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罩我吧(33)
管老师说:“我没收钱啊。”
副校长问:“那你的房和车哪儿来的?”
管老师说:“我富二代啊,我名下有五套房三辆车,其中一台还是法啦利,副校长您不知道?”
“……”副校长说,“真没看出来!那管老师,你抽空能把衣服换换吗?我看你天天穿同一身,这夹克袖口都磨亮啦!”
管老师说:“我是同一身搭配买了五六套,省得还要琢磨今天穿啥,明天穿啥。我这夹克是巴宝利的,据说是个名牌,您要吗?我匀一件给您?”
“……”副校长说,“我眼拙!”
管老师回头就去找林雁行,说:“我就知道收留你小子要遭!我才给你刷了不到五天的题,就被人一个电话打到教育局去了,诬告我收了你五十万!”
林雁行大惊:“谁他妈干这事儿?”
他琢磨:管老师是受自己牵连,最近和自己结过仇的只有郜山,于是就在教学楼天台把郜山摁住了。
郜山都冤枉死了,他期中考试没考好,全班倒数,正在被家长收筋骨呢!
像他这种出身普通、资质普通的孩子,除了高考没有别的出路,所以连篮球队都退了,也再不敢拉帮结伙欺负人了,专心学习。
郜山说:“我打匿名电话举报管老师?怎么可能?什么时候打的电话?……今天上午?我和你一个班的,我在哪儿你不知道?我有时间打电话吗?!”
林雁行说:“上次你陷害陈荏,可就是趁体育课我们不在啊。”
郜山脸一红:“别提了,反正这次不是我!”
林雁行想想也对,去找陈荏商量。
陈荏先是懊恼,随后冷笑,说:“我知道是谁,但没证据。”
“谁?”林雁行问。
陈荏说:“你先去查是哪个号码打的举报电话。”
“这查不到吧?”林雁行说。
按规定举报人要受保护,不能透露给被举报方,即便是诬告。
陈荏狡黠地眨眨眼:“别人查不到,你家不是有小徐总嘛?”
当晚林雁行回去一说,小徐总拍案大怒:“谁他妈敢整管清华?还说林总给了他五十万?去他妈的!林总有五十万也应该先给我!”
“……”林雁行说,“徐哥,你重点不对啊……”
小徐总又拍桌:“管清华缺这五十万吗?他那家族是在东南亚倒卖红木的,他钱多得养我都够啦!”
林雁行扶额:“还是不对啊,徐哥!”
小徐总说:“我去查,让我把这条造谣的狗揪出来,往后他就别想混了!”
他骂道:“林雁行啊林雁行,你他妈一天不上大学,我就一天不得消停,补个课都出来这么多事儿,你爸你妈有我这么操心吗?”
林雁行问:“那我是该叫你爸,还是叫你妈呀?”
小徐总愣怔片刻,说:“……算了,我就是一野男人。”
第28章 怕你个鸟
野男人小徐总很快把举报人的电话号码打听出来了,是个公用投币电话,位于十一中附近。
近年手机在人群中开始普及,但公用电话和BP机一样,还没退出历史舞台。
管理部门只知道该电话的大致位置,却弄不清具体是哪一台,于是陈荏和林雁行在午休时偷溜出校门,一路拨打该号码,侧耳倾听电话亭中的响铃。
十一中的位置闹中取静,与实验中学、实验小学和某某幼儿园形成一个小型教育片区,附近一个大公园,没有商业街、医院、住宅小区等人群聚集的场所,即使在白天也不喧嚣。
电话很快找到,多亏林雁行耳聪目明,可他听力这么强,一到英语考试就萎,conversation 的内容基本靠自己编。
陈荏围着电话亭转了两圈,说:“行,就这儿。”
“下面干嘛?”林雁行问。
“守株待兔。”陈荏说,“我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等着。”
林雁行惊讶道:“等着?”
陈荏说:“那家伙打了匿名举报电话,一定要等答复的。”
“咱们学校附近六台公用电话,你怎么知道他还会回来?”林雁行问。
“他不会随便换。”陈荏说,“教育局那边只会答复同一个电话号码,换了号码就无法证明是本人了。”
“那你等到什么时候?”林雁行看表。
陈荏凑过去看:“五点。五点之后教育局就下班了。”
当天他并没有等到。
第二天继续去等,又没等着,决定再等一天。
他有九成把握诬陷管老师的就是刘建民,但毕竟还有一成意外。
他对林雁行说自己可能要翘一些课,只是老刘的课不翘,一方面正好盯紧他,另一方面避免他又无端发难。
午间休息时,别人或者趴在桌上睡觉,或者在校园里闲溜达,陈荏蹲在电话亭附近的草丛里监视,幸亏天气凉了,草里没蚊虫,否则够他喝一壶的。
他听小徐总说,学校对管老师的调查结果已经书面反馈给教育局了,举报人必定对此相当关注,所以他不会等很久。
只是调查结果上明明白白写着“经调查,该举报不实”,不知道那孙子会怎么想?
