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只小猫咪(61)
而只要这三人先已发生微弱动摇,后面简直顺理成章地快速转换了立场。他们没用多久就开始不由自主地考虑起怎样推行此事、怎样向天下交待,简直是短短几刻便由犹豫困顿转为旗帜鲜明。
此事归根结底其实还是话语权的问题。
眼睁睁看到阮系大厦将倾,整个朝廷都不由在短时间内变得驯服了,而推迟秋祭礼就像一件名义上极其严重的大事,实际上倒不会直接伤害谁的利益。
朝臣恐怕都会如这般半推半就,抗拒、劝诫、挣扎,然后「无可奈何」地默许。
云棠眼睁睁地看着殿内的几个人指望不上了,而到了午前,御前令又送走了几波试图觐见却不得入殿的朝臣后,清平殿终于能有片刻的清静。
小猫自刚才起就把7321打发去休眠了,他自己整个上午始终也没跑,除了就着小玉碗喝了几口水,便是围在黎南洲脚边转来转去。
期间皇帝还将猫崽拎起来放在怀里抱了一会儿。小东西明显是想表达些什么,几次用前爪按着他的手轻声呜嗷。
但是没办法,黎南洲这个人确实听不懂猫语。哪怕他隐隐猜到了云棠的意思,但是当下也并不是给毛球解释此事的时机。
午膳前,皇帝便交待下去今日不见外臣了。只几个里藩院的人被他放进来嘱咐了几句,毕竟附属国的使臣还都住在驿馆中、正为前夜之事惶恐不安着,又被皇帝下令看牢了,无法同外界互通消息。
云棠本来想趁这个时间跟皇帝沟通一下秋祭礼的事。他不觉得这人看不出来他想问什么——但黎南洲就是装聋作哑,还把小猫按住他额头的爪子一次次捏在手中。
毛球要是挠他,皇帝就好脾气地把自己手臂递过去给挠。
在转回中殿用餐的路上,童太监也难得忍不住出了声。
其实像他们这些整日侍候的心腹,往往会比外面的人更了解真实情形。
“陛下真要将秋祭礼推迟吗?”童太监用一句废话开启了话头。
皇帝顺着小猫的尾巴毛,只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黎南洲此时正专注于猫崽对别人摸他尾巴的反应。然后他发现这小东西只顾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对其余的触碰完全没反应的。
“陛下此举——可是为了祥瑞?”童太监上一句还在说废话,下一句就犹犹豫豫地直奔主题了。
皇帝的脚步顿住。他低着头——手心的小尾巴已被毛球收回去了。猫崽坐在他手臂上仰着脑袋,正对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这让男人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微笑。
“朕先前考虑还是不周全,”皇帝竟然这样说。童太监一双老眼也不由瞪大了——“秋祭礼对祥瑞来说太危险了。”
黎南洲看着猫崽这副模样,略作考量,还是对心腹太监说了实话,“况且他先前收了重伤,又一夜连惊带吓,还需要好好休养。哪能再带出去劳累奔波。”
而皇帝更舍不得自己出宫,离了这小东西左右。黎南洲这两天两夜都没让云棠离开过他的视线。连在不安的睡梦中都有几分心思关注着怀里的动静。
这个人此刻外表是恢复如常了,但是前夜之事给他留下的阴影丝毫未曾消弭。
反而随着时间渐长、感觉到自己用尽办法也对云棠的状况一无所知,而越在心底生出了某种阴郁的裂缝。
他这样说完。童太监一时却沉默了。而有条小尾巴却悄悄地塞回了皇帝手心,软乎乎地摇动。
“咪。”本座已经好了。完好如初。小猫声音细软,试图对黎南洲的焦虑作出回应。而黎南洲当然仍不能掌握猫语。
云棠在这一刻第一次反思了一下自己前夜的行为是否太无所顾忌。
——是他当时给黎南洲留下什么阴影了吗?
