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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366)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03-16 10:17 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现下不好明言。”秦璟沉声道,“然自今往后,至少五年之内,我将常驻草原。他日挥师西进,这些骑兵都会带上。如在他处建城,其家人也会随之迁徙。”
夏侯岩顾虑之事,秦璟也曾认真考量。
两害相权取其轻。
如果漠南的权利真空持续下去,早晚会招来更大的麻烦。迁骑兵家眷入草原,固然要冒风险,然而,如果能处置得当,风险总能减到最低。
迁汉民开垦边地,同胡部杂居,亦能起到牵制作用。
秦璟要迁的丁户绝非寻常百姓,多数为曾随军征战的青壮和性情剽悍的边民。这么做不能彻底杜绝危险,于目前而言,实是最可行的办法。
离开中原之地,必定会有人心生不满。
所以,秦璟不能停下,也无法停下。
唯有不断征战,率领大军不断征伐,让这支熊罴之旅不断前进,才能使危险彻底远离。哪怕有一天会突然爆发,终不会波及到中原。
“殿下,迁民之事宜早不宜迟,迟恐生变。”
张廉能猜出秦璟的想法,早做出决定,誓死跟随秦璟的脚步。哪怕要离家万里,终生不能再踏足故乡,只要能驱离外族,恢复中原,仍是心甘情愿。
“依大军目前脚程,三日后可抵朔方。”秦璟铺开舆图,沉吟片刻,道,“至朔方城后,立即张贴告示,召边民入漠南。此外,遣部曲同染虎等同往西海,同二兄言明迁民之事。”
“诺!”
张廉应诺,立即下去安排。
帐帘放下不久,忽又被掀起。
原来是苍鹰飞入营盘,寻到秦璟大帐,压根不等部曲“通禀”,自顾自的冲入帐内。转瞬飞落到案头,勉强站稳之后,对着秦璟鸣叫两声,邀功似的伸出一条腿。
“来人。”秦璟解下竹管,同时出声唤人。
“殿下有何吩咐?”部曲闻声,在帐前领命。
“准备鲜肉。”
“诺!”
噍——
苍鹰满意了,蹭了蹭秦璟的手背,站在一旁梳理羽毛。
秦璟取出绢布,从头至尾看过一遍,缓缓闭上双眼,手指越攥越紧,直至将绢布攥进掌心,揉成一团。
苍鹰歪头看着秦璟,蓬松胸羽,忽然靠了过来。
秦璟睁开双眼,手指擦过沾上雪花的鹰羽,自言自语道:“十年之约,或许要提前了。”
北地的风风雨雨暂时影响不到建康。
进入元月,整座建康城池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里。即便天降雪子,也丝毫影响不到众人愉快的心情。
元日宫宴,桓容身着衮冕,坐在殿前受群臣献礼朝贺。
有番邦使臣同贺,直接抬着装有猛兽的笼子上殿;还有使臣穿着彩衣,伴着乐声当殿起舞,舞毕拜伏于地,山呼“万岁”之声。
贺拜结束,桓容暂时退入内殿,想到方才所见,不由得笑出声音。
不是他笑点底,实在是控制不住。
想想看,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通身五颜六色,陀螺似的在地上转动,那速度、那平衡感,什么三十二圈大回旋都要甘拜下风。
若是女子,身段娇柔,彩衣蹁跹,如此旋转飞跃的确赏心悦目。
换成男子,还是小山般壮实的一名汉子,景色实在太美,非寻常可以想象。桓容用力咬住腮帮,才勉强维持住严肃,没有当场发笑。
回忆郗愔等人的表情,那一刻受到的“震撼”,估计和自己不差多少。
笑过之后,桓容起身更衣。
待宦者提醒,才伴着乐声走出殿外,重新坐在殿前,受百官敬酒。
引百官上殿的谒者共有两名,分别出自琅琊王氏和陈郡谢氏。
谢安已为司徒,不再充殿前宾客。改由郗超接过百官寿酒,跪置到桓容面前。
整个过程中,乐声一直未停,伴着阵阵鼓声,悠扬中夹杂几分铿锵。
桓容可称海量,已是千杯不醉。
然而,酒水入喉,俯视殿前百官,他竟有片刻的恍惚。
想当年,同样是元日宫宴,同样是在大殿之上,坐在御座上的是司马奕,他则是敬酒之人。现如今,司马奕避居青溪里,他则登上皇位,距结束乱世、统一华夏的目标越来越近。
回想起当时一幕,桓容不免有些走神,耳边的乐声都变得朦胧。经郗超提醒,方才意识到自己当众神游,不免有几分尴尬。
“贺陛下万寿!”
