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受罪+长相守(71)
沈凉生近来常被沈父叫回老公馆说话,比秦敬回去得还晚,到家时秦敬已洗去一身酒气汗意,人看着清清爽爽,面色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晚上上了床,沈凉生要吻他,却见他根本不想配合,心里有点烦他反复无常,强捺着性子问了句:“你又怎么了?”
秦敬犹豫了一下,不知该如何说起。沈凉生本就不是个脾气多么好的人,这段日子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懒得再废话,直接吻上去,卡着他的下巴,不容他再躲。
秦敬脸避不开,身体下意挣扎,夏天人原本就穿得少,他越挣沈凉生越上火,最后基本就是要硬来了。秦敬先是没来及解释,眼见他这么着也不想再解释,那份酒意好像才反上来,心口烦躁得厉害,下了死力跟他较劲,直到被沈凉生突地卡住脖子,紧紧压在身下,渐渐气都喘不上来才泄了力,死鱼一样平躺着不动了。
沈凉生看他不挣了便撤了手,眼见他难受得直咳嗽,也觉得下手太重了,可也不想道歉,沉默半晌才说了句:“……秦敬,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还想让他怎么样……秦敬平了呼吸,最后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沈凉生下头还硬着,也不想忍,潦草地做了润滑便捅进去,抽插的动作倒不像方才那么粗暴,过了十来分钟伸手探到秦敬前头摸了一把,见他也不是没有反应,便更加没有顾忌,放开动作做了下去。
虽有大半个月没做过,但初时钝痛过后,熟稔情事的身体也慢慢被撩拨起了性欲。夏夜黑暗闷热的房间里充斥着肉体交击的声音,秦敬面朝下趴在床上,身下的床是熟悉的,身上的人是熟悉的,身体里的情欲也是熟悉的。
--然而那种突然不知身处何时何地的陌生感又回来了。好像一路蒙着眼,摸索着路边的一草一木走到了一个地方,睁眼眺望来路,方才发现映入眼帘的实景全不是脑海中勾勒出的模样。
七月二十九日凌晨,战事突如其来地打响了。驻津国军终于接到了抵抗的命令,二十八日连夜部署方案,决定趁日军兵力主要集中在北平时首先出击。
天色从黑暗到光明,战势却逐渐向日方那头倒了下去。市区巷战最激烈的地方在海光寺一带,枪炮声传到剑桥道里已不甚清晰了。秦敬与沈凉生面对面在客厅里坐着,从半夜坐到晌午,没有说一句话。
下午两点多,日机果不其然开到了天津上空。虽说租界是国中之国,日本人不敢炸也不能炸,但难保有个万一。故而沈凉生早让下人把花园里的地窖打扫出来,隐约听见飞机掠空,便道谁都别在屋里呆着了,把门锁好了,先全下去避一避。
秦敬并无异议,站起身跟着沈凉生往外走,可怎么看怎么似行尸走肉一般,心魂早就不知道飘去了哪儿。
沈凉生见他六神无主的,只得伸手拉住他,走到花园里时,第一枚炸弹终于尖啸着落了下来。
轰炸声是无论离得多远都听得清楚的--那刻秦敬突然站住了,像是终于回神活了过来,定定望向轰鸣传来的方向,沈凉生拉了他一把也没拉动,刚要开口,见到他面上的神情又闭了嘴。
那样的神情,像是在这一声轰鸣中活了过来,然后又迅疾地死去了。
而后在下一声轰鸣中再活一次。再死一次。
地窖里只点了盏小瓦数的灯泡。昏暗的灯光中,秦敬没有坐,沈凉生便也站着,跟他一块儿盯着地窖入口的铁门看--实则也就是扇门,再看也看不出别的来。
唯有轰鸣声毫不停息地传入耳中,整整四个小时。
二十九日,驻津国军奋战十五个小时,因伤亡惨重,而北平业已告破,日军不断增兵天津,终于下午四时半撤出市区,于静海、马厂两地待命。
三十日,天津沦陷。
第十八章
不论时事如何艰难,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
