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第一皇子殿下(36)
不过康宁不懂,他身边自然有护着他的人。碧涛轻柔却迅疾地把康宁的帕子一把抢了回来,然后递上了自己的手帕——明明听起来很粗鲁,可她当下的动作却并不显得失礼:“殿下的帕子永春宫那里都是有数的,不好随便打发。汤姑娘若不嫌弃,将就用一下奴婢的手帕吧。这也是新的,领来只过了一遍水。”
康宁好像并不懂这其中的交锋,只是对着汤姝静微微一笑。汤小姐又怎么敢得罪半个宫城横着走的望舒殿大宫女,只好略带些尴尬无语地默默拭泪。
小皇子好人做到西,又将汤姝静请到望舒宫去,安排碧涛陪她洗脸净面,用了点心,安慰了她好半晌,才把这姑娘小脸红红地送走了。
碧涛憋了一肚子的话,这时才终于能吐个干净:“主子也对她太好了些,您还真觉得她可怜啊?”
康宁皱眉疑惑:“汤表妹确实有些苦楚啊,你难道没听她说她在家中的处境?好在贤妃娘娘心疼她,多接她在宫里住住,也能叫她家里对她好些罢!我原来只当她是二皇姐的小表妹,竟没大关心过她。”
小皇子又想了想:“你瞧她穿戴那样朴素,想来就是贤妃娘娘和二皇姐肯照料她,也难以做到事事周全。往后我们有什么好东西,给孟姐姐送过去的时候,也带汤表妹一份吧。”
碧涛对着他直直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了。
康宁倒不生气,只是抱怨了一句:“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这两年越来越爱做这怪样——像个妖怪似的。”
“好啊,我是妖怪,主子是神仙,那我叫怒目金刚来治治这汤姑娘才是正好!”碧涛碎叨叨地小声念起来。
“你说什么?”小皇子没有听清。
“哎呀,我说主子还是想得不周到。二公主才是汤姑娘的亲表姐呢!待我把这关节悄悄透给二公主知道,叫她多体贴汤姑娘不是正好!”
康宁也觉得这样确实正好。于是碧涛寻了一日空闲到二公主那里闲聊一番,从此在二公主这亲表姐的关爱之下,可怜的汤表妹再没能进得宫来。
第32章 偏爱 燕归回京城了
自太子薨逝后, 徽帝好像也遗忘了皇子年满十六就出宫令居的旨意,绝口不提他小儿子出宫建府的事了。就是早早迁出宫的二皇子和三皇子,皇帝也时常给召回来到宫中小住, 更别提他已嫁出去的长女了——若不是有淑妃劝着,徽帝甚至是想大公主常住宫中,只隔三岔五到公主府与驸马团聚的。
不过大多数时候,宫里还是只有康宁和昭阳两个皇子女,因而康宁难免跟他二皇姐格外亲近起来。
二公主自来是个聪慧勇武的姑娘, 也是从小就受到徽帝格外的偏爱,她虽不爱理会那些小女孩家的弯绕心眼,却并非不懂。有时候弟弟身边发生了一些争风吃醋、装神弄鬼的小事, 她顺手就帮着解决了。
只是近来二公主也没有精力总为康宁处理那些围绕在小皇子身边层出不穷的狂蜂浪蝶了。她年纪渐长,也开始慢慢觉出了少女春思,热衷上在京城的优秀儿郎中给自己挑起驸马来。
她还说出了一番让贤妃险些昏倒的话:“家世门第倒不是最要紧,这天下又哪有男子能比过女儿的家世门第?母妃也不要忒势利眼了。只要驸马的形容品格儿叫人喜欢, 再来知道温柔体贴,又能知情解意,伺候得好公主, 女儿也就满意了。但凡他跟了女儿, 又有什么荣华富贵是不能够的!”
这是要找个丈夫还是公子哥要找通房丫头哪!
这哪是个女孩子家该说的话!