桓容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隐约中,似有鹰鸣撕开乐音,声声敲击耳鼓。
第二百七十七章 意外
元日宫宴,百官贺礼之后, 王公至两千石官员, 陆续由谒者引至殿前, 进献寿酒。
进酒时,谒者跪奏, “臣等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
郗超接酒置于御座前,并言:“觞已上。”
桓容举觞之前, 百官面御座而拜, 伏称万岁。
整个过程之中, 乐声始终不停。
上自王公下至官员,每人敬酒都要严格依照程序, 不能出差错, 更不能省略任何步骤。
饮下最后一杯寿酒, 桓容暗松口气。
不是担心自己喝醉, 而是觉得殿下文武太累。
幸亏两千石以上的官员数目有限。
如果满朝文武都要来上一回,算算下拜的次数, 等到宴会结束, 至少有半数朝臣要卧床不起, 在家里躺上几天。
“酒已毕, 进宴!”
谒者引官员退下, 群臣再拜入席。
宦者宫婢鱼贯而入,进上美食佳酿。
桓容举觞,邀群臣共饮。
三觞之后, 乐声忽然一变,鼓声减弱,琴弦大起,歌者声音清脆,舞者伴着乐声飞旋,彩裙仿似云霞,弯腰折袖之间,尽显娇柔妩媚。
宫宴菜式有定制,多袭自前朝,肉糜自然不能缺。
无论吃过几次,桓容都不习惯,干脆令宦者吩咐下去,在做菜时动一下手脚,上层铺一层新鲜的肉糜,下层全部做成小炒,最好再加些滚汤。
从表面看不出任何端倪,进上之后,用筷子翻两下,肉糜全部浸入汤里,算是一种另类的涮锅。
滋味如何暂且不提,好歹不用再吃生肉。
桓容以为做得聪明,实则有个致命的缺陷。
谁见过盛肉糜的碗会冒热气?
好在他坐在上首,和群臣有一定距离。若不然,肯定会当场露馅。
一曲结束,舞者行礼退下。宦者宫婢进上新菜,是用香料炙烧的海鱼和鹿肉,伴着新菜更有新酒。
比起寻常所饮,此酒明显烈了许多。
多数官员不知底细,一觞饮下,胸口瞬间犹如火烧,脸颊顿时飞红。
列席的番邦使臣大叫痛快,有人喝得兴起,直接离开席位,大步走至殿前。
“伟大的皇帝陛下!”
使臣单手扣在胸前,好话不要钱一般向外倒。说话时不讲究技巧,实在过于直白,听得桓容都有些不自在。
好话说完,使臣道出实意,希望能大量市买这种烈酒。
使臣在建康半月,进出坊市数次,压根没见过这种酒。故而拿不准,这种烈酒究竟有多少,是否允许市卖。
如果允许市卖,绝对要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人之前开口。即便数量有限,也能多分到几坛。
能被国主和部落首领委以重任,率队入桓汉入贡,绝不会是愚钝之辈。
烈酒送到宴上,不少人就心生猜测,怕是背后另有深意。然而,哪怕眼前是个坑,为这样的美酒,照样要捏着鼻子向下跳。
对没有掌握酿酒方法的草原部落而言,烈酒就像是神马,可遇不可求,遇上就绝不能放过。
机会摆到面前,岂能就此错过?