日军奉行以华制华的方针,前脚攻占天津,后脚就成立了个叫“天津治安维持会”的傀儡组织,其速度之快,却是早有预谋。商会早被日本人把持在手里,实则七七事变当日,商会的人带着那个日本人来找沈凉生,就是为着游说他做这个“治安维持会”的委员--日本人是冲着沈克辰的名头来的,治安维持会的名单上,从委员长到委员全是在北洋政府倒台后蛰隐于津的旧官僚,当年野心不死,现下终于有了升官发财的机会,一个个上赶着摆出一副配合嘴脸,有那没被日本人看上的,还要觉得失了面子。
沈凉生虽被日本人找上门,却婉言谢绝了--他算盘打得比日本人还响,深知这份好处不是白拿的,上船容易,想再下来可就难了。于是托辞道父亲年事已高,自己只懂看看帐,别的什么都不会,委实难以胜任。
“二少太谦虚了,”当日来做说客的商会常务见沈凉生推辞,怕日本主子不高兴,赶紧从旁道了句,“商场上谁不知道您是打英国名校回来的高材生,这话说得可太谦虚了啊,哈哈……”
这头常务还在干笑,同来的日本人却直接用英文问道:“沈先生是不是在剑桥读的书?”
沈凉生听他这么问,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点了点头:“小早川先生也是?”
“我修伯格教授的课时,沈先生已经毕业了,”小早川本就觉得沈凉生面熟,当下确认了,笑了笑,补了一句,“我见过你同教授的合影,他很赏识你。”
“伯格教授为人古板得很,肯把私人合影拿出来,定也非常欣赏小早川先生。”沈凉生这话恭维得妥当,小早川立时觉得很受用,加之念书时读过沈凉生几篇报告,本就对他有些好感,便也没想硬逼他做这个委员,心里盘算着等日军彻底拿下天津时再说。
商会的人见小早川没有什么不快,又听说两人是校友,暗自松了口气,笑着圆场道来日方长,往后合作的机会还有的是,是以那日周秘书最后见一行人面上还都融洽。
这事儿沈凉生都未跟沈父讲,秦敬自然就更不会知道了。当日轰炸时,因日本人深恨南开这面津城高校的抗日旗帜,几乎把整座学校连同附属的中学、小学一块儿夷为平地。好在报名参战的爱国师生独立编队,主要负责疏导交通,伤亡损失不大,秦敬的师兄也平安无恙,可算不幸中的大幸。百废待兴之时,秦敬自是全心全力帮衬朋友,连着一个礼拜都是早出晚归。沈凉生之前一直管着他,现下却好像不介意了,只嘱咐他注意安全,按时吃饭,每日叫厨房熬些解暑的汤水给他喝。秦敬感谢他的体贴,却也没提谢字,觉着话说明了反而显得生分。
不过有些事儿秦敬不提,小刘却一直惦记着。南市虽是三不管地带,但因毗邻日法租界,总算逃过一劫,没怎么挨炸。小刘见街面上逐渐平静下来,自己家房子又没事儿,便跟秦敬说要搬回去住,顺便打听沈凉生什么时候有空--西小埝在法租界顶西边儿,他是眼见着炮火连天的时候,不少人拖家带口地想进租界避难,却被挡在外头进不来。自己家欠了沈凉生这么大一份人情,就算不知道能怎么还,最起码得当面好好谢谢他。
秦敬也不是不懂事儿,知道沈凉生对自己好,便连自己的朋友都照顾到了,再怎么不提谢字,也不能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于是这晚睡前跟沈凉生说了小刘要搬回去住的事儿,又说先替小刘谢谢他,明天他要有空,小刘想过来亲自道个谢。
“不用了,”沈凉生拧灭床头台灯,边躺下来边回了句,“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敬心说这哪儿不算大事,却也知道沈凉生是个一句话不说二遍的脾气,他说不用那就是不用了,只是心里总归过意不去,琢磨着怎么跟他再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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