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只小猫咪(115)
虽然猫崽出来的时间也就是他先前预估的一半,可云棠要是迟迟找不到圣教。
到时候就算是看见了,没有明确的目标,等他去瞎转上一圈再回宇粹宫也肯定来不及。
小猫艰难地拨开挡在眼前的重重枝叶——他几乎得用前爪搂着枝条、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吊上去才可以。
这个姿势其实有些危险,毕竟云棠要想维持着视线范围内的树冠被拨开的状态、后面枝干粗壮的部分他无法撼动,就只能爬到树杈最尖端,在脚下悬空的同时将全身凭吊在秋日枯脆的细枝上。
不过云棠想:就算枝干崩断,他从树上掉上去,这偌大一颗树上也到处都有分出的枝条可以借力。
而等他这回再往据说坐落着圣教的东边山峰看去——好像是有些白色的尖顶依稀浮现在秋日山间的云雾里。
可小猫还是无法看清。
这让云棠有点犹豫了:还要再往上爬吗?
再高处对他来说就真的过于冒险了。猫崽几乎可以想象当他需要求助系统时,他将面对一个怎样的7321。
小猫一边纠结着一边转回脑袋,视线无意地向另个方向落去。那里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西边的山谷更空阔些,云棠很清楚地看到另两组在荒无人烟的山中巡察交接的亲兵……
——不对劲!!
云棠突然瞪大了双眼,朝他本来无心瞭望过的所在定睛看去:
尽管是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尽管他视线中的「亲兵」身着同样的服饰、佩着相同的武器,在一只小猫眼里,西面的那群人简直破绽百出,处处都是问题。
小猫眼睁睁看到那两队人在擦身而过的时刻,最末尾的人还交换了什么细长的东西——荒野之中,渺无人迹,这种异常除非有天眼监控、又怎么能是人力能发现的问题。
云棠也只是恰好赶上了当前这不寻常的场景。
小猫轻轻抖了抖耳朵,在茂密的树冠间微微抬起头,牢记着对面的方向、估摸着大概的距离。
心里有个基本印象以后,云棠也不在此处流连下去。他一脚试探着往下踩,堪堪踩住下面颤巍巍的树枝——他要用最快的速度从树上爬下去,尽早赶到自己刚刚发现的那处巡逻地点,看看这帮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只是可能有点太着急,猫崽一只小腿踩住了树枝,另只脚却跟得太快了,那脆得干燥的细枝突然发出了一点断裂的细声,而云棠根本来不及再抓住什么,便从高处的树冠瞬间跌落下去。
好在他下落的一路都有枝条拦着、胡乱兜了他几下,堪堪减缓了小猫的冲劲,只是几次徒劳的尝试也未容云棠稳住身形。
在离地有两三米的高处时,粗壮的树干再无凭依可借力,云棠几乎是一路畅通地掉了下去。
然后他落进了一个有草木香味的怀里。
“呦?”耳边响起的是一个听起来有点耳熟的、成年男人的声音:“看看我这是逮到了什么好东西?”
第87章
云顶行宫, 思齐殿。
几个说得正热闹的朝臣看到御前令默默行至皇帝身前,轻声说了两句什么,而这位陛下只是点点头, 便挥手让那年轻人退了下去。
众人想到先前隐隐听说的传闻:似乎这个年轻人还有个说不得的姓。现在看来, 这个稀奇故事很可能就是真的。恐怕当年的小皇帝已是城府不浅,瞧着隐忍温和,却能在内忧外患的处境下保全一二母家人的性命。
这些柳姓旧人可不就是皇帝天然的人手和亲信。他们存活于世间,没有任何其他余地可走, 也只能在见不得光的十数年里为君王效力。
只是阮家都倒了,原来不能提的那家想来很快就能重见光明。
所以——不知道朝廷里头因阮系空出来的位置, 又有哪些已经被姓柳的人预订了去?