不妥不妥——昭阳从小到大很多地方都让贤妃觉得不妥。她还是觉得侄女汤姝静才是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简直是贤妃心中的千妥万妥。可惜二公主自十岁起就拿了贤妃宫里的主意了,贤妃是个耳根子软的糊涂性子, 心里有再多意见都抹不开抱怨女儿的,贤妃宫中从大嬷嬷到小太监全都听二公主一人的话。她说汤姝静进不来,贤妃是再不敢把侄女接来的。
同样,二公主要给自己选婿,徽帝又乐呵呵地大开方便之门, 贤妃再觉得荒唐也不好发牢骚,只能看着自己生的姑娘像一头兴奋的牛一样拖着她弟弟三天两头奔走在世家子弟的场合中,搅得京城中一时热闹非凡、少年少女全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活跃起来,从世家到百姓中都涌动着一种蓬勃的兴奋,时下男女大防的观念又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薄弱——万人瞩目的皇子皇女带头交游玩乐,一时带的京中狡童美女聚在一起飞花行酒、赌马斗犬、宴饮舞乐,期间少年男女多少私定了终身、互诉了衷情,而皇帝的姿态在上面高高摆着,上行下效,那些小儿女的家族长辈也体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宽容。
只是二公主先还兴致勃勃,看好了几个相貌出众、允文允武的优秀少年郎,带着康宁同他们一起寻欢作乐、纵情游戏,可次数一多,她却觉出了某种叫她目瞪口呆的挫败——
“这梨花酿劲头极小,口感却甘甜绵醇,几如蜜水一般。臣已命婢子特意调和煮温了,殿下尝尝适不适口,若不喜欢,臣还叫人换殿下上回赞过的果茶来。只是这亭口风凉,殿下温温地饮一杯酒,也还算得适宜。”
听听,多么的殷勤体贴,多么的细致疼人——只是那剑眉星目的少年郎一转身看到了她,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哈哈!公主殿下上次看好的种马果然不错!臣这两次押注全押在檀狼身上,将袁志他们赢得是心服口服!”末了,又见到婢子没眼色地上来倒同一壶酒,公子哥开始面露难色:“这梨花酿只得一壶,是臣专为小殿下从祖父那儿求的。二公主可是海量,还是同我们一起饮竹叶白吧!”
二公主看看装在陶坛中、堆放在角落里的从外面采买来的竹叶白,再默默瞧了瞧捧在婢子手中那白璧无瑕、雕着福禄八宝的精致玉瓶,体会了一下主人家吩咐下人把酒始终隔水温在鎏金盘的周到细致,目睹了一番席上的少年公子面带羞涩自觉或不自觉围拢在康宁身边的追捧向往。
她又细细想了一下弟弟的温柔可爱、美丽甜蜜。
她悟了。
回程的马车上,康宁扶着额头倚在姐姐肩上打趣:“二姐天天拽着我出来,这么些日子了,到底是看中了哪个呢?我倒瞧着这些公子都不错,样貌俊朗,文武兼备,人也俱都很温柔细致。”
昭阳先是哼哼了两声不答,然后她突然转过身,两手捧起弟弟的小脸仔细端详,把康宁吓了好一跳。
“我们宁宁生得这么秀美疼人,怎么就托生成了一个男孩儿呢?”二公主拿腔作调如唱戏一般抑扬顿挫地感叹。
康宁不妨二姐突然发神经,哈的一声,也伸出手去捧着姐姐的脸回敬她:“那我们昭阳公主生得这样勇武不凡,怎么就托生成了一个女孩儿呢?”
姐弟两个本来正借着醉意嘻嘻哈哈地玩闹,这时却听到马车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音,间有女子的哭喊求救夹在其中。康宁撩开帘子往左前方探头看去,却是一行面相凶恶的汉子正捉打着一个哀哭的少妇,口中还一直骂些不干不净的浑话。周围一圈围观的人皆面色忿忿,也时有正义之士上前管的,却反被那群凶恶的汉子推得趔趄,又听说这是家事,更不敢十分插手,只是围着这一行人不许他们将那女子带走,还有人喊着要去告衙门。
百姓犹豫着怕惹火上身,龙子凤女自然就没有这个顾忌,康宁自来心软柔善,昭阳更是眼里从来揉不得沙子,带着弟弟就从马车上跳下来抢步上前了。这一行恶霸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看着并不大像京城的人,正对着一个上前见义勇为显见家境也不凡的公子哥儿又踢又打,已经把那少年的头都要踢破了,显然是有腿脚功夫在身的。
这位公子应也是随意出来游玩,只随身带了个年纪不大的小厮,这时哭喊得嗓子都哑了:“你们好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来历吗!天子脚下行事如此张狂,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这样喊又有什么用,只被一个刀疤汉子重重攮了一把,还被一口唾到面上:“小鸡子叫唤什么!若不是现在京城,兄弟们收敛行事,早把你们这些挡路狗全都砍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