若那厮就是老刘,以其小人品性,说不定还会死缠烂打,不搞倒搞臭管老师不罢休。
这匹害群之马为害十一中多年,往常没人愿意和他啰嗦,生怕惹祸上身,这次倒可能是个驱逐的机会。
陈荏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到身边窸窸窣窣,转脸一看,是林雁行。
林雁行在他背上轻掸,说:“有草屑。”
“今天中午不练球?”陈荏问。
高中篮球队也是可怜,原本下午的练习时间又被侵占掉一块,只好用午休时间补充。
“练啊,但我跟教练请假了。”林雁行说,“我想看看是什么人活腻了,敢诬告管老师。”
陈荏压他脑袋:“那你再蹲低些,别被他看见。”
林雁行干脆趴下,还说:“这草挺软乎的!”
他从小锦衣玉食,做派却不矫情,因为运动是吃苦的一种,作为国家二级运动员,他比普通少年个性更顽强,也不拘小节。
两人默默蹲了会儿,林雁行忽然解嘲地笑起来。
陈荏问他笑啥,他说:“你真的挺像一条狗。郜山说你是我的狗,我觉得不对,你是管老师的狗。”
陈荏挑眉,林雁行连忙声明:“没有贬义啊,我的意思是你对管老师特别好!”
陈荏坦率地说:“管老师对我也不错。”
林雁行忽然贴到他面前,炯炯地盯着:“有必要吗?这两天你为他翘了多少节课了,就一直在这边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那个人始终不出现,你就一直等下去?有些人就算生病打吊针也不愿意缺课,你倒好,说不上就不上。那么多课时,老师进度又那么飞快,你赶得上吗?我刚去找过管老师了,他自己都懒得追究,所以你还在这儿等啥?”
陈荏打量着他少年初现棱角的面孔,那挺直的鼻梁,飞扬的眉,忽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丝……恼火。
他耐心地解释:“不会等很久,那家伙比我着急。他告管老师时甚至没好好求证一下,都不知道管老师的家境,这两天一定会来的。”
林雁行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他追问:“有必要吗?”
陈荏反问:“你觉得管老师图我什么?”
林雁行被问住了:“他……他能图你什么?他吃穿不愁,又没啥追求。”
陈荏低下头:“是,他不图我什么。”
他的确帮管清华搞点儿后勤,但即使什么都不搞,后者对他的态度也不会有丝毫变化。
如果世界上有个人与你非亲非故,真心为你好,又不图你什么,难道不该珍惜么?
这世间的“好”都是等价交换的,有人爱你,你也要付出爱,至少付出时间与精力;
有人捧你,你要回应;有人陪你,其实你也在陪他……
管清华不一样,他只是给你题,然后用鞭子抽着你写,纯粹至极。
陈荏遇到过太多有企图的人了,一个孤单的漂亮男孩儿,身处在那样的环境,大约谁都想上来撕咬一口,叼着肉离开。
所以他永远睡不好觉,警惕到深夜惊起,打开所有的灯,疯子似的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少了零件。
管清华的题让他安宁,那些题后面没有诱饵,没有钩子,没有利齿,只有一个老师希望他的学生好。
他笑笑:“林雁行,我就是这么个人呐,半途而废多难受。”
林雁行说:“回去吧,我来等。”
陈荏摆手,怕林雁行出岔子。
他这次不但要抓现行,还要留证据。
他借了郁明一台有录音功能的小随声听放在电话亭顶板上,两天来不停地覆盖录音,从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这是丽城教育局上班的时间。
但是那台磁带录音机有问题,不能自动翻面,所以每隔一小时陈荏就要偷偷溜过去,将磁带翻个面,还要经常换电池。
他真有些怀念十五年后的技术,那时候偷拍偷听太简单了,只需要一枚指甲盖大小的芯片。
林雁行忽然发起火来:“你他妈傻啊?我都说了我来等,你再请假老师就要算你旷课了!”
“别闹气。”陈荏轻描淡写。
林雁行抓了一把草尖扔开,猛然站起,说:“你真是一条狗。”
陈荏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表情平静。
林雁行讨厌对方那双漆黑眼睛里的淡漠,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气恼什么!
或许在生气诬告管老师的那个人,不满陈荏孤注一掷的行为,埋怨管清华为什么不阻止他,他气得心里发酸发苦,但是他不敢往深里想,因为这种情绪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