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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216)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03-16 10:17 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想想看,生的羊肉,没有任何调料,仅是剁成肉泥,加了些盐酒,撒几片葱叶香菜……这味道,真心是谁吃谁知道,一辈子都不会忘。
桓容对着羊肉瞪眼,吃还是不吃?
四下里看看,发现众人早习惯这个味道,一口肉泥一口酒,吃得无比欢乐。
……太强大了。
真心是不服不行。
收回视线,桓容默默将碗推到一边。
和此物相比,什么鱼脍,什么鞑靼牛肉,全都被比到沟里,弱爆了有没有?
“阿弟为何不用?”桓祎好奇探头,“羊肉很新鲜,都是厨下现宰的羔羊,滋味很是不错。”
看看桓祎面前的空碗,桓容默默泪流。
或许没他想的恐怖?
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桓使君下定决心,颤巍巍的夹起一块肉泥,闭着眼睛送入嘴里,嚼也不嚼的吞下肚。
瞬间味蕾炸裂,控制不住泪流成海。
好吃生味?百无禁忌?
来晋朝尝一尝生羊肉,保管恨透穿越大神,手指脚趾一起竖!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必须谈一谈
生羊肉威力惊人,桓容只吃一口,再不肯下第二筷。
随着歌舞声再起,桓大司马和郗刺使举杯,依旧你来我往,机锋不断。司马昱受臣子敬酒,始终面带笑容,名士之风不减当年。
谢安和郗超竟能共饮,畅谈辞赋古篇。
几觞饮下,王献之和谢玄不见生疏,似又重回昨日,嫌隙瞬间消弭。
桓容坐在矮榻后,手擎半满的羽觞,打量席间百态。
看到桓伊连举羽觞,桓歆铁青脸色,“桓叔夏”三个字嚼在嘴里,硬是不能发作,无论如何都要往下灌时,禁不住勾起嘴角,无声的笑了起来。
这位族兄倒是妙人。
若有机会,倒可以试着结交一番。
“阿弟。”桓祎绕过桓熙,走到桓容身边,接羽觞遮掩,低声道,“之前三兄和我说了些话,很不好。”
“三兄,可是关乎于我?”桓容挑眉。
不用细想就能知道,以桓歆的行事,十有八九是出言趁机挑拨。
“恩。”桓祎点点头,道,“不是什么好话,阿弟务必要小心。”
桓容笑了。
“阿兄放心。”
“一定要小心,绝不能大意。”桓祎补充一句,扫一眼醉醺醺的桓歆,低声道,“小的时候,大兄二兄欺负我,他没少出坏主意。等寻到机会,我必要讨回来!”
“讨回来?”桓容诧异。
桓祎咧开嘴,附到桓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了两句。
“阿弟以为如何?”
以为如何?
这和后世的盖买麻袋堵胡同有什么区别?总体来看,倒是很符合桓祎直爽的性格。
“阿兄打算何时动手?”
“就在今日。”桓祎咬牙道,“只要叔夏兄再灌他几觞,必定会醉得人事不知。到时正好动手!”
“不怕被人发现?”
“不怕。”桓祎掰掰手指,“我会蒙上脸。”
在自家蒙脸揍人?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阿兄,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两坛而已。”
“两坛……而已?”
桓祎点头,笑容异常憨厚。
桓容无语两秒,吩咐跟随的童子,“看好四郎君,宴后立即送他回房。要是有什么异常举动,马上遣人来寻我。”
“诺!”
“阿弟莫非以为我醉了?”桓祎皱眉。
“我知阿兄没醉。”桓容笑道,“我与阿兄共饮!”
“好!”
桓祎豪情大发,不用羽觞,直接抱起酒坛,道:“如此才过瘾!”
“……好吧。”
桓容给童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又取来一只酒坛,虽说带着酒味,里面装的实是清水。
“满饮!”
兄弟碰杯……准确来说,撞坛。同时脖子一仰,对着坛口开灌。清冽的酒水自嘴边流出,瞬间染湿衣襟。
这一幕出现在宴中,无人开口指责,反而纷纷大笑,赞一声“郎君豪迈”。
桓叔夏更是眼光大亮,命婢仆撤下羽觞,改换酒坛,对桓歆笑道:“叔道,饮胜!”
桓歆想哭。
他也真哭了。
今天倒了什么霉,竟被这人盯上?
谢玄和王献之同时拊掌,命人换上酒坛,离开左席,走到桓容的面前,立定之后互看一眼,笑道:“我二人与容弟共饮!”
话落,不等桓容回答,同时仰头狂饮。
或许是为今后的权争,也或许是为不可追寻的情谊,谢玄和王献之都想一醉。醉酒之后,神智不再清醒,便能短暂忘却世间诸事,不会为汉室衰弱而苦,不会为百姓离乱而痛彻心扉。
恣意狂放,潇洒风流。
何言不是乱世中的无奈。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
情之所至,两人竟吟起魏太祖的《短歌行》。
声音悠长,因为酒意带着些许沙哑。
桓伊赞一声“好”,当场丢开酒坛,取出随身的竹笛,送到唇边。
笛声袅袅,不似晋时曲调,更像汉乐府。
乐者按下琴弦,舞者停止飞旋。室内不再有金鼓喧阗,仅余笛音缭绕,伴着慷慨激昂的词句,引得众人击掌赞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桓大司马和郗刺使同时放下酒盏,单手击着矮榻,伴着曲调,和众人一同吟唱。丝毫不在意司马昱复杂的心情,更不会顾及他泛青的脸色。
当着晋朝皇帝的面,吟诵魏朝皇帝的佳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称得上一幕“奇景”。
纵览历史,仅在此时能得一观。换成后世封建王朝,不说砍头流放,也会贬到犄角旮旯去度过余生。
一首《短歌行》结束,众人同时举觞。
司马昱心中难受,面上却不能现出分毫。只能强撑笑脸,和臣子共饮。那个憋屈劲,当真是没法提。
酒过数巡,宾客都有了醉意。
桓伊兴致一起,竟连续吹奏三曲,更有一曲是新作,得谢安赞誉,击节叹赏,“古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桓叔夏之曲亦不逊矣。”
夜色将深,席间欢畅更甚。
酒酣耳热之际,一名宦者走了进来,上禀司马昱,宫门将落,请御驾返还。
天子要走,宴席必然要提前结束。
甭管是不是傀儡,有没有实权,该有的规矩不能打破。没道理一国之君回宫,臣子依旧宴饮欢庆。传扬出去,让天下人怎么看?
