钱永丰收回目光,平和地笑了笑,“小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人老了,记性不好,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话。”
宋殊禹也笑:“如此,我便直说了。”
钱永丰没吭声。
“听老先生的口音,是从京城来的?”宋殊禹顿了顿,又说,“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先从桐溪县搬去京城再急匆匆地回来?”
听到这里,钱永丰平和的表面开始维持不住了:“小兄弟还认识京城人士?”
说不认识也认识。
说认识又没那么熟。
因为那些人全在他梦中出现。
不过这些话就没必要说了。
“如今还未临近年关,老先生就这么等不及地急匆匆回来了,旁人看了是觉得老先生关心晚辈,不远千里赶回来为晚辈庆祝生辰,可我看着怎么觉得老先生是为了别人而来?”
宋殊禹的语气不咸不淡,神情平静得仿佛在讨论今儿天气的好与坏,只是这些话听进钱永丰的耳朵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钱永丰瞳孔一震,脑海里不可避免地浮出某些危险的想法。
这个人在说什么?
这个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那些藏着掖着的花花肠子连邵文鸿都不曾察觉,却就这么暴露在了这个人的言语之间!
见宋殊禹还要开口,钱永丰着急地咳嗽了一声,他对一旁的随从们使了个眼色,待随从们上前将其余人隔开后,他对宋殊禹比了个手势:“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殊禹还没回答,衣服便被人拽了一下。
回头看去,柳玉正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伸出的手紧紧扯着他的衣角:“甄大哥,别去了,我们还是走吧。”
宋殊禹安静地看了柳玉一会儿,忽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和方才对钱永丰的笑比起来,他这会儿的笑自然多了,不再像是戴着一张面具。
“你去普济医馆里面等我。”他拉起柳玉的手,很轻地捏了捏柳玉的手指,“我很快回来。”
柳玉垂眸看向宋殊禹拉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很大,几乎把他的手包了起来。
慢慢地,他的呼吸变缓,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稳了下来。
“好。”他说,“我等你回来。”
旁边的邵文鸿看到这一幕,牙都快酸掉了,一张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之前他光顾着看柳玉去了,没注意到柳玉身边还跟着这么一个碍眼的家伙,挺高、挺帅、挺有气质,就是身上穿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粗衣烂布。
上衣和裤腿都明显短了一截。
他们卲府里最低贱的下人都不会拿这么差的料子做衣服!
邵文鸿一想到自己方才居然被这样的人给唬住了,就气不打一处来,偏偏三表伯在这儿,他再气也只能忍着。
结果就是越想越气,气得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似的,脑袋直冒烟儿。
另一边,宋殊禹压根没把邵文鸿放在眼里,他跟着钱永丰来到邵氏医馆的里屋,钱永丰对这里很熟,端着一副主人家的姿态,进屋便让宋殊禹坐下,随即倒了杯茶送过去。
宋殊禹没看眼前的茶水,目光始终跟随钱永丰而动。
钱永丰在宋殊禹对面落座,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只用拇指摩擦着茶杯表面,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宋殊禹。
这里没有其他人,宋殊禹便不打算再打谜语,他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是这里的人,我路过此地不小心受了伤,才被附近村落的村民收留。”
钱永丰冷着脸:“所以呢?”
“所以我光脚不怕你们穿鞋的,这里的百姓和被你们打压的医馆不敢得罪你们,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可我不用。”宋殊禹直勾勾地盯着钱永丰,“你们邵氏医馆为了垄断生意破坏其他医馆的进货渠道,打压完其他医馆后,肆意开价涨价地卖高价药,挣昧心钱,听说最近县上来了几位贵客,你说要是我把这些事捅到他们那里,他们将会如何看你?你还巴结得上他们吗?”
钱永丰:“……”
此时此刻钱永丰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眼睛瞪成铜铃,死死盯着宋殊禹,握着茶杯的手隐隐发抖。
“你……”钱永丰结巴地问,“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宋殊禹回:“猜的。”
钱永丰一噎:“猜的?!”
“你以为这些事瞒得多紧,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随便找几个人问问便能打听出来,曾经没人找你麻烦,只是你没遇到我罢了,现在嘛——”宋殊禹停顿片刻,嘴角上扬,眼底尽是嘲弄,“遇上我,算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