不能得罪啊……
回头还是要对亲友子侄提醒一二才行。
堂下个中几个大臣隐晦地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又不约而同地把思绪按下去,专心伴君。
也不知道那个御前令方才过来跟皇帝说的是什么,能叫他特意过来报信, 应当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吧。可陛下看上去殊无异色, 似乎刚才的事又不算要紧——这位君王实在是心思深沉, 叫人一眼看去也望不到底。
又过了约半个钟,有两个明字辈的内监默默端茶进来。
这宫里「明」字辈的内监宫女据说都是由大内总管童鹤衣一手出来,这些人俱都秉承了这位恶名在外的大太监几分作风, 一个眼神瞥过来都让人后背上泛起一阵阴凉之意。
殿里一个户部员外郎先前跟着上官陛见时, 也给一位明续太监塞过打点银子。
而那内官也是真不客气,薄薄的塞着银票的荷包不着痕迹地往袖子里一收,心安理得就消受了, 却没有一点要给他们行方便的意思、甚至吝啬一个笑脸。
只是不管有几许愤然、多少不平,朝官们也不敢流露出半点。见到皇帝端起茶杯, 众人很快便有眼色地告退离开, 思齐殿的正厅不多时便恢复到一片清净。
黎南洲不疾不徐饮完了半盏茶, 纸青才端着只托盘再次进殿:
“秦女官抓获了共一百三十七名人犯。墨青已经上山了,”御前令报告着刚刚更正的最新消息:
“卫教宗一早便进山了,不在观中。他自己的人一半都在西山,也没法跟他取得联系。所以墨青等下会直接到登云观去抓人,先关在行宫的地牢里。”
柳纸青又往前一步,将托盘中的东西展示在皇帝面前。
里头是几条带血的宝蓝苏绸和一双玉环。那绸子正是去年的贡品——除却正中六宫,也就进了临华殿。
这是黎南越的东西。
“没找到他本人吗?”皇帝只不动声色地朝托盘里瞥了一眼,眸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嫌恶,就立刻把目光别开、投向纸青:
“叫山下那边给大理寺传个信。”黎南洲微微沉吟:“就说要他们……立刻协同办案。让明续待会就带着朕的手谕赶过去。”
他说得不清不楚,御前令却已是明白了:这位陛下非但是要把残敌收拾干净,还打算命人盯着收到消息的大理寺、看他们会向哪边报信。
那几位在里头掺了一脚的朝官倒未必就真做了什么,可单单是望风而顾,也会被皇帝暗中记上一笔。
不过柳纸青只是很痛快地点点头,便跟另两个隐在暗门后、始终没有现身的行走使领命离去。
而不过是写完了一道简短手谕、堪堪交待明续如此这般行事的时间,跟墨青一起上山的一个暗龙卫已经先行至思齐殿,将最新送来的消息向皇帝禀明——那位有嫌疑的九教宗和他的人都已抓捕入狱。
“墨青的动作倒快,”黎南洲唇角噙了一丝笑意:“那就叫他先从最娇生惯养、挨不住刑的那位开始下手吧。尽管用你们的好东西招待他——这件事拖得时间够长了,朕都快没了耐心。”
皇帝面上带着一种好笑的神情,似乎含了几分对自己的打趣,说出话的却隐隐透着丝丝血腥。
其实黎南洲本人对这件事也没有特别上心。
从目前能看出的任何角度来讲,他都并不认为那群亡命之徒还能扑腾出什么动静。就算掌握了黎南越那个废物——他的母亲当年如此对待自己,皇帝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还击。
黎南越只要离开他的控制超过半月,便会无疾暴毙。
只是他也能看出来,云棠这几日都在紧张这件事情。
尽管在云棠还是个小崽的时候,皇帝只想叫他快快活活的,偶尔有诡谲的阴影在暗地里浮动而过,黎南洲也会试图掩饰太平。
可敌人三番五次于绝境中的尝试还是让云棠感觉到了危机。
也是他做得太不好——除却几个月前的行刺,他还曾疏忽之下、让小家伙独自落入险地。
只要尽快了结掉圣婴教、阮家和黎南越,想来云棠也不用再总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到这里,皇帝的浅笑倒真心了些,他又对那个暗龙卫多补了一句:“卫今扶这时恐怕是在西山,还是尽快找他回来吧。想来他总知道该怎么跟青梅竹马问出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