“伟大的皇帝陛下,您就像是天空中的太阳,您的光辉能照耀天下!”
桓容咳嗽一声,暗自庆幸,幸好早放下酒杯,否则肯定会当场失态,被史官记录在文献中,成为第一个在宫宴上被呛到的皇帝。
不过,使臣所请正中下怀。
之所以将烈酒摆上宫宴,还是在这样的场合,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打开市场”。
由商队开拓生意也非不可,然而,在宫宴上打出名声,价格必定能高上数倍。事情传扬出去,也不会有人觉得要价太高。
打上“御用”两字,本身就代表着高端大气上档次。
心太黑?
桓容摊开手,表示无所谓。
酿这种酒需要粮食,如果价格不高,岂非吃亏?
这样的年月,隔三差五就要闹天灾,粮食歉收甚至绝收。哪怕有西域商路和海贸补充,大量酿酒仍会引来诟病。
想要堵住百官的嘴,无非“利益”二字。
由西域和海上市粮,送到工坊中酿成美酒,再以高价市出去,得来的利润绝对不菲。以商税的形式入国库,国家不差钱,可以继续减免百姓粮税。
待熬过最艰苦的一段时期,开荒初现成效,亩产达到一定水平,一切自然而然就会走上正轨。
甭管条件是否苛刻,是不是存在理想化的成分,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况且,试一试不会有太大损失。如果能够成功,必定会少走许多弯路,于国于民大有裨益。
至于受损的邻居……桓容端起羽觞,笑眯眯的同使臣共饮。
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
压根不用良心不安。
后世的史书是否会指他心黑,是个欺压外邦的恶人,桓容根本不在乎。
番邦使臣大力恳求,甚至提出以黄金换烈酒。桓容没有当场答应,显然是在吊对方胃口,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偏偏有人主动咬钩,而且不只一个。
多出竞争者,使臣咬钩的心情愈发迫切,恨不能纵身一跃,牢牢抓住鱼线,几下缠到自己身上,不给旁人任何机会。
将这一幕看到眼里,满朝文武都有些无言。
郗愔险些喷酒,不得不转头咳嗽两声。
谢安勉强维持住谪仙姿态,抖动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王彪之坐在席间,脸色涨红,不知是被酒气熏染还是憋笑所致。
唯有贾秉和郗超一派淡然。
两人甚至举起羽觞隔空对饮,很有惺惺相惜之感。站在同一立场,就挖坑埋人之事,两人十分有共同语言。
殿前的一幕实在过于滑稽,让人忍俊不禁,连乐声都变得时断时续。
桓容满脸为难,严肃表示:不是朕为难诸位,实在美酒酿造不易,数量有限,不好分啊。
不好分?
那就不分!
有使臣反应快,立即一骨碌站起身,抢在他人之前提价,仿佛嘴里的不是金子,而是路边的石块。
争相“叫价”之下,给出的价格越来越高,很快超过桓容预期。等到有人胜出,估算可以获得的利润,桓容用力咬住后槽牙,才勉强压住上翘的嘴角。
乱糟糟的场面实在不合规矩。
满朝文武俱在殿中,偏偏无一人出声指责。
仔细研究众人的表情,惊讶有之、愕然有之、恍然大悟有之、摇头失笑亦有之。
或许会有人觉得桓容胡闹,为君数年仍存少年心性,实在有些不够沉稳。转念再一想,再是胡闹,也实打实的为国朝带来好处。
胡闹还是英明,究竟该如何界定,委实有几分头疼。
足足过了两刻种,桓容才最终点头,答应向番邦市烈酒。
此前,幽州美酒早传盛名,运到北地必能卖出高价,遑论是西域和草原。
听闻有商队一路西行,最远抵达波斯等国,丝绸美酒甫一亮相,近乎引起轰动,完全是供不应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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