猫崽软绵绵地向人身上贴,又侧过小脸使劲蹭着男人身上的气息。
可那头的童太监眼睁睁看着小乖乖如此可爱,一时间也根本说不出口什么劝慰之言了。
皇帝这样一讲,老宦侍也开始觉得秋祭礼的一路上恐怕会有许多危机。毕竟圣婴教还有一支残部流散在外,绝境之下,说不定还会策划什么鱼死网破的行动。
哪怕退一步讲,贼人还想把小毛球偷走呢?外面的保护布置还比不上宫里,老太监也担忧贼人此次采取的手段更为激进。
眼看着老侍人也败北了。小猫贴着皇帝的胸膛叹了一小口气。但他还是得想办法劝得黎南洲放弃推迟秋祭礼的念头——
7321需要的治愈值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皇帝先前已为这场典礼准备多时了,云棠很清楚此事对于这个人的重大意义。
至少黎南洲没必要为了自己莫须有的危险就做下这个决定。
“7321,”小猫被皇帝捉着放在吃饭的小桌上时,小腿一蹬就把金碗推远了。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此刻便专注于将意识海内沉眠的系统唤醒:
“你的积分现在还有多少了?刚才我见了那么多人,涨了一点没有?我还是需要兑换身体,这件事很急。如果可能的话,我待会午膳后就要使用人类形态。所以你刚才说的不稳定——是怎么个不稳定?”
治愈值系统只是告诉他,这个不稳定状态的表现形式是未知的。
午膳后,皇帝寝阁,重重轻软的帷帐里。
云棠难得有点发愣地坐在黎南洲身上,终于明白了到底是怎样的不稳定。
第47章
云棠裹着软被, 感觉到自己的腰叫人抓得死紧。
“疼,你松开。”他蹙着眉,上身微微一拧。
他人一动, 连带直接贴着皇帝的地方轻蹭过男人的腰腹, 躺靠在榻上的黎南洲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男人呼吸微沉,当下忍不住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条长腿在榻上缓缓支起。
“你别这么抓着我。”云棠又说。他细白柔软的手扣在皇帝的大掌外面,想要将捏得自己难受的两只手摘下去。
身上的被子拖在后面, 也沉沉地压着云棠,坠得人不舒服。这张软被刚才是被黎南洲劈头盖脸扔在他头顶上的, 云棠气呼呼地摘下来时, 发现这人居然用手逮着他,脸却别过去了。
“你干嘛?你不敢看我啊?”云棠刚化形时还没空想什么稳不稳定的问题。
他早习惯直接上手对皇帝为所欲为了,于是有点蛮横地探过身, 抓住黎南洲的下巴把他脸掰过来, 又用四根手指撑开男人低垂的眼睛。
“怎么每次都没有衣服?”皇帝当时沉默了一下, 然后轻声问道。“化了人也不喜欢穿衣吗?”
这话听来平平常常,云棠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瑟缩了一下,好像在其中觉出来一种危险的意义。
“没衣服穿。”没积分。云棠说了句实话。
但是他一张小脸雪白雪白, 纤细轻盈地坐在人家身上, 又生得那样动人,轻声讲这样的话就显得可怜兮兮的。
皇帝的手掌收得更紧了,好像钳子。男人顿了片刻, 再张口时每句话都说得很慢:
“朕会给你准备衣服。”黎南洲眸中好像凝着几分郁郁的情绪,像是正酝酿着暴雪的前奏:“以后不能在旁人面前突然变化——这样寸缕不披。懂得吗?”
男人想了想, 又很快接着补充:“像在临华殿那样披一块破布也不行。”
这人管东管西的, 可云棠此刻竟没觉得烦。反而盯着他, 慢慢点头答应了。
只是就这么乖巧,也让黎南洲很受刺激。皇帝清了清嗓子,感觉口中越发干得厉害,牢牢握住云棠的手指都忍不住擦着柔滑的软被缓慢蜷起。云棠的体温透过薄被,在男人手指上扑来一点温吞的热气。
“怎么又能化作人形了?”稍微缓过来一些胸腹间升腾流窜的鼓噪,皇帝开口问起他最关心的问题:
“你之前在临华殿受的伤……”黎南洲提到此事,语调便发沉。他眼神紧紧锁住云棠光洁柔嫩的额头,如同能化作实质一般刮过怀中人身上的每一寸,一时很难找回平素那等和缓的声音。
云棠好像从中听出了几分要被算账的意思。关于先前那一晚——他本来的态度一直是理所当然的。