若传至北方,难保苻坚又会说出什么话来。
“恭送陛下。”
桓大司马当即起身,令健仆备好谢礼。
依照规矩,冠礼之后,主人必要备下绢帛,赠于大宾赞冠。无论父子关系如何,桓温都不会在此事上疏漏,以致落人话柄。
桓大司马出手不凡。
备下的礼物比惯例厚上一倍,绢帛之外,更添一座近半人高的珊瑚,并有珍珠玛瑙、琥珀玳瑁,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东西绝不会白送。
当着建康士族,司马昱总算有了脸面,回宫之后必定下旨,将礼物翻倍赏赐。
不过,那首《短歌行》到底让他堵心,赏赐的礼物没有送至桓府,而是改送青溪里,包括桓温送出的绢帛珠宝,一样不落给了桓容。
明知对方不安好心,桓使君照样乐开了花。
谁会嫌钱多?
反正头顶郡公爵,和渣爹不可能继续和平。经过宴会赐字,他更加确信这点。早撕晚撕都是撕,早撕早利落。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司马昱回宫之后,与宴宾客陆续散去。
此时城门已关,郗愔留宿青溪里的宅邸。郗超却没有随行,而是留在大司马府。相比桓温和桓容,这对父子的不和摆上明面,在世人眼中早成陌路。
王献之落后半步,命健仆呈上一只长方形的木盒,笑道:“此乃我与容弟之礼。”
也就是说,代表他个人,而不是琅琊王氏。
如今为争朝堂之权,族中拧成一股绳,他和王彪之短暂联手。他日目的达成,为“族中话语权”,两人必将争个高低。
就政治资本,他终究比不上王彪之。但琅琊王氏同幽州的生意一直是他在联络,为今后考量,巩固同桓容的关系很有必要。
明白这份礼物背后的含义,桓容暗中叹息。
当真应了那句话,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要纯粹的友谊?做梦还比较实在。
“多谢兄长。”
桓容接过木盒,拱手揖礼。
口中没有明说,行动却已表明,今日收下这份礼,不出太大意外,日后定会站在“该站”的地方。
“献之告辞。”
送走王献之,谢玄和庾宣接连上前,同样有礼物相赠。
桓伊没有送礼,而是用竹笛点了一下桓容的肩膀,笑道:“未知敬道将留建康几日?如若启程,定要提前告知。”
“容弟,快些应他。”谢玄笑道,“叔夏是要赠你笛曲!”
看着笑容俊朗的族兄,桓容眨眨眼,拱手道:“多谢兄长。”
桓伊扬声大笑,未再多言,转身登上牛车,随意的挥了挥手,随众人行出里巷,融入夜色之中。
为送宾客,桓府前高挂彩灯,桓大司马携子立在正门阶上,直至最后一辆车驾离开,方才转身回府。
“天色已晚,尔等各去歇息吧。”
“诺!”
桓容四人恭声应诺,敬送桓大司马步入内室。抬起头,互相看看,实在没有话说,干脆遵照渣爹之言,各自散去。
桓熙心情郁闷,更“惦记”着姑孰的两个幼弟,单手支着拐杖,很快消失在回廊尽头。
桓歆似有话讲,桓容却无心理他。
狗嘴吐不出象牙,何必浪费时间。
桓祎攥紧拳头,盯着桓歆的背影,嘿嘿冷笑两声,摸向怀中的绢布,显然已打定主意。
跟着他的童子脸色微变,头皮阵阵发麻,瞅到机会,立即拽住一名婢仆,道:“快去告诉五郎君,就说四郎君醉了,我拉不住,还请他多派几人送四郎君回房。”
婢仆满头雾水,但见童子面带焦急,额头隐隐冒汗,不似说假话,当下不再迟疑,快步追向桓容。
中途遇上阿黍,后者猜出不对,当机立断,亲自带人拦住桓祎,好说歹说将他送回院中。
桓歆兀自气恼桓容不给面子,尚且不知,自己侥幸逃过一“劫”。
与此同时,南康公主已送走女宾,离开客室,往侧室暂歇。司马道福被打发走,李夫人亲手燃起香炉。
缕缕清香飘散,驱散了宴上沾染的酒意。
婢仆送上茶汤,南康公主饮下半盏,缓缓舒了口气。
“阿麦。”
“奴在。”
“去请郎君。”
“诺!”
桓歆之事早被禀明,南康公主仅是冷笑一声,说一句“知道了”。想要处置他,手段多得是,不必急在一时。
与之相比,秦氏送来的贺礼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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